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血的糯米堆像是有了生命,  剧烈震荡,在陶罐里形成一个漩涡。

    桃木剑慢慢升起,泛着赤金色的光。

    袁悠悠手握剑柄,  在空中利落一斩,无形的空气硬是被划出一条巨大的缺口。

    一股浓郁的腥腐气息喷涌而出。

    袁悠悠立刻捂住口鼻,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用桃木剑挑起地上的陶罐,  将糯米扬出去。

    沾有红色鲜血的白色糯米像漫天飞雪,洒进另一个空间。

    原本空旷的土石地上,  出现几间破败的房子,  木质的门窗皆已腐坏发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刚下过雨潮湿的泥土腥气。

    “谁!”

    袁悠悠第二次在工厂里见过的活人壮汉从一间屋子里冲出来,满脸警惕。

    看来,  这才是那间工厂真实的面貌。

    袁悠悠几步上前,将桃木剑架到壮汉的脖子上“是谁让你们在这里做这些勾当?!”

    “竟敢威胁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壮汉抬手去夺袁悠悠的剑,  不料对方反应迅捷,他的手腕反倒被剑划出一道血痕。

    袁悠悠用剑尖挑起壮汉的下巴,唇角微勾“你看,是谁活得不耐烦?”

    张十三笑出声来“小姑娘,  你这样可有点像逼良家妇女就范的地痞流氓啊!”

    袁悠悠斜瞄他一眼“我看也没什么危险的,你是不是就想骗我钱,故意吓唬我?”

    张十三扛着铁锹走过来,眼神指向不远处的破房子“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

    袁悠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前坐在缝纫机前机械工作的女工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  步履僵硬,  缓慢向这边移动。

    壮汉趁机逃脱,  跑得飞快,躲到一间房子后面。

    张十三拍拍袁悠悠的肩膀,“我从不对女人动手,这些姐姐就交给你了。”

    袁悠悠“……”

    张十三来到刚刚用铁锹做过记号的地方,落下铲子,不知道在挖什么。

    这时,之前那只鹿蜀兽嘶鸣着跑过来,停在袁悠悠面前。

    袁悠悠拍拍鹿蜀兽的脖子,跳上去。

    她掏出剩下的定身符,在桃木剑上串成一串。

    没有意识的女工向袁悠悠围拢过来,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吞咽声,如同怪物进食前兴奋的低鸣,听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袁悠悠驾着鹿蜀绕出一道s型,来到女工背后,将桃木剑在每个女工脑后点一下,定身符一张一张贴在女工后脑勺上。

    只是她来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难对付的家伙,定身符带得不多。

    定身符用完,还有一半女工对她虎视眈眈。

    袁悠悠心疼地看看自己的手,要不是她伤口愈合能力强,这得划拉破相了!

    她狠狠心,又放一次血,将剩下的女工都定住。

    她刚松一口气,之前定住的那些女工倏然又有了动作,脑后的定身符也燃气一把蓝色的火,化为灰烬。

    袁悠悠眉心紧皱,表情凝重起来。

    她们身上,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力量?

    一个女工没有一点征兆地,向袁悠悠扑过来,行动速度较之前快了许多。

    一顶渔夫帽飞过来,将女工撞飞出去。

    紧接着,那顶帽子变成一个巨大的罩子,女工被困在里面。

    “嘿,小姑娘,过来!”渔夫帽的主人喊道。

    袁悠悠依言过去,从鹿蜀背上跳下来,地上被刨出一个长方形的坑。

    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口木棺。

    “这里头的东西是那些活死人的力量来源,我要开棺了,你多加小心!”

    不等袁悠悠反应,张十三将铁锹插进棺材板的缝隙里,手腕一抖。

    棺材板被撬开,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短发女人。

    袁悠悠无意中看到棺材板上有许多抓痕,密密麻麻的,极为瘆人。

    此时,一阵啼哭声从旁边的小棺材传出来。

    棺材里的女尸陡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坐起来。

    张十三没有将小棺材也撬开,而是从腰包里掏出几张符纸,将小棺材四面都封死。

    袁悠悠“这是子母棺?”

    张十三“孩子脐带刚断,就被从医院拉出来的,新鲜的产妇和孩子。”

    母亲十月怀胎,终于将孩子生下来,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孩子离开黑漆漆的子宫,呱呱坠地,来到光明的世界,是求生欲最旺盛的时刻。

    若是在此时将母子封进棺材,便能最大程度激发出他们的怨气,是最好的、滋养活死人的养料。

    而有些人因为各种理由急需一大笔钱,就会被黑市里的商人找上,卖掉自己的老婆孩子。

    袁悠悠还是第一回见真正的子母棺,内心不可谓不震动。

    张十三严肃道“逝者已去,现在他们早已失了人智,切不可心软!”

    他话音刚落,女人便从棺材里飞出来,扑向那口小棺材。

    母亲的本能驱使下,她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打开小棺材,都没能成功。

    女人的手上没有指甲,指尖全是腐肉。

    袁悠悠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女人生前拼命抓挠棺材板的画面,那该是何等的绝望。

    女人无法救出自己的儿子,暴躁地低吼几声,转身,随时准备将那个碍事的男人撕成碎片。

    张十三轻叹口气,“看来我不打女人的戒,今天要破了。”

    女人冲上来,两只眸子泛出血光,嘴里冒出黑气。

    “姑娘,你有口臭啊!”张十三后退几步,从腰包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圆柱形物体,口香糖那么大。

    “来,吃点‘黑箭’,清新口气!”

    张十三将手里的“口香糖”扔进女人嘴里,很快,噼里啪啦一阵炸响,女人吃痛,嘶吼声更加骇人。

    袁悠悠看到坑里的子棺异动愈发强烈,提剑过去,问道“这小的怎么办?”

    张十三“我打完女人再打孩子就不太好了吧?”

    这意思,是把这孩子丢给我了?

    袁悠悠深吸一口气,果然是无奸不商。

    虽说母亲的块头比孩子大不少,但子母棺之所以不叫“母子棺”,就是因为子棺里的东西比母棺里的要厉害。

    刚出生的孩子还没有获得生的机会,就被活活闷死在一小块黑暗的空间里,初生的灵气全都变成怨气,与许多千年老鬼相比都是不落下风的。

    她这是跟孩子杠上了么?

    一个噬魂蛊,一个怨童,现在又来一个子棺……

    袁悠悠一咬牙,一狠心,将桃木剑剑头朝下,全力刺进棺中。

    棺中立刻传出一阵哀鸣,声音刺耳,方圆十里恐怕都能听到。

    驻扎在几公里外的剧组听到这动静,纷纷抱成一团。

    从监视器里爬出来的女鬼冲滕导拍拍胸脯“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滕导得到女鬼的保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钱警官带着两队警察登上寒山,本来还不太确定袁悠悠的位置,听到声音,也大概找到方向,一个个手按在配枪上,小心前进。

    袁悠悠将剑刺进子棺后,和张十三缠斗的女人立刻丢下他,调头扑向伤害她儿子的人。

    张十三在袁悠悠周围打出一排符,画成一个圈。

    女人刚一靠近,就被金光弹开。

    张十三捡起地上的铁锹,像拿日本武士剑一样拿在手上,挑衅道“抱歉了姑娘,你只能跟我打。”

    袁悠悠手握剑柄,不一会儿就被震得虎口发麻。

    那小东西的力量还真不小。

    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着桃木剑,不让那子棺将剑吐出来。

    僵持半分钟后,子棺倏然裂开,几片木板飞向四面八方。

    里面,是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婴孩,全身乌青,裹着一层未褪去的胎毛。

    女人看到自己的孩子,不顾一切要往这边冲。

    张十三面色一凛,挡住女人的路,手腕翻转。

    铁锹在他手上飞速旋转起来。

    锹头旋进女人的左胸膛。

    女人身上被开了个窟窿,但是没有一滴血流出。

    她怒吼一声,不顾铁锹插在身体里,向前猛冲几步,张嘴朝张十三的侧颈咬下去。

    张十三一掌推在铁锹长长的木柄上,将女人打飞出去。

    那边,袁悠悠举着桃木剑和婴孩打了几个回合,越打,鬼孩的力量反而越大。

    女人飞出去后,身子里飞出一团黑气,流向婴孩,与他融为一体。

    女人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迅速腐烂,成一滩枯骨。

    吸收了母亲魂魄的鬼孩舔舔嘴唇,像是刚吃了什么美味,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个餍足的笑容。

    他看着袁悠悠,嘴角流出晶莹的口水。

    似乎是在看更好吃的东西。

    鬼孩张开四肢,斜冲过来,两只手有力地抓住袁悠悠的领子,勾在她脖子上。

    袁悠悠左手掌攥着桃木剑剑锋,将血涂满整个剑身,反手刺进鬼孩的颅顶。

    鬼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嚎,凄厉异常。

    袁悠悠用桃木剑将鬼孩钉在地上,在空中画出两道血符打过来,让他再也逃脱不得。

    张十三拍手叫好“不愧是香缘观的小观主,厉害厉害!”

    袁悠悠额上布满汗珠,满手鲜血,好不狼狈。

    她抬眼看看那个奇怪的男人,牙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就帮了那么一点忙,还好意思要她三分之一的酬劳,不要脸!

    张十三走过来,蹲下,手掌包住鬼孩,低头念了一段咒。

    地上的婴孩化成两缕青烟,飘散空中。

    袁悠悠低声道“他们……”

    张十三面容平静“或许,以后就是这山上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没有机会再世为人了。”

    袁悠悠做不到如此冷漠,鼻头发酸,不解为何总有人要对无辜的孩子做这样阴毒的事。

    张十三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我走了,别忘记给我打钱,我在店里等你。张氏阴记杂货铺,别走错了。”

    张十三前脚刚走,钱警官带着人赶过来,气喘吁吁道“悠悠,你没事吧?”,,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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