这样充斥着戾气的自己太过陌生,陈辰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惊讶。
以前的自己是不会患得患失到这样的程度的。也不会对别人心生这样大的负面情感。这样汹涌的醋意,是十多年以来的头一回。
想一想,可能和苏清一直以来身边没什么能让他产生危机感的异性也有关。
苏清的大学是在外语系读的。而外语系的男女比例,在她们学校是20:3。奇妙的是后者的“3”,作为花丛中为数不多的绿叶,绿叶们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对同班的女孩子都没有展示出求偶的意向,(反之也是一样,女孩子们似乎把他们当成了姐妹,而没有放在求偶对象范围内)。这些绿叶到了大三大四,却都不约而同地和外系的女孩子谈了恋爱。苏清问了几个其他学外语的人,发现无论是法语系日语系俄语系英语系,似乎都存在这样的现象。这现象在她的母校内,一度成为在语言系同学之间流传的校园传说一般的存在。
而苏清这个人又比较宅,不是那种会主动拓展社交圈的性格,即使有外部人员主动搭讪她,她也总是兴趣缺缺。每天自己独自在图书馆从早坐到晚,每日与单词语法视听说作伴,要么就是和同性朋友四处吃吃喝喝。这样的生活,对苏清来说便是幸福的具现。
她喜爱在图书馆门口所见的晚霞,经过苦练她的英语发音越发纯正,这让她有成就感,日子具现化成了日复一日积累起来的一本又一本单词书,一本又一本的单词笔记。
至于微信上异性邀她前去看电影的邀约,则被她无意之间忽略掉了。
最终毕业的时候,整整四年,苏清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她自己倒不是很在意,笑说无论结婚还是恋爱,本都不是生活的必须品。“谈恋爱哪有背单词香啊。我的恋人是英语。”
等苏清进入社会以后,身边的人男女倒是均衡了,但碰巧在她的单位里,好的男人都在大学时期便被人挑走了,剩下的……不谈也罢。
是以苏清虽然追求者众多,但因为质量摆在那,陈辰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在有关苏清的事上,陈辰自己是很容易感到满足的。和苏清发一发消息,感受心中浮现出的温柔情绪,对于他来说,尽管易得,却也奢侈。苏清有时候絮絮叨叨,但每一句话对陈辰来说,皆是每月第十五日的松间月明、是小满时节的清风、是人间的四月天。
他很早就知道这份感情是什么,这十多年来也一直安于如此。
这么多年无论是他还是苏清都没有谈恋爱。他自认为始终把自己视若珍宝的存在看守得好好的。
此刻仿佛自己的领地内闯入了外来者,他嫉妒心大盛,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恶龙。想把宝物圈在自己的爪内,恶狠狠地对外来的人示威。
哪怕有人再三强调,那个外来人可能并没有觊觎他的宝物,只是偶然间路过此地,恶龙依然不依不饶,暴戾地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而自己内心不受控制的汹涌占有欲的提醒下,陈辰终于又一次不是滋味地意识到:苏清并不是自己的恋人。在苏清看来,自己只是从小长大的发小,弟弟一般的存在,很重要的友人。
但不是,不是恋人……
在苏清和别的男人有互动的时候,他没有资格拈酸吃醋。
他是发小,是弟弟,是友人,却唯独不是恋人。
陈辰又不无落寞地想道:那个人就住她楼下。
随即打开手机中的地图app,输入d城,点击了驾车。
1286公里,如果开车过去要13个小时31分。
而那个人就住在她楼下。他嫉妒地在心中复述,甚至有了一丝慌乱。
如果苏清希望,那么今日那人不花几分钟便能见到陈辰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孔。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又不懂。
此时陈辰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而另外一边。
在家和爸妈一块看电影的卫铭今晚无端打了很多个喷嚏。
老板娘说道:“感冒了?”
卫铭说:“没有吧,就是鼻子今天不知为什么鼻子老是痒,可能是春天了有点过敏。”
老板娘卫淑红说:“抗过敏的药在抽屉里,觉得需要的时候自己拿去。”
这会,卫淑红、张国富、卫铭,一家三口人正葛优瘫式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影频道里今天播放着赫本主演的《窈窕淑女》。
光洁的桌面上放着张国富自己在厨房里忙活出来的一堆吃食。自己炸的撒子、炸花生米、椰蓉小方、自家腌制的无骨泡椒凤爪。还有巨大的一壶茉莉花茶。
一家人放松地后仰着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放送的画面。电视中传出电影里名为《wouldn\''titbelovely》的歌曲活泼而温暖的旋律。
“soone\''sheadrestin\''onknee
warbe
whotakesgoodcareof
ohwouldn\''tbeloverly
loverlyloverly”
卫铭听着这首歌,觉得旋律温暖而安适。
室内流淌着温暖的旋律,荧幕上是赫本花朵一般的窈窕身姿。二种因素共同作用,他忽然想起今天来到店里的,那个吃饭很香的可爱客人。
他想到苏清,没经过什么复杂思考,便开口对家人说:“今天苏清来店里了。”
卫淑红啜着喷香的茉莉花茶,说:“啊,你见到那个小姑娘啦?”
卫铭说:“是啊。”
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卫淑红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说了声“哦”,继续聚精会神看电影里晃动着的画面。
想起苏清的那张可爱的笑脸、猫吃罐头一般的吃相,卫铭突然轻轻笑了,很温柔地说:“她吃东西真香。”
那温柔得反常的语气让张国富和卫淑红都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自家儿子。
背景乐依然在播放,屏幕闪烁着,卫铭的视线却没在屏幕上。
他不知看着哪,也许哪都没在看。白净的脸微微泛红,眼中是欣赏与包容。
两位都是第一次看到儿子这副样子。
在恋爱上,两位都是过来人,又怎会看不出来,他面颊上异常的潮红是因为双目含春。
卫铭看着爸妈都讶异地盯着自己,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也能看出他们的眼神不对劲,不禁收起笑容,老大不自在地问:“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爸爸妈妈默契地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国福随即笑了:“没事,没事。看电视,看电视。”
卫淑红也心照不宣地说:“对,看电视,看电视。”
过了一个小时,赫本所饰演的伊莉莎与希金斯终成眷属。但三个人里,只有卫铭一个人认认真真在看电影。
卫铭皱着眉头看到结局,想:“如果是我有女朋友,绝不会让她像伊莉莎一样独自面对恐惧还得不到理解。更不会在她回来的时候问她什么拖鞋不拖鞋,好像她生来就该为我拿拖鞋。这部电影的价值观还是和现代的有些偏差。”
在他做出那些有关于女朋友的想象的时候,脑海中的画面里萦绕着自己幻想中女朋友的身影。身影窈窕,身着长裙,那是他今天所见的苏清的剪影。但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而另外两个看电影的人,哪还顾得上什么电影。
电影结束时,已是晚上十点。卫淑红和张国福洗漱完毕,赶紧默契地钻回了卧室。
丈夫和妻子靠在一起。张国福压低声音,表情慈祥又狭促,快活地说:“咱们是不是该给卫铭涨点零花钱咯。”
卫淑红笑骂道:“你看他那个死样子,脸红成那样,人还呆呆傻傻的,和你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两人又笑着说了会话,熄灯入睡。
而卫铭在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又看了一遍苏清的朋友圈。
他想和苏清说上一句话,又犹豫该说什么好。考虑了良久,选择了最无关紧要的搭话方法。他给对方发去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命运之线好友id。”
随即把手机放在胸前等着。
过了一会,手机响起,卫铭飞速地举起手机,查看新信息。
苏清发来的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小熊猫表情包,黑白色的熊猫把圆胖的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o型,头上写着一句话:“ok。”
卫铭压抑住自己悸动的心情,打开了游戏客户端,果然看见一条好友申请。
id名字是:春天来了拔野菜去呀。
是苏清,没跑了。
卫铭微微一笑。
“春天来了。”
他在心中默默读道。
这一夜s市的月亮与d市的月亮都是同样的明亮。
明亮月光轻柔如水,照进年轻男女心事各异的心。
江上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令人心动的恋爱的故事,在久远久远以前,又是从何时宣告了开始。
人们相见、相爱。
满心爱意柔情,无人教授,却无师自通,一片温柔的爱意海洋上波浪温柔地起伏,这海洋无边无际。
在连文字还没出现的遥远时代,爱情故事便早已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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