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赵放于今晨薨逝,一时间,朝野震荡,国本动摇,群龙无首。原书故事主人公赵泽的人生大戏即将拉开帷幕,他将汇集八方力量,势不可挡。
到这里,栗夏的人生真正与原书扣合,她终于找到了故事的主轴线。
她站起身望向窗外,淡淡说道:“听雪,你出看看,估摸很快有人传信儿过来。”
赵放薨逝的消息果然很快传来,本来身体不适,打算当日回府的姜蕙,又震惊又悲伤,病情一下子加重,柳如烟又因赵泽口中的“过错”被赶回侯府,只剩刚入府不久的栗夏被叫到床前,姜氏吃力地起身,握住她的手道:“侯爷这两日会回来一趟,吾病得不合时宜,你帮忙照应着。”
“夫人莫要忧心,身子要紧。”栗夏一听赵泽要回来,心里禁不住开始打鼓,之前被靖远王“抓个现行”的事儿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还有,淑贵妃娘娘懿旨,咱们暂时留在宫里,府里的事儿吾已差人回去传话,也给娘娘那边递了信儿,让你代吾出面,你要替咱们周全着,别在宫里失了礼,不然损的不止侯府,还有贵妃娘娘的颜面。”
“奴婢都记下了。”栗夏柔顺应道,“代姜氏出面”的幌子,没准儿可以先替她挡一挡。
烛火下,姜蕙神情憔悴,年轻的面容毫无血色,她身居高位仍然抓不住流逝的生命流逝,栗夏生出一丝怜悯与凄凉之感,握着她的手不由加了些力道。
“夫人,侯爷回来了。”一个小丫头快步进来,到床前低声回禀,话音未落,赵泽已经迈步进了屋子。
栗夏下意识避开与他目光交汇的一瞬,只觉凉风一过,他已来到姜氏床前,“怎么样,进药了吗?”
姜蕙容色苍白倦怠,笑容却是发自内心,“劳侯爷记挂着,老毛病,吃两剂药会好些。”
“有孤在,你不用操心府里的事儿。”赵泽轻拍她的手背,眉目里含着温存。
这对夫妻的互动让栗夏产生些许恍惚,对赵泽越发猜不透了。
“谢侯爷体恤,您不得空,让夏儿帮帮手。”姜蕙望向栗夏,“她年轻,也是个稳当的。”
“嗯,听你的。”赵泽顺着她的目光,瞟了栗夏一眼,俯身将姜蕙放躺在床上,“好好歇着。”
“你过来。”赵泽站起身,突然凑近道。
栗夏心脏漏跳一拍,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跟着他走出房间。
赵泽步履不快,却一路无话,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廊
子的彩绸和灯笼此刻已经换成连绵的白帐,满目缟素随风飘荡,仿佛在诉说世事无常。
前头还是昨夜的房间,栗夏一步都不想再踏进去,直到看见房间里还跪着个人,是个女人,若非她正脸渐渐映入眼帘,栗夏绝对不敢相信,她竟然是——柳如烟?!
只是一天不见,栗夏几乎已经认不出她来。
那位浓妆艳抹、满身华服的柳侧夫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仍旧是清晨那身紧身劲装,此刻在身上像是大了两个号码,居然有些晃荡,她的双颊明显凹陷,皮肤下垂,眼窝也抠了进去,乍一看,衰老二十岁不止。
“侯爷,她、她背叛了您!”柳如烟指向栗夏,手臂和手指宛如干枯的树枝,“奴婢替您试过了!”
柳如烟狼狈不堪,已经无力再装清高,一上来就直指“重点”。
“哦?孤记得让你回‘归月阁’领罚。”赵泽挑眉,“你为何抗命不尊?”
“侯爷,您也说过遇事从权……”柳如烟说这句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底气,而栗夏更担心的是,以她脸颊的凹陷程度,整副牙齿随时可能掉下来。
“奴婢一心为王爷着想啊,”柳如烟膝行几步,想要抱住赵泽的腿,却被赵泽一脸厌恶地闪开了。
“说说,你是如何为孤着想的?”赵泽冷声问,
“她、她被靖远王看见样貌,竟还能活着回来,一定是靖远王的人!”柳如烟两只凸出的眼球盯着栗夏,望之十分恐怖。
赵泽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接连不断的精神轰炸,让栗夏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此刻反倒比想象中平静,她抬头看着赵泽,浅浅一笑,隐隐藏着蛊惑,“姐姐,你告诉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敢在侯爷面前否认,吾便与你同归于尽!”柳如烟动作凌厉,一把攥住栗夏手腕,恶狠狠道,触感如铁丝一般。
“否认什么,姐姐要试试我是否痊愈,墙头上推了一把,吾的确掉进院子,也惊动了侍卫……”说到此处,栗夏成功挣脱了她的钳制。
“然后呢?”柳如烟显得有些得意。
“然后我便跳回来咯。”栗夏一字一句,发现自己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也不差。
“不可能!就凭你,能躲过侍卫们的□□?”柳如烟叫道,“你定被靖远王俘获!”
“
侯爷,奴婢拿性命起誓,她必有二心!”柳如烟铁了心孤注一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栗夏跪倒在地,“侯爷,姐姐不知哪里来的误会,一再污蔑奴婢与靖远王有旧,若侯爷不信,奴婢当场自裁以示清白。”
“无话可说了吧?”柳如烟咧嘴笑道,
“够了!”赵泽喝止她道,脸色阴沉。
“侯爷,”柳如烟道,“求您务必彻查慕黎夏!”
赵泽踱着步子,缓缓来到柳如烟面前,长长舒了口气,“不必。”
“侯爷,她不值得您如此信任!”柳如烟黑漆漆的眼窝里,泪水汩汩而出。
赵泽垂首凑到她耳畔,指着栗夏道:“她本姓慕,在归月楼排行第九。”
“什么?!”柳如烟瞪起两颗浑圆的眼珠,“你是慕九,这、这怎么可能?慕九只是个传说,根
本没有人见过她……”她越来越沙哑的叫声戛然而止,目光迅速在赵泽和栗夏之间切换。
“所以,”赵泽低头,侧脸隐匿在暗影里,晕染出一片深邃的轮廓,“你说孤信她还是信你?”
“侯爷,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柳如烟陡然反应过来,不停地向赵泽讨饶。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赵泽拍了拍她塌陷的头顶,“那就快去领罚吧。”
“不、侯爷、不!”柳如烟绝望地拽住赵泽的袍角,“奴婢今日药期已到,求侯爷续命,若回归月阁,怕是来不及了!”她软塌塌地趴在地上,骨瘦嶙峋、涕泪满脸、狼狈不堪,“求侯爷念在侍奉多年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
虽然恨透柳如烟,可她此时的样子,让栗夏内心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怜悯,怜悯之余,赵泽口中爆出的身份更令她震惊不已,也解释了栗夏一直以来的疑问。
虽然记不清原书中慕黎夏的生平,却对“慕九”印象深刻。
她是赵泽亲手培养的杀人机器,为他可谓“建功无数”,被她盯上的目标,从未失手,所以没人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慕黎夏还是免不了被赵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命运,或许是她知道的秘密太多,所以被赵泽无情地废去武功,扔进北漠蛮族的大营。
赵泽猛地转身,扯出柳如烟手中的袍角,他眸色阴沉,唇角却含着浅淡的笑意,“那你觉得,孤为何先让你领罚呢?”
“侯爷,奴婢忠心不二,天地可鉴!”柳如烟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萎缩,她没剩多少时间了,求生欲却十分顽强。
“你哪是忠心,分明是私心!”赵泽表情陡变,恨不能将她撕碎,“靖远王何等人,孤比你们都清楚,若非你节外生枝,他已出宫而去!”
栗夏这回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赵泽并非相信自己,而是气在这里。
靖远王昨晚听信了她话,故将离开时间延迟到今早,赵泽派自己查探为的是确认他的行程,要不是阴差阳错掉在他的院子里,赵沛可能已经出宫,如今他留下来,刚好赶上皇帝驾崩,完全打乱了赵泽的计划。
当今世上除了太子,可以和赵泽比肩的只有靖远王赵沛,也是他上位之路的最大障碍。
等柳如烟明白过来,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说话的力气随着身体的变化而流失,气息更加微弱,表情愈发狠戾:“侯爷,奴婢千错万错,对她绝不会看走眼的!”
“请侯爷饶恕柳姐姐!”角落里忽然传出声音。
赵泽看见栗夏正跪在地上,声音仿佛结了冰,“她句句想要你的命,你还替她求情?”
“姐姐初心是忠于侯爷,只是选择的时机不对罢了。”栗夏坦然道。
“哈哈哈,哈哈哈!”
几乎只剩一堆衣服的柳如烟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末尾已听不出是哭还是笑,“怪不得侯爷想留着你,慕黎夏,杀人诛心,好手段啊!你给我好好看清楚,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天日,不,你还要惨绝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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