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猛地被拉开, 因为空气中酒精而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看着还未消散的雾气以及面前的幼驯染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刚才……做了很大胆的事情。
景光也被拉了进来吗?
诸伏景光的身后走出一个跌跌撞撞的影子,在梦境中他们可以看清, 那是一只长鼻子猪的模样。
食梦貘坨红着脸颊,走两步还打着醉嗝。
它挪到五条雪见的身边, 用长长的鼻子戳了戳小主人手腕, 没有得到回应后,吓得上气不接下气哭了起来。
“嗝……雪、雪见大人啊!猪猪真的嗝……不是故、故意的!”
“您说句话雪见大人!嗝……”
“让猪猪来给您做人工呼吸!您千、千万不要有事!”
“您要是有事, 猪猪也活不下去了!呜呜呜……嗝。”
真的是生理意义上的那种活不下去, 夏油主人和那个白发男人一定会吃掉它的!
说着就扑腾起四只短小的猪蹄往沙发上跳。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咒灵的概念还停留在它们会袭击人类的特性上, 突然间看到这么蠢萌的猪有点反应不过来。
忘记了两人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全都冲上来拉食梦貘。
总不能真的让它做人工呼吸去。
别说他们不同意了, 雪见醒来一定也会生气的!
喝醉的长鼻子猪抱住五条雪见不断挣扎, 与两个男人展开了极限拉扯, 它虽然醉的不成猪样,但是也知道不能伤害他们。
客厅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哭闹间食梦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本来就不稳定的咒力加上醉酒,又开始了无差别攻击。
浓稠的白雾将所有人包围住。
五条雪见是四肢无力,但意识还残存了一些, 她眼睁睁看着大家陷入了术式中,包括她自己……
特级咒术师气到快要吐血,对身体的支配能力在雾气中慢慢回笼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可以站起来的程度,四周仍然有微量的酒精, 也许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她五条雪见来说那就是致命bug。
雪见脚步虚浮地往前走去。
不知道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去了哪里。
特级咒术师的身影摇摇晃晃,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迷茫地看了半天, 认出这好像是组织的某个据点,曾经她找琴酒的时候来过一次,如果没记错是用来训练新人的修罗场。
“快集合!再晚就来不及了!”
五条雪见身后突然冲出一群人,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就穿过她的身体跑向了据点里。
穿过她的身体?
雪见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是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状态。
食梦貘的术式能力越来越花里胡哨,估计距离晋升特级也就差一个咒力的积累了吧?
“隐形人”五条雪见跟着一起走了进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伤痕,最严重那个脖颈处的皮肤都已经化脓发烂。
是被组织选中训练的新人……
果然不管是咒术界还是普通人中都有渣滓,警方费心费力安插卧底进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跟着那群人穿过一截长长的地下走廊,一路来到了散发着铁锈和霉味的地下训练场。
哪怕是特级咒术师,看到这些画面仍旧忍不住皱起了眉。
训练场有三层。
第一层是打靶和测验体能的,第二层格斗搏击,他们现在所在的第三层……阴暗潮湿,满地遍布着陈旧的血迹,这里是用来接受严刑拷打的地方。
严刑拷打也算是一项正规训练了。
如果组织的人被抓住,他们又没能第一时间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很有可能就会面对这样的场景,所以针对各种拷问的耐受力也是训练的一环。
谁能忍住,谁就合格。
器械上躺着一些上半身赤裸的男人,先接受审讯的药物注射,然后就是被带倒刺的皮鞭抽击,浑身挂着血淋淋的伤口再去往下一个不知名的绿色药池。
从那里泡完上来的人,皮肉翻开的伤口毫无血色。
一批接着一批。
简直像流水线中待宰的牲畜。
五条雪见已经开始反胃了,就算是见惯了人类阴暗情绪的特级咒术师也觉得荒唐,正是因为这些老鼠的存在,才会滋生出那么多咒灵。
从训练场走出来成为组织成员的人,都不会遵守法律吧,随意的掠夺和杀戮,或许还有其他领域中不为人知的阴谋操作。
这些都会产生负面情绪,引起连锁反应。
咒术界每天忙着祓除,甚至有大批咒术师在任务中牺牲,不从普通人身上解决根本问题的话,是无法得到真正改善的……
特级咒术师神情凝重了几分,开始思考起什么。
“昨天重伤的家伙,不服从命令就是那个下场,都给我听好!进入组织里要放下你们可笑的尊严,除非有过人的实力,否则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获得代号。”
一个像是监管的人拿着电棍走到众人面前,打断了五条雪见的思绪。
站在角落处的人小声嘀咕着:“但是那种事实在是……”
“喂!你不要命了吗?赶紧闭嘴!”另一个人连忙阻止他,还好没有引起监管的注意。
电棍男人围着训练场看了一圈,继续高高在上地说。
“行了,第一批人可以回去了,下午考核打靶,谁去医疗室通知昨天那个重伤的家伙参加测试?”
一听到『医疗室』三个字,众人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一个二个开始退缩,竟然没有人敢站出来,就在监管脸色慢慢不耐烦时,绿色药池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我去吧。”那是降谷零的声音。
五条雪见挑眉看过去,似乎弄清楚了现在的情况,这是……他们进入组织后的回忆?
监管满意地点点头:“你小子还挺热心的,我记得上次也是你去看望他的吧?关系好就多劝劝,只要能让吉开酒大人高兴,也等于是往上爬了。”
吉开酒?
那是一种产自南美洲的传统玉米酒,传统到需要掺杂人类唾液进行发酵。
五条雪见之前想给自己换个牛逼一点的酒名,选来选去都没有满意的,倒是酒方面的资料看了不少。
这种酒可以说是非常恶心了。
但是她根本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八成是哪个不起眼的底层,雪见能记住的只有贝尔摩德、琴酒、以及朗姆。
陆陆续续有人从地下三层离开,特级咒术师默默跟在降谷零的后面,一路来到了据点外的医疗室。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尖细刻薄的男人说话。
“你还敢跑?!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给你注射过肌肉弛缓的药物,今天必须给我服从命令!”
“我可是这个据点里唯一拥有代号的人,能让我舒服的话甚至可以在伏特加大人那里提一提你的名字。”
“啊——!你敢咬我!”
紧接着就是扇打的动静,伴随着抽痛的闷哼,五条雪见太熟悉那个声音了……是诸伏景光的。
特级咒术师握紧了双拳,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降谷零加快脚步推门进去:“打扰了,监管让我来找这个人。”
映入眼帘的是诸伏景光被绑在病床上的样子,他胸肌遍布着细细密密的伤口,眼神慌乱隐忍,原本干净利落的头发长了不少,最刺眼的是……
脸颊上泛红的手掌印。
床边趴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他正喘着粗气。
一只手捏开诸伏景光的嘴巴,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腰带的位置,似乎想要强迫他做什么恶心的事情,因为动作太过粗鲁扯开了景光的伤口,身上的白大褂被溅出一些血迹。
五条雪见呆愣在原地。
下一秒,特级咒术师极度的愤怒席卷而来,梦境的画面出现了一些扭曲。
她想伸手推开前面的降谷零,但是触碰不到对方的身体。
忘记这里是食梦貘的术式了……
金发卧底连忙走进去:“吉开酒大人,监理让我带他回去参加下午的测试。”
降谷零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被叫做吉开酒的男人不满地站起身,理了理白大褂。
“下午的测试你现在过来干什么?是想代替他吗?”
降谷零身形一顿,随即露出笑脸,他和诸伏景光的五官本就极为出色,这么一笑更是惹眼。
“吉开酒大人真温柔啊,愿意给新人机会,不过我们下午都有考核需要参加,这个人再受更重的伤恐怕会很麻烦。”
“像您这么优秀又专业的医生,肯定不会影响组织的工作吧。”
“他射击成绩一直不错,应该会按照狙击手的方面培养,我也是为吉开酒大人多考虑了一些,放过他未来会有用也说不定。”
降谷零三言两语就哄住了肥胖男人。
在他不情不愿下,架起诸伏景光离开了医疗室。
五条雪见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后面,没走几步四周突然生出茫茫白雾,这一次比之前来的都要猛烈,隐约能感受到食梦貘的咒力正在慢慢转变为特级。
雪见在大雾中失去了意识。
……
卧室中的人影猛地睁开了眼睛。
暗红色瞳孔流露出浓烈的杀意,她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窗外的天蒙蒙亮,房间中锐利的肃杀气息经久不散。
五条雪见捂住自己的脸深呼吸了几下。
再调整过来时情绪相当复杂。
首先可以确定,乌丸集团连带着这个黑衣组织必须要消灭,莫名有股邪火冒出,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生谁的气,但是四舍五入下来,一定就是这个垃圾组织的错!
诸伏景光为了公安任务甩掉她去卧底,仔细想想……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咒术界也遇到什么……必须要卧底进特级咒灵堆里的任务让她去完成,她会不会也甩掉那个男人,不让他满世界的找自己呢?
这个答案五条雪见不太想去思考。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轻易原谅前男友做出的蠢事。
公寓另外一边的两个卧室中,同样有两瓶瞪大眼睛的威士忌从食梦貘的术式中醒来。
他们并不知道雪见看见了什么,此刻正在各自的床上失语。
不久之前,一团白雾出现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以半透明的方式亲眼目睹了五条雪见被分手后的回忆。
那场大到离谱的雨。
白发女人闯进警校宿舍里,出来后疯狂地找了很多地方,直到浑身湿透回到了本乡町。
像只流浪猫般瑟缩在角落,迷茫又无助。
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喉咙里像卡了鱼刺般哽咽到不行,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给雪见带来很大的打击。
但是知道跟看到是两码事……
公寓中的三个人就这么在房间眼睁睁瞪到了天亮。
五条雪见今早难得出现在了客厅。
食梦貘昨晚喝醉后就沉睡了过去,周围萦绕着渐渐浓缩的咒力,特级咒术师看出它这是要晋升了,将长鼻子咒灵丢进自己房间,还设了一个普通人进不去的『帐』。
这只猪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然后就这么睡着逃避现实?
雪见咬牙切齿地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好对上了开门的诸伏景光。
两人眼神交错了一瞬,下一秒就同时移开。
谁都没有说话。
五条雪见转身去洗漱,厨房中传来做饭的声音,她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出来。
倒不是别的原因,就是被自己早上的设想弄得心虚,还好咒术界没有什么需要特级咒术师去卧底的事情。
特级咒术师可都是宝贵的财富,整个国家也才四个人而已。
早餐做好之前,五条雪见钻回房间给夏油杰说了一下食梦貘的情况,等出来时黑麦和波本已经坐在餐桌上看起了报纸。
降谷零看到她出来以后,拉开身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橙酒今天好早,要出门吗?”
雪见狐疑地看了一眼走过去:“目前没有什么事,不过很无聊的话可能会出去。”
这家伙怎么怪怪的?
“嗯,出去的话我陪你一起。”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句。
不对劲,你不对劲。
突然就上演霸道总裁是为什么?难道那只胖猪的术式有后遗症?
黑麦放下手中的报纸挑眉看过来:“谁来保护橙酒的事情可以由波本决定?”
五条雪见突然想起昨晚的连环梦,这瓶黑麦威士忌也是假酒。
莫名有点想笑,三个卧底在这相互演什么戏呢?
“出去不用你们陪,万一要约会你们跟着会影响我的桃花运。”组织高级干部橙酒清了清嗓子,也装模作样起来。
“没关系。”降谷零伸手理了理雪见耳边的碎发“影响的话我可以赔给你。”
五条雪见:“???”
为什么突然虎狼之词?
降谷零昨晚看到了五条雪见被甩后的事情,心里除了有帮好友隐瞒的愧疚,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坚定。
她现在已经是单身了,谁都有机会公平竞争吧。
“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如果影响到橙酒,三个人赔比一个人赔更合适才对。”诸伏景光将早餐端上桌,友善地建议道。
毁灭吧,她累了,能不能直接说出他们三个都是卧底的事情?
凭什么她一个堂堂特级咒术师,组织的高级干部,要在大早上陪假酒们玩争抢游戏啊!
为了卧底任务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么狗腿吗?
五条雪见嘴角狠狠抽了两下:“等等,我也没说今天一定会出去……”
“丁零零——!”
正说着,餐桌上雪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萩原研二打来的。
三个男人并没有看到这些,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
五条雪见无视他们的反应,嗤笑一声直接按了公放。
“摩西摩西,萩原君吗~”
“早上好雪见小姐,我今天正好休息……可以约你去海、海边吗?我听说你以前是游泳部经理,一定很擅长游泳吧……”
电话的那一边隐约还能听到松田阵平小声地出主意。
“海边!游泳!”
三瓶威士忌目光一凛,五条雪见大为震惊。
都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
还有,我当过游泳部经理,跟擅不擅长游泳有必然的联系吗?“呃……擅长什么的不好说,不过萩原君不打算休息一下吗?警察平时很幸苦吧?”
听到警察两个字,唯一不知情的黑麦眉头皱了起来。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默默竖起了耳朵。
“去海边的话也算是一种放松,尤其是能跟雪见小姐一起。”
“不愧是萩原君,随随便便就说出让女孩子开心的话。”
“哈哈哈,是这样吗?其实都是小阵平建议的,说这样可以解决替……体、体育训练不足的问题。”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松田阵平窃窃又着急的声音。
“喂!萩!不要把替身说出来啊!”
不好意思,已经听到了,不出意外的话“替身本人”也听到了。
五条雪见聪明的脑瓜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并不清楚她之前给拆弹组那两人说过什么。
这种替身暗示足以让人脑补出很多糟糕的画面。
“如果萩原很需要加强体育锻炼的话……那就去吧,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对,就我们两,小阵平今天……上班。”
警察撒起谎来不免有些慌乱,五条雪见忍着笑答应了。
早餐过后,她冲进卧室选了几套泳装,“特意”去客厅询问了三个卧底。
“如果以男性眼光来看,你们觉得这几件泳衣哪个比较好?”
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事的威士忌们抬头。
第一件,露背款挂脖连体泳衣。
第二件,三点式绑带性感比基尼。
第三件,深v开到肚脐的夏日泳装。
第四件,……
泳衣的布料是不是少到有些过分了?
苏格兰和波本的眉头看一件就拧起一点,最后都快成了川字。
这些是贝尔摩德送给五条雪见的,原本也是计划跟她一起去游泳,结果被朗姆突然回来的事情搁置了。
最终,五条雪见带着一条紧身泳裙离开了公寓,她又不是真的为了找男人,穿个正常点的就行。
法拉利被送去修理,特级咒术师开着伊地知送来的黑色轿车前往目的地。
几分钟后。
有一辆白色马自达也驶出了本乡町。
驾驶座上的金发男人:“目前还没被发现。”
副驾驶坐上的男人,上挑凤眼微微眯着:“她开车很快,零可以跟上吧?”
“呵,景是在对我的车技提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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