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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岚微微一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起来,紧盯着眼前祈宵,眸中闪过几道寒光,语气也跟着冷了下去,“你见过他?”
祈宵啊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一把折扇拿在手中晃了两下,笑眯眯地往她身后看了看,疑惑道:“也就上个月吧,他晕倒在夕雾山上,还是我救了他,怎么,这位小仙友没跟你说过吗?”
夕雾山……当初沧宁跟她讲这一段的时候,竟当真一点都没提过,若是他当初提到了,眼前这位怕是根本不会有机会出来。这样想着,宁岚周身寒意又添了几分。
“不是你不让我跟任何人提及的吗?”沧宁听出来宁岚语气不对,也觉察出她周身气场的变化,连忙就在后面解释,“师尊,我不是故意不讲的!”
“师尊?哈哈哈……”祈宵轻轻笑了两声,目光落在宁岚脸上,点了点头,“师姐,你这小徒弟倒是很听话。”
宁岚回头冷冷瞥了沧宁一眼,又转头盯着祈宵,冷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脸色已极冷,祈宵晃动折扇的手顿了一下,叹了一声,道:“师姐,不要生气啊,两万年不见……师姐,我想你了。”
他神情十分认真,眼中更是情深似海,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宁岚神色依旧带着寒意,只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本尊倒不知,居然能让堂堂魔神如此挂心。”
魔神?!
沧宁心中一惊,生怕自己听错了,赶紧就小心翼翼地扯了下宁岚衣袖,不敢置信地问:“师尊,你你你,你说他是谁?”
宁岚只盯着眼前那位魔神祈宵,连头都没有回,却依旧是一声冷笑,“怎么,那么听他的话,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么?”
她这是真生气了。
沧宁眼皮一跳,顿时有些心慌,手指紧紧拽着她衣袖不敢松手。
祈宵却冲沧宁眨眨眼,趁机拱起了火,“哎呀!你师父好像生气了,不然你跟我走吧,或者……”他一双狐狸眼闪过一道狡黠,“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师爹,我或许可以帮你求求情。”
“你休想!”沧宁被他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顿时也是气上心头,提着渡魂剑就要去砍他。
宁岚抬手将渡魂剑按回了剑鞘,终于转头看了沧宁一眼,表情却冷的吓人。突然间,一杆裹着炙火的银白长枪破空而来,牢牢地落在她手中,正是宁岚神尊的神兵玄火枪。
“站稳别动!”
宁岚只丢下这一句话,便抬手将那长枪在手中轮转了两圈,直直地插入脚下的岩土中,瞬间,一道强大的神力自那神兵处震荡开来,三丈之内草木拔根而飞,又被炙火灼烧得只剩丝丝缕缕的灰烬漂浮在空中。
祈宵瞬间变了脸色,收了折扇,暗自运了气,却还是后退了半步才站稳。而以沧宁的仙力摇摇晃晃了片刻,最后只能用尽全力将渡魂也插入地中借力才能稳住身形。
并不给祈宵再开口的机会,玄火枪已经直奔着他的面门而来,祈宵皱了皱眉,手中折扇飞速旋转挡着神兵之火,脚下轻轻一点,疾速向后退去,但宁岚不依不饶,以穿云破风之势步步紧逼。
祈宵连连躲着,等他们离得远了一些,他才有些无奈地笑道:“师姐,我不过是趁着境舟师兄还没觉醒,逗逗他而已,只是玩笑话而已,不至于真动怒吧?”
听到他这句话,玄火枪终于停了下来,宁岚神色微凛,“你知道了?”
她用了三百年的时间,各种搜寻试探,却也不过是在刚才入岱山遇到沧宁时,见山风剑有了反应,才觉得沧宁就是境舟,而等到沧宁舞剑,山风剑亮起赤金之光认主时,她才全然确认了他的身份,祈宵不可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宁岚紧握着神兵,挑眉看着他。
祈宵见她不再那么猛烈进攻,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叹道:“先前我也不能确定,是从夕雾山送他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的,不过那时我的元神还被锁在幽冥血海不能离得太远了,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就给你送信了。”
宁岚并不信他,目光中充满了怀疑,“当初我曾不止一次到幽冥血海去问你冥主下落,你为何一直说你不知?”
这下轮到祈宵疑惑了,他眨了下眼,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冥主啊,他只说自己是一个冥界的普通小仙。”顿了顿,他又叹道:“真不愧是境舟师兄啊,神魂残缺到这种地步竟然还能做到冥界之主的位置!”他咂了两下嘴,露出一脸钦佩之色,又忍不住叹了一声:“可真牛啊!”
宁岚皱了眉,玄火枪又抵在了他身前,“不是你将他从冥界掳走的?”
祈宵连忙摆摆手,并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痛惜道:“当然不是,是虞山那群傻子不安宁,总惹了事坏我名声,我自是不能一直容忍他们。不过我已经解决了,让师姐费心了。”
怪不得自三百年前魔族携浊气入侵之后,便再没了下文,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宁岚还是冷笑了一声,“名声?魔神也需要名声?”
祈宵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摇了两下折扇,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有趣的回忆一样,笑了笑,道:“师姐,你知道我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的。从幽冥血海出来之前,我倒是真的恨过,我最恨境舟师兄了,是他将我困在万灵阵中整整两万年啊,可后来焚天跟我说,他也魂飞魄散至今未归,而在师姐你那次用本源引祝融真火烧我元神之后,我就突然想明白了,以当年境舟师兄的神力,他若是想毁我元神将我斩于剑下,并非难事,可他还是留我一命,哪怕是以自己神魂俱散为代价,也只是把我封印在万灵神阵中。”
顿了顿,看着宁岚逐渐变得凝重的表情,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了一些:“境舟师兄,他压根儿就没想杀了我。”
他说的句句在理,可宁岚并不信他,不愿信,也不敢信。
若他说的是真的,那当年三界混战,司战灵神以身为祭斩杀魔神封印弑神印,岂不就只是一个为了庇护魔神而蒙蔽三界众神的骗局?若是这样,不仅太虚上境责任重大,司战灵神的声名也将毁于一旦。
而境舟当年究竟是如何想法,又为何会选择放过祈宵,这些就连也曾因为弑神印魂飞魄散的叶钦都从来没提到过,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宁岚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略一犹豫,她收了玄火枪,淡淡道:“你走吧,今日这番话,不要再对第三个人提起。”
祈宵倒是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临走前又不太正经的补了一句,“师姐,照顾好自己,我会再去看你的。”
言罢,一个转身消失在宁岚眼前。
宁岚就站在那里,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壑,那里还有蒙蒙雾气笼罩着,层层山林在那雾里若隐若现,但她突然觉得入眼的这些景色竟都有些不太真实。这两万年来,三界都将司刑金神和司战灵神奉为拯救天地的大英雄,若连这些都不是真的,那这天地间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宁岚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她相信境舟,她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人质疑他,哪怕是整个三界。
“师尊!”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紧张,“师尊,魔神呢?”
沧宁见岱山渐渐恢复了平静,才敢追上来,却只见到宁岚一人站在这里,似乎在想些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岚回身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些复杂之意,她很想问问他,当初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做出那样的选择?虽然不管是什么情况,她都会想办法堵住三界众人的口。可偏偏眼前的他,并没有当初那些记忆,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冥界之主,不是那个曾经天地间最负盛名的司战灵神。
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宁岚暗自想着,从方才祈宵的行为来看,他短期内应该不会做什么乱,所以沧宁这边,来日方长,急不得。
“他走了。”宁岚淡淡开口,想了想,还是叮嘱道:“沧宁,你以后离他远一些,魔神最会骗人了。”
“好!”沧宁连忙点头,又试探地问道:“师尊你不生气了吧?”
宁岚板着脸,抬头看着他,神情极为严肃,“生气。”微微一顿,“沧宁,你可知道,倘若魔神再次为祸三界,你当初知情不报,便会是这三界第一的罪人。”
沧宁啊了一声,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师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他是魔神,他救了我的命,还说是师尊的师弟,我还以为他是什么神君。先前看上古诸神史,里面的魔神都是黑漆漆的一个,谁能想到那么神风道骨的一个人,居然是魔神……”
宁岚见他一脸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算是安慰道:“好在魔神此番暂时不会作乱,不过还是得尽快回太虚上境与大家商讨一下对策才好。”
原本她是想继续留在人间找一找醉琴的下落,但眼下里恐怕是不行了——虽然从祈宵的表现来看,她觉得他不会作乱,但关乎三界,还是马虎不得,须得与三位神尊一同商讨出一个确保祈宵不会作乱的办法来,留着他,左右是个隐患。
想到这些,宁岚闭了闭眼,心中暗自决定,在此事有结果之前,绝不能暴露沧宁的身份,她定要护他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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