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的装潢如同仙境,菜肴一样仙气飘飘。
各样点心也做得玲珑剔透,如水晶翠玉一般。
栗夏大快朵颐,心想如果现实存在这样的店铺,绝对成为网红,而且是爆火的那种。
酒水也很有特点,多数是花果酒,南郡气候炎热,植物繁茂,更是花果之都,有许多鲜花和鲜果栗夏连名字也没听说过。
当地人发明花汁、果汁酿酒,味道醇厚甘美,若是仙人喝了也会沉醉其中。
赵沛着人为栗夏准备果酒,而自己与赵泽则点了这里的镇店之宝——仙人醉。
小二提示这酒虽清冽,但度数不低,赵泽喝过一场,已是微醺,却不以为意,很快与赵沛推杯换盏起来。
栗夏边吃边听两人闲聊,原来这里和再往南的仙川和青檀三省,都是传说中的升仙之地,而且是蜚族祖祖辈辈居住的区域,相传蜚族是距离仙界最近的民族,但是人数稀少,住在高山深林之中,但极其精通药理、深谙炼丹之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出过许多神医。
说起神医,翊坤宫黑衣人的身影在栗夏脑海一闪而过。
“在想何事?”赵泽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没有。”栗夏摇头。
赵泽满脸通红,两只眼睛水雾迷蒙,一看就是喝高的表现。
“还说没有?”赵泽抬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栗夏看着自己,“说出来,让孤知道!”
“王爷……”栗夏正欲解释,下巴蓦地一松。
赵沛立在身旁,握着他的手腕。
“五哥?!”赵泽略有一惊,醉意很快弥漫上来,掩盖了理智,随即举起酒杯,“诶,你怎么还能站起来,接着喝,今天不醉不归!”
“七弟,你醉了。”赵沛面色清冷,不着痕迹地松开他的腕子。
“怎么可能,孤不可能醉,”赵泽踉踉跄跄地起身,“你没醉,孤又如何能醉?”
看样子,赵泽的确醉得不轻,不然栗夏绝不相信他会在赵沛面前失态,他半靠在赵沛怀中的时候,才能让人感觉他们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兄弟。
“叩见王爷。”
两名便装的侍卫出现,单膝跪地向赵沛行礼。
“你家王爷醉了,小心把他带回去。”赵沛吩咐道,“温城不比颖都,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他语气淡然,隐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侍卫齐声道。一左一右扶着赵泽,小心翼翼地去了。
赵沛目送马车离去,才放下窗帘,一回头,坐在桌前的栗夏正托腮盯着眼前的点心,似乎在为选择哪块犯愁。
赵沛:……
“我也不宜久留。”终于选定,栗夏一口将水晶般的糕点放进嘴里,可以避开他的视线,囔囔地说,“王爷,先告退了。”
赵沛却坐在案前,不紧不慢地斟了杯酒,“夏儿,你不急。”
“不急?”栗夏道,“让他自己回去,说不通。”
“你怕他?”他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
“倒也……不是。”栗夏小声嘟囔,暗想:你不知道他可是主角,剧情是围绕他转的好不好?
赵泽黑眸凝视她须臾,薄唇一抿,道:“咱们还有事情要做。”
“今晚?”栗夏奇道。
“嗯。”赵沛自斟自饮,目光却一直留在她那里。
“可万一王爷醒来的话,如何解释?”栗夏道,这个世界前路未卜,一切还是未知,想要和赵泽撕破脸,时机尚不成熟。
“从小到大,从没见他醉成如此,”赵沛浅啜一口,语调冷峻,“你在他左右有些日子,可曾见过?”
“您的意思,今晚他有意为之?”栗夏问,“可又是为何?”
“你在意的人,”赵沛浅啜一口,“他也在意,但以现在的身份,又不便明查。”
“所以给我机会去查?”栗夏瞪起两只小圆眼的样子充满纯真,很难和归月楼的顶级细作联系起来。
赵沛抬眸,微微点了点头。
“您却不动身,莫非仍有顾虑?”栗夏很聪明地点出赵沛的心事,发觉赵沛正定定望着自己,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须臾,他嗯了一声,“为何是你我?”
其实,栗夏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心照不宣。
这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种明显的警告,更有可能是赵泽设下的陷阱。
不管有没有线索,对于栗夏来说,都将是场生死局。
她这才意识到,即便她委曲求全,已然没有选择。
栗夏手指在扣酒杯上,骨节隐隐发白,迎着赵沛的目光,她终是抬起头来,微微笑道:“言初,那还等什么?”
就算前面死路一条,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她也闯定了!
当栗夏作出这个大胆的决定,堆积在心头的雾霭渐渐散开,如释重负。
常日寂寥,与他见面情形时常回映于脑海,她对他的称呼就在这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他仿佛一眼便明了她的心思,绷紧的身体舒缓不少,唇角微微上扬,““里间有套衣服,先换上。”
“还要换衣服?”栗夏满腹狐疑,穿戴齐整,发现是男装。
慕黎夏身形高挑、气质清纯,身着男装,对镜而照,看上去满满的少年感,与赵沛并肩而立,通身气派竟也并不输他。
赵沛目光上下一扫,表情细微地一滞。随即站起身,迈开长腿来到面前,垂眸看着她,如此近的距离,栗夏发现他的眸底泛红,两颊也生出些许绯红之色,看来与赵泽拼酒也差不多拼到了量。
却见他微微俯身,抬起双臂向自己伸了过来。
栗夏:“言初?”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到她的腰间,灵活地翻飞移动,等栗夏反应过来,腰间紧紧束缚的感觉骤然消失,锦袍也平整许多。
“带扣系错了。”他直起身子,
“谢谢。”栗夏心脏跳得厉害,干涩的“谢”字不像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的。
“你对老七……”赵沛似乎想问什么,却又很快打住,恢复清冷的语调,“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栗夏追在后头,满脸疑惑,“王爷,什么时辰?”
赵沛回首,“你去看看便知。”
这人说话怎么有头没尾的,栗夏盯着他的背影腹诽,“几天没见,倒是学会卖关子了?”
从醉仙楼出来,放目望去,灯红酒绿、游人如织,比白天进城还热闹。
“温城为何不用宵禁?”与颖都夜半清冷相比,栗夏充满好奇。
“这里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街上嘈杂,赵沛行至身侧解释道,
“原来如此。”栗夏感叹,
不远处忽传来乐声悠扬。
栗夏循声而望,视线停留在斜前方的“万彩楼”,门前人潮汹涌,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里面观望,却被守门的彪形大汉合力挡在外头,无奈游人太多,十来个汉子双臂护着,能看出来非常吃力。
“过去看看。”赵沛道,
怕被人流冲散,栗夏下意识寻找他的手,触碰到指尖的瞬间,被他反手一握,十指紧紧扣住。
栗夏心又止不住地跳,猛地抬头,已经到了“万彩楼”招牌底下。
“请问二位公子,有无请帖?”守门男人络腮胡子,长相凶悍,态度却意外温和。
赵沛从袖中拿出两张红粉色花笺递到面前,带着淡淡的香味。
男人表情一惊,随即惶恐地躬了躬身,“二位,请。”
甫一进去,栗夏便被偌大空间惊到,不想一座街边彩楼,居然有如此规模。
像是举办大型演出的剧场,正前方设置很大的舞台,背景奢华绚丽,各种彩绸和闪亮的装饰令人眼花缭乱。
衣帽端丽,整齐划一的小厮快步而来,躬身九十度行礼,“客官,二楼包厢请。”
跟随小厮,沿着专门的通道上到二层,织锦绣屏后面是间精巧的屋子,前方镂空,整座舞台一览无余。
“王爷,一会儿有何表演?”栗夏充满好奇。
赵沛撩袍坐在外侧的座位,目光环视场下,似乎在观察什么,听到她问,偏头一望,唇角似有上
扬,“今夜开的是百花宴,选花魁。”
“嗯?”栗夏惊喜,“原来是这么大型的活动?”她只在电视里看过,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亲临现场,虽然带着任务而来,多少些小兴奋。
选拔演出即将开幕,乐曲缓缓拔高声调,似在努力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纷乱的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卑职见过王爷。”屏风后忽然传来男子声音,赵沛回头一望,起身走了出去,栗夏支起耳朵,
隔屏听对方道:“叨扰王爷,卑职坐在隔壁,无意瞧见,特来请安。”
赵沛语气淡然,“没想到佩大人有此所好。”
佩伦语带惶恐,“王爷见笑,宝船承载御驾降临温城,下官也想沾沾喜气,和百姓同贺。”
栗夏暗道佩伦果然巧舌如簧,逛花街也能说得这么高大上。
赵沛清冷道:“不扰佩大人雅兴,请便。”
“谢王爷!”对方如蒙大赦般拱手,躬身退下。他很懂官场规则,从头到尾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生怕不小心看见赵沛身边小倌的脸,丢了两颗眼珠子。
赵沛此行招摇过市,并非秘密出巡,从包厢座位设置的角度看,栗夏确定他肯定看不到自己,倒也没过多在意。
台下宾客满盈,座无虚席,许多小厮和婢女甚至官妓穿梭期间,或为客人带路,或赔笑陪酒,谈笑风生。
蓦地,一袭熟悉背影闯入眼帘,很快没入来往的人群之中。
虽然只是瞬间,还是被栗夏捕捉到了。
“言初,我出去一下。”她道,匆匆起身便走。
“去何处?”赵沛自身后问。
“如厕。”栗夏回头,留下一张笑脸。
看方向,对方是沿着戏台边缘而行,如果没猜错的话,从包厢的楼梯下去,刚好形成包抄之势。
栗夏算计好,飞身转过楼梯口处,却没看到那个身影,偏头而望,对方速度竟比想象中快得多,已经闪进通往后台的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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