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永远是此刻

    此刻通向重生之门

    那门开向大海

    ——《时间的玫瑰》

    余一涯死了。

    关于这“事实”,余一涯本人是不怎么认可的。

    瞧着眼前这没啥表情的帅哥,余一涯眨眨眼,小笑一下,问:“不好意思,你可以再重复一遍吗?”

    帅哥已经是第三次重复这宣告式的说法,却也并不生气,用恰恰好平淡的语调把余一涯要求的话重说了一遍。

    “很遗憾地告知你,你已经死亡。”

    这怎么听这么怪吧,一般这种说法不都是用来告知死者家属的吗?

    况且,他现在又有意识,又有实体好好站在这儿,眼前这人在说什么胡话呢!

    余一涯暂且按下反驳的心,问:“我死了,所以呢?”

    结果这人也没声了,就保持和余一涯对视的动作,啥表情也没有,甚至还没有木偶生动。

    就是那眼神深深的,看不出情绪,余一涯心里有些发毛,但也不想让场面就这么冷下来,于是又把刚才的反问重复了一遍。

    这会儿显得丧丧的帅哥回答了:“你需要穿越不同世界收集能量,完成就可以复活。”

    表情不说,语调就似棒读,让余一涯想起了小学课堂里,被语文老师点名站起来、不情愿却不得不“声情并茂”朗读《春》的小孩儿。

    余一涯想笑,即为帅哥这副情态,又为他话中意思。

    但现在似乎不是这样随意的场合,余一涯忍住笑,很认真开始和这位奇奇怪怪的帅哥辩驳起来。

    “你的目的就是这个吗?那我开始说了啊。”

    “第一,你告诉我‘我死了’——自己说出来咋这么奇怪呢——首先这一点我就不认可。不仅是因为我俩现在所站的这片土地上、用一砖一瓦搭起来、用这些柜子、书籍、生活用品堆出来这个小空间是我的房间,更因为就在刚刚、你来的前一秒,我才刚结束一个梦境。”

    “梦境,听清楚了吗帅哥?是梦境,你觉得一个死亡后的人会拥有梦境吗?”

    帅哥顺着余一涯手指向的远端转头看去,在听见他后面这句话时,转过头来端详了一会儿,竟是弯着嘴轻笑了下。

    宛如一阵风吹过,和表面端出的颓丧模样截然相反,这名极标准帅哥的笑容,如夏日里晴风般,是酷暑中解救人的凉意,但又包裹了热潮,令人感到燥热。

    余一涯心中称奇,但又不满对方这态度,道:“怎么,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先生?”

    连“帅哥”都不喊,变成最疏远的“先生”了。

    “没有大问题。”对方已经收起了笑容,回答倒也挺认真。

    但没有大问题,就是还有问题了。两人谁也没法认同谁的话,余一涯把注意力放回最关键的问题上,继续阐明自己的态度。

    “刚才说了第一,其实那也不是最关键的点,最关键的是这第二点,就算——按你说的,就算啊,我死了……”

    余一涯还是觉得这么说有些奇怪,忍不住笑了下,才继续道:“我也没有什么缺憾需要弥补,不需要进行那所谓的‘穿越’‘能量’什么的来复活。”

    听到这话,帅哥身上整体的气氛都瞬间变了,整个人都阴暗了下去,望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

    余一涯觉得奇怪,却还是不客气地赶人:“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帅哥,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就请离开吧,不然我就要报警告你‘私闯民宅’了。”

    听到这词,帅哥也不由得挑眉,很平淡道:“你不如再看看,你究竟是在哪儿?”

    这话把余一涯问虚了,不由就顺着对方的意思,朝自己房里最有标志性的方向一看,哪还有他那堆珍藏的宝贝?

    再一看,身处的空间都变了,变成了一间暗沉的房间,窗帘被紧拉着,只隐约能看清房内的大书柜和适合俯身工作的宽阔桌面。

    余一涯迟疑道:“这是……”

    昏暗空间里,帅哥说的话也变得可恶起来:“现在,是你私闯民宅了。”

    余一涯沉默几秒钟,一个猛转身,朝门口大步迈去,拉开门,毫不犹豫就走了出去。

    眼前一阵闪光,回过神来,他回到了刚才和那名小哥对峙的原地。

    帅哥也没幸灾乐祸,见余一涯回来了,静上几秒,两人又回到了刚才余一涯从梦中醒来时所在的房间。

    “如你所见,这是能够变幻形态的意识空间,并不是你熟悉的卧室。”

    “所以按你的意思,这里是死后才会产生的意识空间?”

    “并不全是。”

    肯定了这是“死后”会出现的空间,但没有说清楚余一涯的回答中哪儿“不全”。

    余一涯倒也没那么快接受自己“死了”这一事实,可诚然,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搞不懂自己记忆一片空白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死亡了呢?他继续往记忆深处探寻,却感到大脑一阵针刺样的疼痛:“唔!”

    “怎么了,一涯!”

    他后面两个字说得过快,余一涯大脑的疼痛中带着耳闷,甚至没能听清小哥说了什么。待到情况好了些,抬头对上不远处小哥关切的眼神,还愣了下,才像没事人一样挥挥手。

    瞧着这帅哥比之前亮上不知多少的眼神,余一涯这时才道出自己从见到对方开始就有的疑惑:“你和我说这些,又是出于什么身份?系统吗?还是……”

    余一涯把疑问留在了嘴边,等待对方的回答。

    这或许不是禁忌,他很快就答道:“我不是系统,和你一样——不过,你居然知道‘系统’这个词?”

    对方话锋一转,又把话头往余一涯身上引。

    余一涯:“有所涉猎,那如果你不是系统,又为什么是你站在这里告诉我‘我死了’,又邀请我去各个世界收集能量?说到底,要收集的又是什么能量?”

    对方突然疑惑:“能量?不,我说的是收集‘真相’,并没有说‘能量’两个字。”

    说起来是疑惑,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上去有些令人可恨。

    “你唬我呢。”余一涯据理力争,“你刚刚说的就是‘能量’两个字,能量和真相差别很大的好不好?”

    “收集每个世界的真相,最后你就会找到自己死亡的真相,怎么样?”

    可耻的条件,余一涯非常可耻地心动了。

    但他可没那么好忽悠:“你说的绝对是‘能量’。”

    “真相。”

    他好像比自己还固执,余一涯充分领会到了这一真相,试图从别的角度继续挖点什么出来,便开始耍赖。

    “你不告诉我真相,一定是因为真相别有隐情,你就是把我当作收集能量的工具人,等收集完了能量就一把抛开,也不给我任何好处。”

    见对方惊讶的眼神,余一涯得意道:“怎么样,被我猜对了吧?”

    “……毫无关联。”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如果你不是系统,为什么是由你来和我说这一切,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为什么我的意识空间里你可以进行操刀大改?”

    余一涯感觉自己问了三个绝佳的问题,第三个应该更是直击人心才是,可小哥还是面不改色地敷衍:“当你找到真相,就能解决你的疑惑。”

    说白了还是要他当工具人呗,余一涯在心底嘀咕,但其实早已心动。

    他在乎的不是死亡、复活这些事,而是发现这恰好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在一场游戏里,如果他可以不在乎起因和结果,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吗?

    想通也就一瞬间的事,余一涯啥也没再问,爽快点头:“行啊。”

    这应该也能给对方杀个措手不及,余一涯注意观察对方的表现,发现对方只是非常淡定点头,道:“那我们开始了。”

    反倒是余一涯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啊,就这么开始吗?你不是说你不是系统的吗?怎么是由你来操控?”

    堵住问题多多的人的最好方式,就是用行动让他闭嘴。只见整个空间一阵晃动,有种要坍塌的既视感。

    “喂,这情况不太对劲吧。”

    这不是余一涯的错觉,随着晃动越来越厉害,空间也开始产生裂痕,接着进一步扩大成裂缝。

    这裂痕不在其他地方,正是在两人的脚下。余一涯试图躲着这裂缝,却也比不上它扩大的速度,本身在摇晃的空间内就已经站不稳,来不及看另一个人,余一涯惊慌中坠入了深渊。

    他看不见任何人,任何事。似乎有什么在倒退,又似乎完全停滞。

    似乎他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可他的意识漂浮着,与感受完全分离。

    这,难道就是死亡时的感受?

    可还来不及多想,他的意识就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中,余一涯又做起了那个在奇怪的人面前提起的梦。

    他在公交车上惊醒。

    有什么被丢下了公交车,他让看不清面貌的司机等着自己,恍恍惚惚走下了公交车去捡,然后愣愣地望着公交车扬长而去。

    回过神来,他奋力去追,但他怎么追也追不着。

    “……这……崽……弱、放……紧……”

    当余一涯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时,似乎隐隐能听见什么嘈杂的声音。

    还沉浸在刚才梦境中的余一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追赶公交这种在梦境中可以被合理化的荒唐事,而是有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似乎这个梦境会带来什么不好的事。

    显然现在这不是首要问题,甩甩头,余一涯这才注意起所处的空间来。

    诡异的是,他没法对空间有清楚的认识,四周一片黑。

    有些奇怪,穿越到某个世界,难道不应该在一个具体的场景里吗?

    没风,也没什么寒意,余一涯却打了个寒颤。他再次环视一片黑的周围,抿嘴,朝有细微声音的方向走去。

    好在没走上几步,余一涯就捕捉到了前方微弱的光芒,他加快步伐,朝光亮处赶去——

    “意识状态确认中——”

    什么?余一涯懵了,他眼前白茫茫一片,能听见这声毫无情感的机械音,还有不知从哪传出的滴答水滴声。他一时分辨不出这些声音是从脑海中出现的,还是外界传来。

    “意识状态确认成功,■■数据读取中——”

    还带消音的?余一涯疑窦顿生。

    “■■数据读取成功,请闭眼。”

    什、什么,突然让他闭眼是什么操作?余一涯没别的办法,听从了指示。

    “是要我做什么?”

    静寂无比。很好,无法沟通,余一涯暗骂这什么功能都没有的鬼系统,系统也毫无反应。

    还没之前那个帅哥智能。

    胡思乱想间,机械音再次响起:“状态调试中——状态调试完成,1,2,3,请睁眼。”

    余一涯听话地睁开眼,失重感后,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才怪!

    眼前一片黑暗,奇怪的是,视野中央明显比左右两边黑上几个度。

    有些不太对劲,余一涯试图往稍亮的方向转动视角,竟然失败了。

    可他还能闻见这地方令人皱眉的霉味、就算此处废弃都未完全消退的特殊臭味。能听见不远处还有滴答的水声,很像是在公共厕所里。

    嗅听都有,甚至还有不明原因的暖意向他袭来。余一涯不由得嘀咕:“什么鬼系统,高端vr技术?”

    “醒了。”平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远不近,着实把余一涯吓了一跳。

    仔细辨认来,虽有些陌生,但这声音不久前才在余一涯面前和他辩论过生或死的话题,倒也没这么快就会忘记。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能看得清这儿有些什么吗?”

    对方没说话,余一涯却感到自己被捏了捏,是整个人被捏住的陌生感觉,他惊道:“什么情况?”

    奇怪的感觉瞬间消失,下一秒,天旋地转,比刚刚下坠的感觉还晕,余一涯不由道:“呜哇!怎么这么晃,地震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余一涯听错了,他听见了微弱的笑声,随即波及他世界的晃动消失,视野变得清楚起来。

    “抱歉。”随着对方这声抱歉声,余一涯的视野也变亮了。

    逼仄的空间,左手边隐约可见三个隔间,仅有前上方有从窗中投射的阳光作为光源。

    “看出来了吗,是什么地方。”

    余一涯望着墙角杂乱摆着的清洁工具,发了霉的木板的气味隐隐也有传来,嘟囔:“直接说答案就能解决的事,非要这么麻烦。”

    废弃的公共厕所无误了。

    但余一涯可不止要这个答案:“你怎么回事,我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你跟来了,我这情况又奇奇怪怪的?”

    “是吗?”

    这是什么反应!

    “不应该是我来找真相吗?还有,我这被束缚的视角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短促的笑,在余一涯听来颇有嘲笑的意味。

    “笑啥……”

    “似乎我也没和你保证什么?”

    余一涯一鼓眼,但想来又是如此,无法反驳:“那你说清楚,不然告你诈骗。”

    往哪去告?余一涯也不知道。

    对方一声低笑:“我并非系统,如你所见,是和你一样的任务者。至于你——”

    说完,对方就再次闭麦。

    余一涯不经逗,问:“我什么?别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的,啥有用的都说不出来。”

    “……”

    “难道不对吗?说这么多说什么有用的没有?”

    余一涯一口气把话说完,两人对话时没法面对面,这种感觉十分奇怪。

    对方也不生气,解释道:“我是任务者,而你也并非系统,之前也说了,需要通过收集能量。”

    这么说还是他不会联系上下文总结答题了?

    余一涯:“意思是我要通过收集能量恢复实体?在此之前,我必须以现在这种状态和你合作?”

    “嗯。”

    好冷淡,余一涯还想说什么,远远有声音从窗的方向传来。两人都愣愣停住聆听,直到结束都没做出反应。

    余一涯傻傻问:“没听错的话,那是上下课铃?”

    得到了肯定。

    “那你为什么不跑?无论是上下课,情况都不太妙吧?”

    再次得到了肯定,人却纹丝不动。

    余一涯:?那你倒是跑啊。

    “你是懒得动吗,懒得动让我来操控,我还急呢。”

    “操控什么?”

    “身体啊,不是像游戏一样有控制权?”

    两人的对话又没被把握住,安静了下来,场面尬住。

    这对话——余一涯觉得他hold不住了,他学着以前玩的游戏和看过的科幻片,想象各种套路,试图调出系统面板,操控一下。

    他觉得这次肯定可以的。余一涯斗志昂扬,一顿操作猛如虎。

    下一秒,宣告失败。

    想起之前包裹自己的温暖感受,余一涯彻底纠结了,无力问——

    “我,到底变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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