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太多,组织就没有特意搞集体活动,一到地方就放大家自由活动,午饭时间再集合。
苏淼有任务在,匆匆告别他们,独自走在林间的小路。
春天,大家拍人都是拍春花和女孩。江媚缕不在,她不知道拍谁,只能找其他素材。
郊区有很多农忙的人,得到了准许,她拍了一组种地的照片,看着照片里向上喷发的生命力,苏淼松了一口气。
能交差就行。
苏淼走得远,又不知道路,在山里转了好几周,才看看寥寥几人。
大家还是来踏青的,愿意往深处走的,拍直击灵魂的照片的,没几个人。
夏时令是其中一个。
苏淼本想打个招呼就走,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白绘说的话,“不要拖你哥的后腿。”
她滞住脚步,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你在拍什么?”
讶异的光闪烁在夏时令眼里,而看尽苏淼那一汪死水的眼睛,他又冷静下来,“外面的花大家都拍了,我想找点不一样的,在看新长的枝桠。”
“那棵树,有一个鸟巢。”苏淼默默说着,“上面有三个鸟蛋,又一个孵出来,又一个破了,还有一个完好,可能再也孵不出来了。”
“你……”这个画面,确实比夏时令现在拍的更有冲突性,他望着苏淼许久,她也看了他很久,没有任何回避。夏时令只能败下阵来,叹了口气,“谢谢你。”
苏淼略微点点头,准备要走,她没有帮夏时令更多的意思。
“等等。”
身后脚步声渐急,苏淼疑惑的转头。
“我……我其实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感觉到很大的压力。”清冷的夏时令脸上出现了慌张,别过头不敢看苏淼的眼睛,“你的获奖作品《秋日暖阳》《繁华浮城》都让人感觉很伤心,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如果有,说出来会好点。”
“我没有什么压力,我感觉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苏淼低眉,绕开夏时令,快步离开树林,走了一会,才发现冷汗已经湿透她的背,喘息声渐大,于是找了个木桩坐下玩会手机。
新的一年开始,四处是服装设计大赛,导员发了消息,每个人都要参加一到两个,对以后升学还是工作都好,苏淼对这些不大有兴致,只想着找个奖金最高的比赛。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想我做什么吗?”
苏淼眉头拧起来,没想着运气这么背,撞到谈情说爱的学生。她猫着腰,想不惊动他们离开这里。
余光看去,男主角高高瘦瘦,一个朦胧的侧影都能感到帅气,男人吊儿郎看扶着树木,把女孩圈子在树下,他微微侧头,熟悉的五官让苏淼揪心。
这人竟然是艾旅。
相机快门声在划破静谧的树林,苏淼看着两人,眼里冒出熊熊火光。
“你们在干什么?”
许久不见,艾旅换了发型,乌黑的头发衬着他更像个妖孽。
“你不都看到了,还问什么?”
苏淼脑子飞过好多蜜蜂,嗡嗡作响,她头疼欲裂,回过神来,已经打了艾旅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的手疼得发红。
艾旅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打,还是被一个平日畏畏缩缩的女生。
“真好笑,江媚缕都不管我的生活,你这个朋友,倒是挺贴心的。”
“你有什么资格来打我?”
仓皇之间,苏淼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抱住单反摔在地上,脚上肿起大大的包,动一下都疼痛难忍。
已过了午饭时间,再过一两个小时,班车就要出发了。她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四分五裂,无法打开。
想起地质队丧命深山的新闻,苏淼咬着牙,撑起上半身,撕破衣服挂了一根布条在树上。
忍住剧痛,她慢慢寻找回去的路,可惜她着实没有什么方向感,太阳将落,她依然没有找到其他学生。
怕是都回去了。
又被丢下了啊。
母亲离去那天的黑暗、痛苦、悲伤,再次席卷而来。
她压着眼角,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草丛间有传来了簌簌的声音,许是松鼠或者兔子,苏淼被吓过几次,有了经验,没有之前这么紧张。
当夏时令这么大只的人从草丛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又被吓到了。
“找了你很久。”夏时令已经恢复了昔日冷脸,“扭伤了吗?”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苏淼指着脚腕点点头。
看到这么大的肿包,夏时令脸黑得能滴出浓墨,“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淼太瘦了,也很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柔顺的挂在夏时令身上,“你是不是不吃饭?”
“……我吃得很多。”
“又说谎。”
受伤的苏淼格外乖巧,不跑也不逃,只要夏时令问一句,她就会回答,有时候遇上不想说的,也只是顿一顿,不会冷场。
背了一阵,终于走出山林,等在路口的秦默,风雨欲来。
“苏淼,你怎么回事?”秦默声音很大,大到苏淼感觉他要把肺给吼出来,“手机关机,人不见,到处都找不到,一个女生在深山,这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不只是苏淼吓到了,夏时令也很意外。
认识两年来,夏时令头一次见情绪失控的秦默,即使上次白绘不依不饶问秦默是不是出轨,他也是好声好气的解释,不会发怒成这样。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问什么都不说,每次都这样,你是哑巴吗?!”
苏淼被逼着没辙了,她把头埋在夏时令的脖子边,装死。
“别骂了,她手机坏了才没联系我们。”夏时令努力缓和气氛,“她扭伤了,也没办法来找我们。”
秦默眉头拧紧,强行接过苏淼,背在身上。苏淼的手臂被他捏的通红。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没有。”带着哭腔的声音滑过秦默的耳畔。
他愣了一下,“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下次不会了。”
艾旅和白绘有事情提前离开,没有看到如此狼狈的苏淼,和如此疯狂的秦默。
夏时令和秦默一起打了车把苏淼送到医院。
医生开了一列表的药,药单子拿在手上,对眼前两位英俊的男士说,“你们谁去开票拿药?”
夏时令也动了,但是他没抢过秦默,秦默拿了单子皱着眉头看完,问医生,“这要用多久才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月就先别乱走了。”
得到宣判,苏淼叹了声气,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碎成四分五裂的手机,好不可怜。这又把秦默气笑了,“我看你下次还乱跑。”
折腾一天,伤了身子坏了手机,苏淼身心俱疲,终于回到宿舍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却被江媚缕拦在宿舍门口。
“你和艾旅说了什么?他为什么铁了心和我分手!”江媚缕眼睛通红,看着是哭了很久“苏淼,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苏淼思及她伤心,尽量温和的说,“他出轨了,和其他女孩接吻,我打了他一巴掌。”
“他……他。”江媚缕痛苦的遮住脸,“我知道,但是我离不开他啊,我爱他啊,苏淼你给他道个歉。”
神经病。
这是苏淼知道江媚缕恋爱脑,不知道居然到这种程度。
江媚缕越是闹腾,她越是冷静。
“不可能。”是三个字,把江媚缕的路斩断。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你没有爸爸,你爸妈没正常相处,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你不懂爱情于我有多重要,苏淼,你就是刽子手。”江媚缕声音很大,这一层宿舍的学生,把话一字不漏听完。
苏淼感觉背后被无数的目光看着,像是野兽,把她撕碎,撕得七零八落。
她为从和别人说过家里的情况,唯一知道的,只有秦默。
原来,一直对她体贴入微的秦默,是这样想她的。
这件事后,苏淼收获了很多人的同情,也和江媚缕的关系彻底决裂。
苏淼更加独来独往,除了上课,也不在自习室,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偶尔秦默打电话过来,问伤好没有,苏淼也是敷衍作答。
心的伤要比脚得更疼,疼到骨子,夜深人静的时候酸涩发痒发麻,她还是不忍心挂掉秦默的电话。
哪怕多听一丝呼吸,她都像一只求水的鱼,饮鸩止渴。
听说江媚缕在外面找了新的男朋友,苏淼远远见过一次,模特队的学长,神色酷像艾旅,一样妖孽肆意。
时间慢慢的过,苏淼每日枯燥度日,吴梧闲下来就会带着她到北城郊区逛逛,夏时令和吴梧是旧识,也来过一次。因为上次他救自己的事情,苏淼总不好对他冷脸。
这一来二去,聊的事情多了,人就熟悉了,三个人时常约着去公园取景。
“我下周要去南方几天。”苏淼本不想和他们说的,可看到夏时令去买饮料的背影,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瓶矿泉水。
“去南方做什么?”吴梧从苏淼拍的照片,抬起头来。
“我参加了一个服装设计比赛,貌似获奖了。导员说学校领导去颁奖,我也去,见见世面。”
“貌似……获奖?”吴梧嘟囔一声,“怎么还貌似呢,不过你们导员是挺好的,能有机会见世面,对未来发展好。”
夏时令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获奖的部分,他掏出手机搜了搜,这是一个全国级别的设计大奖,颁奖人请的都是高校老师或者业内权威人士,一等奖只有三个人,苏淼是其中一,剩下两个都是有些阅历和名气的设计师。
这就是貌似获了奖。
夏时令失笑,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两位女士。
“恭喜你。”夏时令说。
“谢谢。”苏淼答。
大赛实在是太多,又是最好的学府,大家平常问的都是,你获得了几个奖,而不是你获得了什么奖。
所以苏淼说只有一个的时候,另外一个舍友舒了口气。
她的绩点是年级第二,现在又获得了三个设计奖,还有机会扳倒苏淼,争取国奖。
说实话,苏淼也确实不懂她参加大赛的含金量。
只是这个比赛奖金多,需要成品样衣,做出成品,这是她的强项,她就报了这个。
等上了飞机,发现和她一起去的领导是白院长后,她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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