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棱从许格书房里出来以后,内心多少还是有点难受,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爸妈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就算目前不考虑这件事,但他们也绝对动了这个心思。
到那个时候,许格怎么可能拗得过他们?
李嫂在准备晚饭,许棱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刷着手机,突然听到门铃响,她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的是谢南随,手里提了点东西,递给许棱,道:“我妈叫我送过来的。”
“噢,”许棱接过,侧了侧身子,“要进来坐吗?”
谢南随摇头,道:“不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听说今天在北城公园那边有一个乐队演出,有兴趣去看看吗?”
“乐队演出?”许棱不知道这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偶然知道这事的,看着还挺好玩的,所以想来问问你。”
谢南随说着,拿出手机给许棱看了乐队海报。
许棱大致扫了两眼,乐队名叫“生夏”,许棱在此之前没听说这个乐队,海报上说今晚七点在北城公园搞一个小小翻唱活动,欢迎各位来参加。
这么一看还挺好玩的,许棱正郁闷着找不到合适的方法排解苦闷,干脆应下了谢南随:“那好啊,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
说着,让谢南随进了门,自己上楼换衣服去了。
再下来时,许棱穿了一件厚卫衣加牛仔裤,头发则用谢南随送她的那根发带绑起来了,整个人显得青春又活泼。
一到冬天,许棱穿衣服就比较中性化,好在她个子高,很多衣服都能撑得起来。
给爸妈打了声招呼,许棱就跟着谢南随出门了,现在六点多,到北城公园时间正正好,坐上车刚准备出发,许棱忽然反应过来:“我还没吃饭。”
谢南随偏头看她,道:“我也是。”
两个人目光对视,都忍不住笑,既然都到这份上了,那索性就去吃个饭,许棱惦记着乐队演出,所以吃的很快,谢南随见她着急,草草吃了两口了事。
到北城公园时已经快八点了,原本以为只是个小活动,没想到现场人还挺多的,大家都坐在草坪上,谢南随和许棱也找了块地方坐下,安静地听乐队唱歌。
乐队主唱是个女孩,背个吉他在那唱歌酷的不得了,许棱也会这首歌,跟着轻轻哼了几句。
恰巧谢南随也会,两个人轻声的哼唱融在一起,奇妙的好听。
一曲结束,许棱转头看向谢南随,眼里满是惊喜,谢南随伸出手想要和她击掌:“givefive!”
许棱拍上他的手,“givefive!”
两人击上掌,都在这一秒顿住,两只手相碰的瞬间,他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最后还是谢南随先反应过来,放下了手,问道:“怎么手这么凉?”
许棱也把手放下,握了握拳,眼神落到了眼前的草坪上,声音低低地说:“温度低,难免。”
“那你等会,”谢南随道,“我去给你买杯热饮。”
说着,人已经站起身了。
这附近有很多奶茶店,谢南随找了一家最近的,给许棱挑了一杯热奶茶。
回到公园,谢南随把奶茶塞进许棱手里,说了句“暖暖。”
许棱笑笑,握着手中的奶茶,手心一下暖和起来,她轻声道:“谢谢南随哥。”
大部分来看演出的都是年轻人,大家凑在一块,每唱完一首歌都高声叫“好”,甚至还有起哄小情侣的,许棱坐在人群中,短暂地抛却了那些烦心事。
乐队演出就两个小时,到了九点左右大家都准备离开了,许棱坐在草坪上,还有些恋恋不舍,谢南随先她一步站起身,冲她伸出手说道:“来。”
许棱顺势牵上他的手,借了一点力站起身来。
站稳后,许棱收回手,喝了一口奶茶,奶茶已经不烫了,但还残留了一丝温度,但她喝的这一口,总感觉还是烫的,不仅烫,简直是烧到了心口上。
“那我们现在去哪啊?”
欲盖弥彰地问了一句,许棱偏头看向谢南随。
已经九点了,谢南随本想着带着人回去算了,但看她这样好像并没有回去的意思,干脆顺着她的话道:“那要不再走走?”
“可以啊!”许棱点头。
北城公园还是挺大的,现在这个点儿也有不少人,两个人并肩走在公园的小道上,最后在一个专为小朋友设立的游玩区停了下来。
两人一人坐了一个秋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许棱和谢南随每次一块聊天,都没有什么特定的话题,有时候甚至两个人都沉默,但是氛围特别好,要是谁挑起个什么话题来,对方也能接上。
所以许棱还挺爱和谢南随一块出来玩的。
在秋千上晃悠了一阵,许棱突然瞅见前边有家便利店,她脑海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把奶茶往谢南随手里一塞,自己往便利店那块去了。
再回来时,手里拿了四罐啤酒。
谢南随有些惊诧,“买啤酒干嘛?”
“喝啊,”许棱回答的理所当然,递了一罐给谢南随,“喏。”
谢南随接过,在手里掂了掂啤酒,天气很凉,啤酒握在手里都有些冰,他担心许棱喝了闹肚子,用打商量的语气和她说道:“啤酒太冰了,一会喝了肚子不舒服,不喝好不好?”
“啊?”许棱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随后又说道:“可是我今天有一点点不高兴哎。”
她说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小,语气也很平常,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诉说了她为什么想喝酒的理由。
谢南随握着啤酒罐的手紧了紧,眼眸深邃,轻声道:“那就喝一点点,如果还是不高兴的话,可以把烦心事告诉我。”
说着,抬眼看向许棱,问道:“可以吗?”
两个人的眼神在黑夜里对上,许棱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神慢悠悠落回地面后,她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道:“可以!”
她酒量其实不太好,不是必要的时候基本不碰酒,但今天确实心里装了事,也就想喝点酒解解愁。
好几口下去,许棱着实被这冰凉的液体刺激到了,浑身都舒爽,可她实在不胜酒力,这么几口下去脑子已经开始晕乎,整个人处在一种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状态中。
这一块有滑滑梯,许棱玩心上来了,“嗒嗒”两下上了台阶,从滑滑梯的小门钻出来,刚往下滑一段,滑不下去了,索性就那么坐着,谢南随见状,走到她旁边看着她,怕她突然往下掉。
那杯奶茶许棱很认真地用来暖手了,压根没喝多少,所以现在才喝得下那么多酒,人一迷糊,话就藏不住,她看向谢南随,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谢南随想起今天下午的事,不知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夜色又浓了几分,路灯是带点凄惨的白,周围一块都已经没人了,许棱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出几分寂寥的空:“我今天下午相了个亲。”
谢南随的心沉沉地往下掉。
许棱还在继续说:“也不能算相亲吧,就认识一下,我妈是这么说的。”
谢南随握着易拉罐的手紧了紧,垂眸藏起眼里的情绪,低低地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许棱又喝了一口酒,“没然后,我就是有点难受。”
“你知道这叫什么嘛?这叫联姻。我以前对这个没概念,直到有一次我和我爸妈去参加一个订婚宴,我才把这事放进心里。”
“那订婚宴听说也是联姻,女方才十八岁,她家里人就不顾她的意见给她选了对象,听说他们后来确实结婚了,不过相处的不好,现在闹着离婚,貌似也离不成。”
许棱缓缓地述说着这一切,手里的酒倒是没再喝,一直握在手里。
“我知道了有联姻这事后,我就有点害怕,害怕我爸妈也这样,但他们其实很开明的,我从小到大都过得特别潇洒,所以我没多想,但是……”
许棱说到这停下了,语气里包含了很多情绪,有点失望,有点难过,又带了几分无助。
冰凉的啤酒再次进入口腔,许棱在嘴巴里暖了暖才咽下去,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干过那么多糗事的原因是我爸妈从来不给我设限,我想干什么都行。学钢琴学到一半不想学了,我妈说可以,学跳舞学到一半换了个舞种,我妈也说可以。你知道那个时候别的女孩有多羡慕我吗?大企业大家族的小孩是要顾及体面和规矩的,所以她们从来没有这种自由,只有我有,只有我从来不用守规矩。”
许棱说到这笑了,像是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调皮与任性,“我小时候还去过很多地方呢,欧美国家基本都走了一圈,那时候我爸妈喜欢旅游,就带着我和我哥到处跑,还拍了好多照片。”
“我从小生活就优渥,上下学有专车接,想要什么东西都有,我身边也都是和我一样的小朋友,所以那个时候我,”许棱脸上带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像是自嘲,“我以为世界上都是我这样的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谢南随感受到许棱身上的颓丧,想安慰却无从下手,许棱轻轻叹一口气,把静止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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