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夏心头一暖,下意识便点了头,脑子反应尚慢了半拍。
身体向上一举,下一刻已经换了姿势,被他揽在肩头。
失重之感陡然升起,全身血液霎时间涌进大脑,
过山车般的感觉令栗夏头晕目眩,只想大喊出声。
虽然预感到并非绝境,但赵沛的做法大胆得出乎预料,面对这种九死一生的境地,他竟然选择“跳崖”,还带着她一起?
这男人莫不是疯了吧?
极速坠落的身体骤然悬空,栗夏慢慢睁开眼睛,全黑的视野中隐约现出赵沛完美的——腰臀比例?
流进的空气刺痛双目,她睁开一瞬又马上闭了回去,只觉自己随着他的身子大幅度晃了几下,高高腾跃而起,又稳稳落在一处貌似平坦的地方,阴冷潮湿的气息随即将他们包裹,感觉像是置身
于幽深山洞之中。
穷追不舍的恐怖声响紧跟而来,不知是不是洞口狭小的缘故,气势上仿佛减弱了许多,栗夏只觉一道热浪扑面,诡异声响顿时发出惨叫,随即乱作一团,嘁嘁喳喳纷乱一通之后,渐渐陷入沉寂。
沉稳脚步声临近,栗夏缓缓站起身子,向着来人方向道:“言初?”
“没事了。”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就好,”栗夏长出了口气,试着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崖壁上的山洞。”赵沛道。
“王爷如何知道这里会有山洞?”栗夏奇道。
赵沛沉默片刻,道:“猜的。”
“啊?”栗夏本能睁开眼睛看他,英俊面庞仅在视野闪了一瞬,眼睛便酸涩难忍,泪水顿时填满眼眶。
“眼睛好些了?”他语带关切。
“那便好。”栗夏正要点头,鼻头发酸,却被对方伸手捧住脸颊,带着凉意的唇印在唇上,吻去滑落的眼泪。
瞬间被他拥进温暖的怀抱,栗夏内里温情涌动不已,缓缓抬头回应。
赵沛动作轻柔,极尽克制,像是生怕伤到她半分,栗夏靠在他的肩头,却又生出许多患得患失的心事来。
“这里该如何出去?”她忧心忡忡地问道,今夜他们被骆玲儿耍的团团转,耽误了不少工夫,约摸着时辰,天也快该亮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一个?”赵沛拥着她,清冷的语气带着轻松。
“小说里也有这话?”栗夏被他问得一懵。
“嗯……坏消息?”栗夏还是选了一题。
赵沛道:“咱们下来时的藤蔓,进洞的时断裂,掉进谷底了。”
栗夏:“所以?”
“除非有绳梯,咱们一时半刻上不去。”赵沛补充说明,没有半分忧心的样子。
“那,好消息呢?”栗夏猜不出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消息。
赵沛沉默片刻,道:“有许多烤飞鼠可以吃。”
栗夏噗嗤一声笑了,“总比玉大夫的药液味道好些。”
看到她的笑颜,赵沛清冷的语调带着柔和,“我的部下很快会找到这里的。”
“嗯。”栗夏点了点头,内里又不太希望赵沛的部下有那么快。
“可是,北军向来训练有素,应该不会慢吧……”她托腮暗忖,半晌才发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花费很长时间。
“夏儿,”赵沛的声音很近,松香味丝缕环绕。
栗夏缓缓睁开眼睛,他的俊脸在视野中清晰起来,一双黑眸中,全是自己的倒影。
“言初,”她道,“佩伦是被利用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皇上仍然有危险。”
“我明白。”赵沛定定看着她,
“那我们……”栗夏话未出口,却被他打断,“夏儿,你体内蛊毒并非不可解,一定会有办法。”
听他如是说,栗夏内里十分欣慰,却半低着头,半晌没有出声。
扪心自问,当初接近赵沛,也抱着自己的目的,可越与他接触,对他了解越多,她越是患得患失,每每与到他的命运线发生联系,她便慎之又慎,难以决断。
回想穿书后的种种,她拆穿了姚映雪和柳如烟,结果这两人全都死于非命,她怀疑追查佩伦,结果佩伦也死了,凶手很有可能是刚刚被她质问过的骆玲儿,不知是否她的出现引起了一串连锁反应。
虽然决定离开赵泽,可去到赵沛身边,就意味着更改了故事的支线,便是拿他的生命做赌注,而且极大概率会输。
从小到大,她独立生活得惯了,把自己一切安排得妥帖完美,认为可以掌控自己的一切,可眼前的男人是她漏算的因素,她已然无法自拔,赵沛最后的归属,她根本无法面对。
“言初,”许久,栗夏终于抬起头来。
赵沛黝黑眸底极为少见地现出一丝希冀,却听她道:“我觉得宝船上很可能有玲儿的内应,”
赵沛薄唇轻抿,含着碎钻般的眼睛里有种看不透的情愫,他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想法。”
他没再坚持刚才的话题,栗夏安安松了口气,却又有些落寞,跟着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办?”
赵沛略一沉吟,“从佩伦身边之人入手。”
“嗯。”栗夏赞成他的观点。
两人陷入难言的沉寂,栗夏眼睛基本恢复正常。
洞里燃起的火堆,柴火偶尔发出噼啪爆裂之声。
不远处满是碎石的洞口周围,被焦黑密麻、面目全非的飞鼠尸体填的满满当当,可见入洞时,情况是怎样的紧急。
“饿了吗?”赵沛打破寂静,
栗夏瞟了一眼那堆飞鼠,矢口否认,“不饿。”
赵沛唇角上扬,自袖中拿出花花绿绿的东西,托在掌心,“只带着这个。”
栗夏一看,是两颗糖,万彩楼的包厢里,放着满满一盘子。
她取了一颗,小心剥开糖纸,端在他面前,眸子弯弯道:“一人一颗。”
温热大手裹住她的手掌,眼前碎发被他用指尖拨开,赵沛放大的俊脸现在眼前,“夏儿,我们做
个约定?”
“约定,”望着他,栗夏移不开眼睛,“说说看?”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要委屈自己。”
栗夏感觉他的目光像是能看穿自己,在他面前,她仿佛透明的一般。
赵沛缓缓站起,修长指尖托起她的下巴,两人视线交叠,与他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慕黎夏自幼在老七身边长大,对他死心塌地,连命也可以不要。”他语气清冷,眸色深沉,
“你不似她,你到底是何人?”
“言初,我……”栗夏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她不知道如何解释,更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一声鹰笛划破长空,栗夏知道这是北军传递的信号,赵沛的部下找到他们了。
赵沛向着洞口的方向吹了声口哨,轻巧而上挑的声调,以示回应。
“救兵到了。”想起要回去面对赵泽,栗夏心中十分忐忑。
“不论你是谁。”赵沛抬臂将她揽在怀中,语调含着温柔,如仲夏夜风,“我等你。”
————
回到船上,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栗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居所,一抬眼看见小丫头立在门口,同时也看到她,快步迎上前来,
“主儿,您回来了。”
栗夏没力气应付她,边走边问:“怎么,等了一宿?赶紧睡觉去吧。”
“主儿,”小丫头正要开口,栗夏已推开房门,身体骤然一滞。
“王爷,主儿回了。”小丫头对拿着书本,歪在榻上的赵泽行礼。
“你退下吧。”赵泽抬起眼睛。
“是。”小丫头躬身退出,顺手关闭了房门。
“愣着作甚?”赵泽拍拍床榻,“过来。”
虽然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面对他的时候,仍然流露出畏惧之色。
栗夏双腿不自主地向前走去,来到床前,他手里拿的正是自己尚未读完的“小言”。
“王爷,昨夜……”没等他问,栗夏已准备开口解释。
赵泽随意地摆了摆手,“孤知道了。”
“赵泽耳目四通八达,连自己也是他帐下的细作,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栗夏暗想。
赵泽忽而上前,箍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听说你和五哥遇刺,可有受伤?”
栗夏摇头,“谢王爷关心,没事。”
“你们去哪儿了?”赵泽定定看着他,“禁卫寻了一宿,也没找到,还要劳烦五哥的北卫。”
栗夏简述昨晚经历,山洞里的事自然一笔带过。
赵泽听完,放开手又歪回原位,“皇上听说佩伦之死,大为震怒,敕令彻查船造涉案人事,往后又有一场轩然大波。”
“重任又落在王爷肩头?”栗夏问,
赵泽从书后瞟她一眼,道:“五哥曾亲临现场,这回主动请缨,皇上自然交给他了。”
栗夏略略放下了心,虽然没有证据,她直觉整件事与赵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交给他办,肯
定不了了之。
“佩家这回受了牵连,忠勇侯八成没好果子吃。”赵泽将书本扣在胸口,望着仓顶,“喜事办不成,母妃该不悦了,回去你多去翊坤宫走走。”
“请王爷明示。”栗夏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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