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也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了。天慢慢地亮了,但薄薄的一层迷雾象新娘头上的婚纱一般,白茫茫的,云山雾罩还未散去。即便如此,还是能看见马路、街道一贫如洗,连个人影都没有。秀秀边跑边找,急得冷汗直冒。“爸,爸……你在哪里?你可别吓唬我啊,快出来,咱回家,有事以后再说。”

    面对偶尔路过的行人,即被秀秀拉着询问。路人大都摇着头称“没看见。”一向心有主张的秀秀这会真慌了神了——不是,你气心真有那么大吗?我说你两句,也不至和我玩失踪啊!猛地想起自己生气时说的跳海的话,心突突突突直跳,由不得多想,拔腿直往海边跑去……

    远远眺望那海,此时,一层薄雾在慢慢散开。海岸边人烟稀少,只有三、五条渔船搁浅在海岸线,她匆匆跑了过去,跑得气都接不上,跑得胸口一阵阵疼。“请问……大叔,你看见……有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从这走过吗?”秀秀急得想哭。

    “没看见,姑娘,还早着呢,没人来,过会儿来找,或许他就来了。”一个渔民打扮的汉子回答道。

    听了这话,秀秀哭笑不得。她当然希望她找的人,此时此刻她唯一的亲人能在下一秒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可她的心就象被一根线吊着悬在半空,虽然不愿意这样去想,但是,她还是感觉她将永远地失去爸爸了,尽管有时候他使她很难堪,但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秀秀一下想起爸的好来,大冬天她夜班回来,爸会催她把炖在炉子上的粥喝了,喝的胃暖暖的可舒服了。大热天,买了西瓜,总是为她把中间最甜最红的瓜囊挖了出来,放在碗里,笑着看着她吃下,他自己只吃边上的,说那囊清火。秀秀想着,想着……眼睛模糊了。其实爸爸不是坏人,他的心中也有爱。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好爸爸的,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在迷茫中偏离了爱的轨道从而不能自拔。她从心里原谅了爸爸。

    这边没找到,兴许他去了那边,怀着一丝希望,秀秀又冲另一边跑去……

    那边好像聚集着好几个人,又有几人赶去凑热闹,从她身边跑过,“这么早,就捕到大鱼啦,好运气哦”边跑还边咋呼着羡慕的口气。

    有往回走的人,嘴里嘟囔着:可惜了,有啥想不开的,俗话说,好死不及赖活,嗨!又一条人命啊!

    一阵海风袭来,把惊出一身冷汗的秀秀吹得毛孔都缩紧了。她一下从恍惚中清醒了过来,那一堆人围着的难道真是我爸?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但回避不是办法,谜底终将被揭开。她跌跌冲冲地跑到那儿,掰开挡住她视线的人,硬着头皮往里一看,不是她爸,又是誰?

    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发出的那一声呐喊撕心裂肺:爸……爸……大冷的天你躺这儿干嘛呀,爸……你醒醒啊,女儿不怪你,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咱回家,回家去……她拼尽了全力拽着浑身湿透了的、冰冷的父亲,可是,她的父亲已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唤不回来了。

    “姑娘,这是你爸啊,没救了。看这身子已发肿了,怎么地也在这海水里泡了半夜了,姑娘!快收拾收拾,把你爸入葬了吧”边上有好心人关照着。

    秀秀说到这儿,已说不下去了……群芳也听明白了,事后,定是母亲知道后急火攻心,经受不住,才没缓过来。这事象火一样炙烤着秀秀的心。看秀秀那悲伤的样子,自己怎忍心再加以责备?

    “秀秀,好了别难过了,事已至此,结局无法挽回。我了解我母亲,她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她生气有两种原因,一,她为你担忧,有这样的父亲必定影响到你和群溢今后的生活,另一原因,她是生自己的气,要不是自己生了这要命的病,也不会这么早去你家提亲,以至那些身外之物要了你爸的命。”

    秀秀不住地点头,哽咽着说“谢……谢……姐。”

    “好了,脸都花了,快擦擦眼泪,姐都知道了,妈会原谅你的。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活着的人,不光是为自己个人活着,那是自私,不负责任,活着不仅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家人,亲人。因此该担的责任要担起来,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亲人。”

    “群芳说得对,婶没了,可叔还得靠你们照顾,为了我们自己和亲人,必须振作起来,我有时间,也会来探望的,我在想,过些日子,我来接叔去慈溪我老家,让我父母亲多陪陪叔,在农村过过田园生活,可能对他的身心恢复有帮助。相信不久,我们都将迎来祖国翻天覆地的变化。天渐渐地亮了,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在一旁听了半晌的虎子鼓励着大家坚强活下去的勇气。

    虎子说着眼里闪着光亮。这是一个胸中揣着一把火的人说的话。这话充满了激情,充满了力量。听了这话,群芳心里似流星闪过一样的通透。他们劝秀秀不必多想,早些休息,即离开了。

    群芳问虎子在哪里高就?要是觉得在那里不好,就回家来干,还可帮衬着点群溢。虎子表示,会回来的,但不是现在,他工作的地方需要他。群芳没听明白,当然虎子也没多作解释。

    “群芳,这次回杭城,咱同路,老板差我去那里办些事,咱们可一起出发。”

    “好啊虎子哥,到了杭城我请你吃饭,你不会推辞吧。”

    虎子答“哪里?你、我之间,朋友加兄妹,推辞不就见外了,我一定欣然前往,并在此谢谢你的美意。”

    临走之前,望着憔悴许多的父亲,群芳心中有万般不舍。无奈大考在即,不过,考完就可放寒假了,心里不由得想起了杜渐,家人和爱人,孰轻孰重难以取舍,少不了却下眉头,又上心头。

    辞别亲人后孤单的心情,在虎子哥一路上的陪同下,自然舒展了不少。只是谈及母亲时,总免不了触碰到心头簇拥着的悲伤情结。

    到站了,和虎子哥互道平安后各自离开了码头。他们约定考试后在庆春街58号碰头。群芳想把杜渐介绍给虎子哥认识,她觉得虎子哥性格爽朗,人品正派,说话透彻,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心里敞亮!

    招手喊了正向自己跑来的人力车夫:“黄包车,去浙江大学。”说话间,群芳明显感觉到那车夫提起的扶手又停顿了一下,“怎么,不走吗?不走我换一辆。”

    “哦,走、走。”车夫低声答道。群芳注意到,车子还挺俏的,这里毕竟是码头,来往人群背负行囊居多,乘车的人自然不少。

    这一路,跑得有些慢,到学校门口,群芳正掏钱给付,突然,耳朵旁伸出一脑袋来:“小姐,承蒙你坐我的车,这一趟免了。”

    “免了,你不是开玩笑吧?今天什么日子?”群芳愣愣地,一头雾水……

    :“你也不仔细看看坐了谁的车?”这人說完,摘下了帽子,扯下了毛巾。一下一下掸起黄包车来,真相暴露无遗。

    “杜渐!怎么是你啊,我说今天怎么感觉比以往要慢呢?原来你……嗨!这一路何苦呢?

    “群芳,看到你真好!这几天,夜不能寐,食之无味,光惦记着你了。”

    “嘴还贫,这么远的路,你不累啊?亏你想得出。”群芳一把夺过杜渐手里的毛巾,给杜渐擦起了额头上的汗来。

    “就是,尊贵的小姐,原本我以为你要回庆春街的,哪知道你一上车说去浙江大学!我一愣,想这下出洋相了,拉得动吗我?但既然借了这金刚钻,就必须揽了这瓷器活,所以拉着拉着累了,只能慢着了”

    “扑哧……群芳忍不住笑了,瞧你这馊主意,把自个弄得象泥猴一样,这下满意了”

    “当然满意了,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到这,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哎,你怎么不去庆春街呢?”

    “你还说呢?过两天就考试了,前几天我哪有心思复习,所以剩下的两天定不得马虎,故直接奔学校来了。”

    “哦,理解!琴海娇娇子,鄙人望尘莫及。”杜渐开着玩笑逗她。

    “怎么?你还来劲了,”群芳回怼着他。刚举起的手被杜渐一把拽住了。

    “好了,我错了。群芳,说真的,伯母她……”杜渐欲言又止不敢造次,然而,从群芳红肿未消的眼睛到她的低落情绪,自己心里早已得知了答案。只不过觉得这答案未经群芳亲口说出,事实就会变得没有发生一样。可这只是期望,一种事与愿违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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