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午膳,栗夏眼睛一亮,这位月影姑娘简直堪称“小厨神”,手艺比听雪还要好,普通的食材经她的手,味道出神入化,所以这几天的三餐是她留在这里的唯一动力。
“今儿有什么菜?”栗夏来了精神,
“昨天您说想吃鱼,奴婢做了干烧黄鱼,用得是咱们宁州特产的黄鱼哦,还有煸红椒炒的小青菜,肉沫炸豆腐,白白嫩嫩的鱼丸汤,可合您的胃口?”
栗夏口水直流,一个劲儿点头。
享用完丰盛的午餐,栗夏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月影笑吟吟地陪在旁边布菜,慢条斯理地问:“主儿,稍后去花园转转可好?”
这句正中栗夏的心思,随即起身道:“走。”
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又刚吃过美食,北方特有的清凉空气吹拂在脸颊之上,漫步于九曲回廊,碧绿的池水还没完全融化,晶莹剔透的碎冰点点漂浮,泛着银色的光。
放眼远处,亭台错落有致,一步一景,别有洞天。
自打穿书来,栗夏从未有过这样的慵懒与放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远离赵泽的缘故。
“这园子很漂亮。”栗夏道,
月影笑道:“早年只有一小块儿,王爷亲手制图扩建的。”
栗夏边走边看,果然有种目不暇接之感,不远处一座假山流瀑映入眼帘,竟有两分熟悉之感。
月影道:“是仿着贵妃的承乾宫建的。”
栗夏心说怪不得,虽在宫里时间不长,但好歹忙各宫来回跑了一个多月,还是有印象的。
贵妃是靖远王生母,获上准,随儿子赴北疆同住,并于前年崩逝,据说出京后从未回过颖都。
瀑布的水流不大,随着淡淡的湿气,淡淡的香味悄然钻进鼻孔,原来山后有片白梅林,此时花开正盛,远远看去,宛若枝头落雪。
两人沿着湖岸漫步,沿途路过两三座凉亭,有的小巧别致、有的诗情画意,各具特色。
栗夏心中念叨,没想到赵泽那位天然冷气机还是挺有情趣的呢。
正有说有笑,颂钵声忽从不远处响起,一声一声,悠远渺茫,让整个人沉静下来。
“是娘娘的佛堂。”月影道,“王宫里还保持着娘娘的习惯,每日早晚颂钵两次。”
“那边是贵妃娘娘的宫殿?”栗夏问,“能不能去看看?”
月影略一思索,“王爷只说您不能出去,那么……宫里是允准的。”
栗夏:小姑娘挺会掌握精神。
宁贵妃的居所位于白梅林的后面,准确地说,成片的梅林一直延伸进宫门之内,幽幽暗香一直伴随左右,也让栗夏不自觉地形成对此地主人清冷高雅的印象。
虽然主人已故,朱红色的大门依旧如新,门楣上没有匾额,听说是王爷的贵客,宫内管事恭恭敬敬将她们迎入,趁俩人寒暄的工夫,栗夏径直往颂钵的方向走去,不知不觉便进了正殿。
“主儿,佛堂在寝宫。”月影生怕打扰到清静,声音压得很低。
宫殿像是一直保持着宁妃生前的模样,温暖如春,桌上依然放着花果和透着主人生活习惯的小摆件。
佛堂小而精巧,距离卧榻也就十步左右,看来宁妃常在的地方。
龛中供着观音大士白玉像,法相庄严,设香炉两侧各色贡品,地上放置杏黄绸面蒲团,香炉前面的青瓷净瓶中,插着两枝白梅。
“主儿,主儿?”
忽听见月影在旁边叫她,“您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栗夏恍神道,“娘娘很喜欢白梅吧?”
“没错,您看宫里宫外这些林子便知啦。”月影道,“咱们别处逛逛?”
二人出了宁妃的寝宫,穿过花园,却从另外方向出去,跨出一道红色垂花门。
“主儿,前面便是王爷的寝宫了。”月影道,
赵泽冷峻的面容立刻在脑海中浮现,栗夏感觉后背凉意蔓延,干笑两声道:“既然王爷不在宫里,咱们别去叨扰了吧,还有哪里热闹些?”
“唉,”月影轻叹,“王爷性子清冷,再加上娘娘薨逝,宫里已经许久未曾宴请,更别提有什么热闹的地方。”
想必赵沛与宁妃母子情深,怪不得整个王宫死气沉沉,仆从个个小心谨慎,栗夏完全可以理解。
“主儿,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月影提示道。
虽然一点儿没觉得累,栗夏兴致却没先前那么浓,点头同意。回去的时候,月影显然抄了近路,穿过长街走过回廊,时间几乎缩短了一倍。
两人行至凝翠阁门前,扣了两次却没人来开,月影趴在门板上听,低低的、欢愉的笑声穿进耳朵。
不知为何,栗夏站她背后五步远的地方,却对里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月影,有人来了。”
半晌,朱漆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细缝,仅露出一双少女的眼睛,一看到是月影,对方大大松了口气道:“原来是月姐姐,您不是……”
月影斥道:“主儿都回来了你们还浪,还不该干啥干啥去?!”
话音未落,少女扶着的门板被一股力道推开,定睛一看,栗夏已经迈开步子跨进院里。
凝翠阁是座三进的跨院,转过门前影壁,里面是天井和两侧耳房,跨进二门,有个敞阔的小院,大概百十平米,常日里静悄悄的院落此刻十分热闹,十来个女侍和嬷嬷正撩起裙摆,围成一圈儿踢毽子。
栗夏听月影说,不同于皇宫的仆从那般纤细婉约,北疆的女子父兄多为行伍出身,她们幼年大多习武,因此身形高挑健硕,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如今亲眼所见,分量不轻的五彩鸡毛毽子在人圈半空上下翻飞,女子们身轻如燕、花样多变,姿势优美异常,哪里像是玩耍,简直如同表演赛一般。
栗夏看得出神,正当反应过来,所有人正齐刷刷看着自己,满脸惶恐。
“主儿,她们只是干活儿累了,得空散散,这就回去。”月影连忙解释。
“这么快吗?”栗夏问。
月影:“嗯?”
“大家这么快就回去吗?”栗夏不解,“我还想玩呢。”
月影反应快速,“没听见主儿的话吗,再来一局,赶紧的!”
众人均没想到栗夏居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加之宫里气氛压抑,许久未能尽兴,个个喜笑颜开,正张罗开始,眼看栗夏也撩着裙摆下场了。
月影劝阻道:“主儿千万不可,她们没轻没重,碰着磕着您,奴婢担待不起。”
栗夏一笑,对众人扬了扬下巴,“谁踢得好,抢得多,重重有赏!”这话一出,果然激起大家的求胜之心,个个跃跃欲试起来,连同月影也按捺不住,飞快参与进来。
考虑到身份差异,月影提议将栗夏编进实力比较强的一组,万没想到她如此厉害。栗夏别的不敢夸口,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最擅长的就是跟那里的孩子们踢毽子,到考上大学,还没有踢得过她的,更何况原主的“超能”体质,可不是如虎添翼么?
当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也尽量有所克制,避免显露太多的功夫,免得生出事端。
踢毽子游戏竞争激烈,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栗夏全情投入,本来的性情暴露无遗,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嬉笑怒骂、不分你我,五彩鸡毛毽子在空中急速翻飞,跟天女散花一样,小院里充满欢声笑语。
眼看着对方一记高踢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栗夏揉身一跃悬上半空,脑海中满是体操队员跳马的动作,轻巧空翻,脚尖稳稳勾着彩毽,踢向对方。
“啪嗒。”
毽子居然落地了。
“yes!”栗夏兴奋地握拳跳起,忽觉四围陡然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再次望向同一个方向,脸色不约而同地煞白。
能有此种冰寒的气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栗夏猛然回身,果见赵沛一袭火焰纹玄色长袍立在二门,定定看着她,容色冷峻,黑沉沉的眸底读不出喜怒的情绪。负责把风的小丫头跪在脚边抖作一团,只知道“咚咚”磕头。
“请王爷安。”栗夏率先跪地行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随着行礼颂贺,赵沛不说话,没人敢抬起头。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栗夏感觉膝盖被硌得发痛,只觉一阵冷风从耳畔飘过,赵泽清冷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进来。”
栗夏站起身,跟在后面,隔着三步的距离,男人的体型尽入眼帘,身高至少185公分,肩宽腰细腿长,线条极为流畅,由于负手而行,三角型的肩胛孔武有力,修长的手指松松交叠着,步速虽然不慢,步伐却很轻盈,落脚几乎没什么声响,擦肩而过时如同一阵冷风……
“哎呦!”
栗夏正低着头,出神观察前人某处肌肉紧实挺翘的部位,额头忽觉撞击,突然了些却不怎么疼,还有点儿弹性。
一抬眼,立刻撞入一双沉沉黑眸之中。
“王、王爷恕罪!”栗夏赶忙主动承认错误,心中暗想带路急刹车,真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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