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一到,柏宥宁便带着人来要债,沈言枝爽快地拿出了一百两银子。

    柏宥宁接过银子掂了掂,随手扔给了旁边的小厮,一脸嘲讽地道:“这是攀上高枝了?拿一百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陪这两个纨绔,怕是得了不少银子吧?”

    沈言枝冷笑一声,高声道:“那也不如柏大公子陪花魁娘子来得合算。”

    柏宥宁气得横起了眉毛,却似乎又有些底气不足,压着嗓子道:“胡说什么?那明明是她陪我!”

    沈言枝嫌弃地甩了甩袖子,冷冷地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柏宥宁翻了个白眼:“既然被人退了婚,便该羞愧难当,躲在家里不出门才好,怎的每日抛头露面,在汉子堆里混,真是好不要脸。”

    沈言枝斜睨了她一眼,便马上转过头去,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多余:“说退婚的是你柏家,出尔反尔的也是你柏家,我又为何要羞愧?”

    “再说了,女子为何不能抛头露面?我看你是觉着我那沈记酒馆生意好起来了,怕被比下去,才拿这些狗屁道理来压我。”

    “还说我在汉子堆里,那又如何?谁没三两个好朋友?”

    “要说不要脸,那还得是你柏大公子,请不起花魁娘子,便在赌桌上动心思,一分钱也不愿花,便想蹭花魁娘子的名气,还好意思出来招摇。”

    “这叫什么来着?对了,叫好不要脸!”

    “哟,这颗比脑仁儿还大的珠子还带着呢!”

    柏宥宁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再也要不住怒气,上前抬起手就要打沈言枝。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雪白的小团子冲了出来,死死地咬住了柏宥宁的袍子。

    这才不到十日,小奶狗阿粥便长大了许多,护起主来也很勇猛,方才妹妹一直抱着阿粥在屋里听着,见柏宥宁要动手,便把阿粥放了出来。

    柏宥宁被吓得连连后退,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从这以后,没有了债务,沈言枝便是一身轻松的状态,她带着妹妹猛吃了几顿好的,还用剩余的银子为饭馆添置了些精致杯盏。

    婉娘和月娘二人也依言前来,一个坐在柜台后面,负责收银记账,另一个则在饭馆正堂用屏风隔出来的雅间里做茶。

    这日入夜,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沈言枝与婉娘、月娘一起在店里收拾着。

    婉娘放下手里的算盘,轻轻揉了揉眼睛,举着本簿子来到沈言枝面前,雀跃道:“娘子你看,今日的账面很是好看。”

    沈言枝定睛一看,那账本上记着的今日收益,足有二十多两白银。

    她嘴角肆无忌惮地上扬起来,顺势坐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一脸期待地道:“看来,咱们马上就能攒够盘店的钱了,到时候沈记酒馆便成沈记酒楼,咱们一定能赚大钱。”

    月娘则是端来三盏茶,眉眼弯弯地道:“咱们也要开酒楼了?娘子手艺好,婉娘姐姐善于理账,说不定过上几年,便能与醉仙居一比了。”

    沈言枝拉着月娘的手,歪着头道:“再加上咱们月娘的一手好茶水,必能把那醉仙居比下去。”

    “到时候,咱们便是临安小富婆了!”

    三个未来的临安小富婆围着桌子坐下,惬意地喝着面前还在冒热气的茶水,一同幻想着沈记酒楼的光辉前景,一直到更夫敲了两更的鼓,这才结伴回家。

    这三位娘子回家的方向正好一致,先是到婉娘住的迎水南巷,然后又是月娘家,最后再过一座木桥,便是沈言枝住的桃李巷了。

    桃李巷的巷头巷尾,各在高处点了一盏灯,照得脚下的石板都亮亮的。

    沈言枝心头一暖,再次感叹道:“这郁公子可真是个说话算话的讲究人。”

    迈步走进巷子里,沈言枝突然觉得背后一凉,猛得一回头,一柄寒刃匕首正直冲她的面门而来。

    沈言枝登时便僵在了那里,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躲开之时,那匕首已触到了她胸前的外衫。

    她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几息之后,也没有等来想象中的痛感和鲜血喷涌的场景。

    耳边,是刀刃相接的打斗声,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短袍男子正与一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那黑衣人身手不凡,招式极为凌厉,一柄匕首在空气中划出刺目的寒光。

    奈何,那短袍男子全然一副拼命的架势,手脚动作利落之极,三两招便占了上风。

    顷刻之后,短袍男子手上的短剑直直地刺中了黑衣人的肩膀,黑衣人脚下一点,腾空踏上屋顶逃走了。

    短袍男子也没看沈言枝,随即闪身离开,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沈言枝足足呆立了半刻,脑子才开始运作。

    首先,原身人际关系极为简单,一直是饭馆和桃李巷家中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柏家之外,便没有什么可能结仇的人。

    但是,柏家充其量只是一介商户,虽贪婪了些,胆子却很小,决计做不出买/凶/杀/人这种事情。

    那便是沈言枝穿越过来这几天的问题。

    沈言枝猛然想起来雁清观中,那个戴着玉佩的假道士。

    这前来刺杀的黑衣人,身形似乎与那日见到的相似,但夜里太黑,即使有了灯,也还是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至于来救自己的短袍男子,他出现得如此及时,不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像是专门等在那里一样。

    难不成,竟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

    沈言枝认识的人不多,也就那俩纨绔、花魁娘子叶师师、韩绰、饭馆的婉娘和月娘,还有便是在暗市里见过的巫医及怀安了。

    她隐隐约约觉得,交情深厚到会来保护自己的人,大概只有杜行舟和郁子都。

    或者再确信一些,便只有杜行舟了。

    沈言枝愈发觉得,杜行舟并不是个简单的纨绔。

    第二日,杜行舟和郁子都照例来沈记饭馆吃早饭。

    郁子都心情似乎很好——当然他每日心情都很好,上来便拱手问候道:“沈娘子安好,两位小娘子安好。”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郁子都便与婉娘和月娘混熟了。

    月娘性子柔和些,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姑娘,经常被郁子都逗得脸红耳热,婉娘则是个爽快泼辣的,怼起郁子都来毫不嘴软。

    早饭上桌,是热乎乎的豆腐脑和羊肉水煎包,还有一盘沈言枝摸索着炸出来的油条。

    从进门起,沈言枝便觉出杜行舟有些不对劲,虽神色与平日无异,眸子里却多了丝凝重之感。

    她端着自己的那碗豆腐脑,坐到了杜行舟对面。

    郁子都倒是很有眼力见,端着碗便跑去了婉娘和月娘那桌:“婉娘今日发式不错,月娘的妆不错。”

    沈言枝单刀直入地开了口:“昨夜可是杜公子救的我?”

    杜行舟正在吃碗里的豆腐脑,低着头脱口而出道:“不是。”

    沈言枝把头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那便多谢杜公子相救之恩。”

    杜行舟神色似乎有些愕然,轻声道:“什么?”

    沈言枝不理他这话,又继续问道:“那黑衣人可是雁清观中,那位戴玉佩的假道士?”

    杜行舟便也不再遮掩,索性直说道:“不清楚,但据我的人所说,他身手很是不错。”

    沈言枝见自己猜测准确,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突然又紧张了起来:“连你也看不出来是谁,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她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低声道:“我要不要搬到别处去?”

    “或者,干脆在府衙门口租个屋子?”

    杜行舟缓缓往嘴里送了一口豆腐脑,十分可靠地道:“不必,我的人会一直守在周围。”

    沈言枝点了点头,三两口吃掉了手上的油条,突然又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保护我的人手充不充足?”

    “他们是一直在门口守着么?那一定很辛苦吧?”

    “你跟他们说,让他们去我家呆着就行,我给他们做好吃的。”

    “对了,昨夜救我的那个短袍小哥哥叫什么名字,要不要给我引荐一下?”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是什么幕后的大人物吧?”

    杜行舟坐正了身子,拿起桌上的折扇,朗声道:“在下乃是临安第一纨绔。”

    沈言枝鼓着腮道:“你可不像是个纨绔。”

    杜行舟莞尔,柔声道:“那沈娘子看在下像什么?”

    沈言枝捏着下巴认真地想了一下,缓缓点着头道:“像个将军。”

    杜行舟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似是叹出一句话:“将军?”

    沈言枝喝光碗里最后一勺豆腐脑,舒服地向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睛点评道:

    “没错,只是太过俊美了些,没有那种风霜搓磨的感觉,应该说是少年将军。”

    “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嗯话本你知道吧?”

    “就像话本里一样,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表面上纨绔风流,骨子里却很坚韧,能带最精锐的兵,打最漂亮的仗。”

    杜行舟无声地笑了笑,缓缓道:“我若是将军,益阳危矣。”

    沈言枝抬手在下巴上虚虚地捋了一下,做出一副长髯老者的仪态,粗着嗓子没头没脑地道:“少年郎,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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