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渡看着手上的信,晓得许梅娘和万彭越已经出发离开京城,现下自己了无牵挂,整齐地叠好信放进怀中。

    一个人推开门来,手中捧着药碗递给吴渡,吴渡取过一起喝下。

    “大夫说你身中剧毒,这毒他医不了,若在这样拖延下去,你恐怕所剩时辰不多,其他的伤并不危及性命。”林慕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边,状似不经心,可神色却是认真。

    吴渡右手握紧拳,又缓缓松开没有半分血色,肌肤冰冷,便是照进来的日光都难以回暖。

    “我知道。”吴渡神色平淡,郁郁浓须也不掩面上苍白。

    “你”林慕想说几句,可想到他从前所遇之事,又止了声。

    昨夜吴渡忽然推门而入,昏倒在林慕眼前,林慕连夜找了大夫前来诊治,这才晓得吴渡身中寒毒已久。

    吴渡退下衣衫,身上累累的伤痕,让林慕也颇为震惊。

    这样的人,仍旧拖着这幅身躯,仍旧心系豫国兴衰,让林慕对吴渡的敌意与猜忌少了几分。

    “放心吧,一时半会死不了,我这就去找人医治。”吴渡手摸向腰间,想取酒壶来饮,又念起安褚的话,不想忘生舍下这尘世,自己并没随身携带酒壶,此时哪里还有酒喝,慢慢的放下了手。

    寒毒的折磨越来越重,他日夜夜难寐,往常还能靠着酒意混沌度过,如今清醒直面,倒有些难耐。

    “你一出了这府门,只怕杀手就跟上,能不能迈出京城都是未知。”林慕不是自吹,外面的杀手惧于国师威势不敢潜入府门,所以昨日才止了对吴渡的追杀。

    可只是暂时的,他们早在林府外潜伏,吴渡想来一出门便会遭到围堵,届时生死难料,他也难保住吴渡。

    “被他们杀也是死,在这等着毒发亦难活命,不如赌一把。”吴渡弯唇微笑,眼眸中的无畏,似乎对于现在的处境并不放在心上。

    “值当吗?”

    林慕不解的问,面具下的双眸盯着吴渡,似要将他看透。

    “为了引出幕后之人,付出性命,死的悄无声息,无人知晓也值当吗?”

    原来,二人早就商定,这些叛国的官员上面定有主使之人,这些官员看似无关,却有一丝紧密联系。

    吴渡去找林慕便是要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林慕背靠国师,且为朝中官员,深得皇帝喜爱,旁人自然不敢下杀手。

    他们的目标便落到吴渡这个普通人身上,吴渡入京后调查官员与蛮夷私通之事,早就被人盯上。

    吴渡就是要明晃晃的让他们知道事迹败漏,引来围堵追杀,林慕在朝堂上亦有动向,幕后之人如何还能高居稳坐,势必要出手。

    林慕虽暂且无忧,可吴渡就没这个待遇,对于一个普通人,派出如此之多的杀手,已是对吴渡的高看。

    先前接连派出的杀手都有去无回,这才让幕后之人重视,所以出现昨夜那一幕,几支杀手队伍同时出击,让一向来去自如的吴渡都招架不住,险些丧命。

    “我原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这条命不过是捡来,体会过人间温馨欢愉,总要做些事,也不算白活一场。”吴渡念起许梅娘,那个看起来娇弱柔顺的女子,骨子里却十分坚毅刚强。

    她是那样美好,坚定的去做想做的事,不在乎外人的议论与目光,毅然从商。

    纵然命运坎坷,亲人疏离,却心怀善意,对身边之人付诸真心。

    初见时,严华寺外被歹人所劫,那个满眼惊惧的少女,却让人心生怜意。

    许梅娘的心意吴渡不是不知,可这样的自己能否配的上她,吴渡扪心自问,却无答案。

    “你也是不易,只盼此事过后,你能安稳度日。”林慕知道这其间危险,生死难料,唯愿吴渡能平安的活下来。

    接下来几日,吴渡都在林府上休养,直到这日白鸽飞来,吴渡解下上面字条,目光略过字迹,面色立时焦炙。

    “你去哪?”林慕拦下从忙起身的吴渡,见他衣衫松散便要往外去,问道。

    “我要去救人。”吴渡无暇与林慕磨蹭,挥手将林慕一格挡,自己准备迈步离开。

    “你这样怎么去救人,新伤未愈,寒毒复发。你知道这府外有多少人等着你出去,只要你迈出府门,他们便可上前取你性命,你自身且难保又凭何救人?”林慕见吴渡失态,也不再拦,倚在柱旁说道。

    “我已经错过一次,尝过失去的滋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在等着我去救她,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吴渡毒势愈重,情绪极大变化,让寒毒更加严重,才说不过几句话,便气喘嘘嘘,面色发青。

    如今已是初春,旁人已褪下夹袄,换上薄衫。

    林慕看着仍旧穿着厚袄的吴渡,想到自己所爱之人若是遭遇危险,自己定是豁上性命也要相救,思及于此林慕微微叹息。

    “每两日都有菜农拉着货车进来送菜,过一个时辰便是送菜之日,你是想现在出去送死,还是耐心且等上一等,都随你。”

    林慕背手缓缓踱步出屋,望着天上朗朗晴空,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与心上人的争吵,在这一刻和吴渡境况想比倒算不得什么,自己低头先认个错又有何妨。

    林慕晃晃悠悠的去厨下顺了两把菜,准备去寻心上人坦露心迹,提前认错,大丈夫能屈能伸,对所爱之人低个头又不丢人。

    吴渡扶着床头慢慢坐下,平稳内息压制寒毒,拿起方才匆忙丢下的信纸。

    信件乃是万彭越所传,信纸上赫然写道,许梅娘被山匪所劫,商队金银分毫未取,可见是直奔许梅娘而来,商队镖师见闻广,识得其中一人乃是盘虎寨的人,所以许梅娘许是被盘虎寨抓去,望吴渡见信,速去相救。

    信件传来也不知过了几日,许梅娘被盘虎寨抓去所谓何事,是否受伤,这些都在吴渡心中徘徊,难有一刻心安。

    吴渡拿出信反复阅看,手指在许梅娘的名字处轻轻摩挲,狭长墨深的眸子中亦是柔情。

    这样吴渡心焦的等到一个时辰后天明,果见菜农推着一个推车进府,卸下新鲜菜蔬,正待离开。

    吴渡才近前,却被林府老奴拦住,递上一把长剑道:“是主子叫我早早候在此处等候公子,主子让老奴将这把剑转交给公子,还道望公子早些归来。”

    吴渡接过长剑,心中感激林慕,朝老奴略一颔首,纵身前去。

    菜农推着车子出来,感觉比往常略重上几分,也未曾多疑,推着菜蔬往下个府邸送菜。

    潜伏在林府门外的杀手,成日见到送菜的菜农进出,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却不知他们所等候的吴渡,早已藏在推车底下,从他们眼皮子下离开。

    菜农行至街角拐弯处,一个人影从车下滚出,片刻消失于人海。

    菜农还当是自己早起眼花,用手使劲揉了揉眼,果然不见方才的影子,只当是幻觉一场。

    吴渡匆匆赶至一处林间,手抵在唇边吹起哨音,不一会马蹄声嗒嗒响起,簇雪通身雪白的毛发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簇雪跑到吴渡面前,低头蹭了蹭吴渡的脸,吴渡笑着摸摸簇雪的头道:“我们去找你的主人吧。”

    言罢,纵身上马,疾驰于山林间。

    上盘虎寨的路,吴渡早已熟记在心,他悄悄的让簇雪在盘虎寨的马棚休息,自己潜入原先关押过许梅娘的房间探查。

    可房间内空荡荡的并无人影,吴渡只得再度挨个房屋寻找。

    此时的许梅娘手脚被束,蜷缩在一个房舍的角落,四周密闭黑暗,她睁大双眼缺什么也看不见。

    许梅娘抬身勉强用手摸了摸腰间,自己的荷包竟不知所踪,想必是先前挣扎之时掉落,那两颗未舍得吃的饴糖,自己再也吃不到了。

    梅娘微微暗了眼眸,心中却坚信吴渡一定在赶来就自己的路上,这才定住心神。

    早在四日前许梅娘被抓上盘虎寨,整个商队唯独只抓了自己一人,许梅娘有些不解。

    难道是因为先前自己与万家一同逃跑之故?可这其中也有万彭越,那日盘虎寨的人见到万彭越好似没瞧见一般,直奔自己而来。

    商队众人及镖师和万彭越虽反抗,却败下阵来,他们都不是盘虎寨的对手。

    盘虎寨的山匪倒也手下留情,并未下死手,只将许梅娘抓去。

    万彭越自然不能眼看着许梅娘被抓,死命的拽住其中一个山匪,年纪尚青的少年用尽全力,脸都憋红了,却被山匪轻松击晕,顺利带梅娘离开。

    在盘虎寨这几日,也只将许梅娘单独关押,饭食照旧派人送来,可却没有任何动作,让许梅娘很是纳闷,参不透山匪的意图。

    许是念于上次轻易逃脱,这次山匪将许梅娘关到一处更为隐蔽的处所,看守的人数也变多了。

    许梅娘心里牵挂吴渡,却也担心他身上的寒毒,不知道他如今怎样。

    远远有脚步传来,许梅娘有些害怕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却无济于事。

    随着大门被打开,一道烛灯光照射进来,许梅娘久未见光,眼睛不适,迷了眼避开光线。

    接着有人进来,将许梅娘拉起来,许梅娘极力挣扎,抬头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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