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云要气死了,这个男人以前演得太逼真,现在离了婚了干脆不演了。
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可她家里还有客人呢,他想在这里发疯?没门儿!
气得她去厨房倒了一碗开水,直接泼在了南华瑾腿上,痛得他怪叫一声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简青云见他还不走,折回厨房,又去倒水。
苍旭飞赶忙拦住她:“别激动姐姐,我帮你把他赶出去,你别再泼他了,回头烫出个好歹来再赖上你。”
简青云自己手上也被烫着了,不想祸及苍旭飞,赶紧把水碗放下。
苍旭飞看出来了,这姐姐虽然脾气大点,但是肯听他的劝,这让他很是开心。
他赶紧出去把那酒鬼拖出了院子,插上门,回来劝了劝简青云:“别哭别哭,咱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哎呀,你手都红了,你快去后面屋里歇着,我去给你找耗子油。”
苍旭飞去得快回来也快,赶紧给简青云抹了油,让她歇着:“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饭吧。”
“随便吧。”简青云手心都起了泡,她这会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苍旭飞前后院的看了看,见家里水缸里还有条鱼,便做了一道糖醋鱼,一道西红柿炒鸡蛋,把黄瓜切片倒上调料和热油炝了炝,再弄了个青菜豆腐汤。
简青云右手不能握筷子了,便换上左手。
可惜左手用不惯,几次夹起了菜又掉了下去。
一旁的雪儿见了,贴心地过来帮妈妈夹菜,苍旭飞思来想去,还是红着脸道:“我来吧。”
“叔叔你先吃,我是大孩子了,照顾妈妈是应该的。”雪儿很是懂事。
简青云心里暖暖的,不过孩子还小,不会挑鱼刺,所以苍旭飞还是时不时夹了几块鱼肉过来。
“刺都挑出去了,姐你尝尝。”苍旭飞还夹了两筷子给雪儿,都是肚子上的好肉,刺少,肉质嫩,他自己就啃个鱼头和尾巴。
简青云越看越是觉得这小伙子不错,被南华瑾破坏的好心情一点点又回来了。
吃完饭,苍旭飞洗了碗筷才走,说是去镇上码头那里看看有没有好点的瓦片,他认识人,可以给个友情价。
简青云没拦着,男人愿意方方面面地为自己考虑是好事,她要是拦着那不是犯傻吗?
下午苍旭飞就拉了一车瓦片过来,说是可以赊账,让简青云不要着急,慢慢还,还钱的时候报他的名字就行。
简青云很是感动,伤了手不好织地毯了,便给他打个下手,用左手帮忙递一递瓦片。
正忙着,家里又来了个人,是个精壮熊实的中年糙汉,光头光膀子,面前还挂着一条油布围裙,围裙上全是血迹,还有骨渣和肥肉碎末黏在上头。
一看就是个杀猪的。
这人一来就挺大的脾气,嫌弃地把简青云打量一番,随后对着正在梯子上忙活的苍旭飞嚷嚷了一声:“老子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给别人家做白工的?滚下来!”
苍旭飞被吼得差点摔下来,扭头一看,他爸像是要吃人似的,眼里都喷火了,只能先下来再说。
谁想到,他还没开口,直接被他爸提溜走了。
都到门口路上了,杀猪匠才回头骂了一句:“不要脸,嫁过人了还勾引我儿子!”
话是糙话,杀伤力极大。
简青云气得不轻,关上门后背靠在门上半天没缓过劲来。
嫁过人怎么了?嫁过人就不配再找了?
正难过呢,院门又被敲响了,她还以为杀猪匠又回来了,开门就准备怼回去,谁想到,来的居然是乔爽。
简青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人拽院子里来。
她紧张地盯着乔爽,想从小姐妹的脸上看出来点端倪。
乔爽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既然是哭过了……那是不是说明,大哥真的出事了?
她那急切的目光,让乔爽头皮发麻,只能哭着说道:“我可怜的云云,大伟哥踩着地雷了,浑身都成了血人了,那边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哥哥了。”
什么?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简青云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
心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头,耳朵嗡嗡的,像是坠落深渊时狂风在嘶吼,她快喘不上气了,呼吸急促,浑身无力,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最终竟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乔爽早就预料到了,她这小姐妹跟她大哥关系可好了,这么大的刺激肯定承受不住,所以她来之前就把孩子托付给了她公婆,她来陪简青云熬过这两天再说。
简青云浑浑噩噩的,好半天没能清醒过来。
她时而梦到大哥背着自己爬树,时而梦到兄妹俩一起去桑树林摘桑葚,直吃得满嘴紫黑,像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又梦到大哥握住她的手,贴心地教她学写字。
还梦到大哥当兵离开的那天,信誓旦旦地跟她说:“在家好好儿的,等哥拿上几块军功章回来,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
梦境纷乱,时空错位,她恨不得沉沦其中不再醒来。
乔爽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哎呀,发烧了!
急得赶紧去找赤脚医生,回来后喂了药,又给简青云敷上冷毛巾,抱着雪儿在一旁看电视。
电视里播着射雕英雄传,乔爽却完全没有心思,时不时起来看一看小姐妹,发现她梦魇了,便干脆坐在了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不怕,不怕,还有我呢,还有雪儿呢。”
后半夜简青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着趴在床边的小姐妹,神色恍惚。
大哥没了,没了……
她那么好的一个大哥怎么就这么没了?
她明明打了电话提醒嫂子了,她那么虔诚地祈求三清道祖,她寄过去的平安符上有着她最热切的祝福。
她都这么努力了,大哥怎么可以没了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
泪水跟决了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简青云跌跌撞撞来到爸妈的遗像面前,跪着起不来了。
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在那祈求了整整一晚上,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求求你们保佑大哥,求求你们……
清晨第一声鸟叫响起的时候,简青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她赶紧喊上乔爽,抱着雪儿赶去了镇上。
她冲进了乔爽家里,给嫂子打了个电话。
那头也把嗓子哭哑了:“青云,青云你别哭,别哭啊,你哥他一直抢救到后半夜,心跳都停了好几次——”
完了,真的完了,她跪在那里求了一晚上都没用吗?
话还没听完简青云已经嚎啕大哭起来,米甜只得柔声哄着。
等她的哭声终于小下来了,米甜才振奋着声音说道:“怪我怪我,说半天没说到关键点上,天亮的时候你大哥抢救回来了,本来军医院的主任都想宣布放弃了,我求着他们再试了一次,也许是公婆地下有知,总之,你大哥已经恢复心跳了,医生说还有三天危险期,熬过去就没事了!”
“真的?”简青云的心就跟在风浪里漂浮的小船一样,忽上忽下的。
“真的。这几天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你千万不要悲观,不哭了啊。”米甜劝完赶紧挂了电话,今天这电话费可是个不小的数字,还是省着点的好。
虽然说恢复了心跳,但大哥还没有度过危险期,简青云整个人还是头重脚轻的,加上她一晚上没睡,这会儿走路都开始飘了。
乔爽原本想让她在这里睡会,可乔爽的小姑子昨天刚带了男朋友回来,家里住不下了,所以简青云还是回了四桥村。
刚到村口,人就蔫吧了,直接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吓得乔爽连车也不管了,揪住一个路过的男人请他帮个忙。
男人豪爽地过来搭了把手,可等乔爽看清楚他是谁时,顿时就变了脸:“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男人叫桥志远,四桥村的四桥,就是因为桥家而得名的。
桥家祖上是封建地主,家里老兄弟四个,村子是桥家的佃户聚居形成的。
后来斗地主分土地,老桥家就从高高在上的土地主,成了成分不好的黑五类。
桥志远因此不太好娶媳妇,还是改革开放之后做起了买卖,才靠着高额的彩礼,娶了个外地的女人。
结果婚后那女人发现跟他同床异梦,整天鸡飞狗跳的闹离婚,今天终于离了。
没想到,刚领了绿本回来,就见着了乔爽和简青云。
都是一个村里长大的,又是老同学,按理说应该比较熟络,但桥志远跟乔爽的关系,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
原因很简单,中学那会桥志远骗了简青云,简青云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不少混混对她垂涎三尺。
桥志远觉得好玩,就跟一个街溜子打赌,看谁能先把简青云追到手,赌资高达一元整!
要知道,七十年代的末的学生们,零花钱有个五分就不错了,一元整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巨款了。
桥志远为了骗到这笔巨款,舌灿莲花,整天黏着简青云,偏偏简青云又是个喜欢看脸的,没几天就被他糊弄得头昏脑涨的。
还好乔爽及时发现了这群混蛋的赌约,赶紧提醒了简青云,不然的话……
从那以后,桥志远就恨上乔爽了,连带着看简青云也不爽。
这会儿看到简青云面容憔悴,他心里还挺想幸灾乐祸的,便问了一句:“她这是怎么了?”
乔爽可太了解他了,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所以她只字不提简青云离婚的事,只说她大哥受了伤,她哭了一夜没睡,所以晕倒了。
桥志远却不信乔爽的话,等他帮着把人送到家里,便赶紧去村里打听了一圈。
这一打听才知道,简青云离婚了!
桥志远乐了:“挺好,反正贺伊伊是瞧不上我了,我呢,又要出去跑买卖,家里缺个照看孩子的,那就把简青云骗过来给我儿子当后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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