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要去图书馆。”在晚餐桌上,赫敏说,“谁跟我一起?”
“我。”哈莉说。
“你们呢?”赫敏对着正在往嘴里塞鸡腿、假装没听见她说话的罗恩和纳威道,“我想也你们也不会去,好吧,至少这学校里还有人跟我一样尊重知识。”
去图书馆的路上,哈莉尽可能委婉地对赫敏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些,罗恩和纳威有这种自由,提醒他们做不乐意的事会只激起不必要的反感。”
“如果他们不能完成作业会导致我们被扣学院分。”赫敏较真地说,“我不想看见我们上课这么辛苦拿到的分数被他们这样轻易地浪费了。”
这也是哈莉不能理解的地方,集体荣誉感不过是管理工具,她从来不把这些真正放在心上。但她敏感地察觉到要是这个时候说这些,肯定会“激起不必要的反感”,所以她选择闭上自己的嘴。
霍格沃兹拥有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据说是整个英国魔法界藏书最全的图书馆之一,一排排的书架看起来简直没有尽头,但书和作业并不是今天哈莉来此地的目的。
“打扰一下,平斯夫人,”哈莉踮脚趴在借书处的桌台上礼貌地问道,“如果我想查看七月份的预言家日报,我要从哪里开始找?”
平斯从书山后面探出头来,她看起来是位瘦削而严厉的女士,“56、57排,”她说道,“我们近这三十年的报纸都存放在那。你从最底下往上数就行。”
“谢谢!然后我还想借阅霍格沃兹的学生年册,可以吗?”
“年册?”平斯夫人这次仔细从眼镜后面看了看哈莉,“你看那个做什么?”
“我爸爸妈妈在我有记忆前就去世了,”哈莉乖巧地说,她适时地眨了眨她那绿色的大眼睛,“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上学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你是莉莉伊万斯的女儿?”平斯夫人问。
“对。”
“我记得你妈妈,她上学的时候经常来借书。”她的神色柔和了些,“年册在68排,按年份排列,你知道你爸爸妈妈是1978届毕业的吧?”
“我知道的,谢谢夫人!”
感谢平斯夫人的严谨工作,不怎么费力哈莉就找到了7月31日的那张预言家日报,上面有关于古灵阁被盗的那篇报道:有关七月三十一日古灵阁非法闯入事件的调查仍在继续进行。普遍认为这是不知姓名的黑势力男女巫师所为。古灵阁的妖精们今日再度强调未被盗走任何东西。被闯入者搜索过的713号地下金库事实上已于当日早些时候提取一空。一位古灵阁妖精发言人今日午后表示:金库中究竟存放何物,无可奉告,请勿干预此事为好。
‘713号地下金库,没错,这正是那天她与海格一起去的金库,那个包裹。’
如果说之前她还稍微有一点儿不确定,现在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件事与邓布利多有关,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金库里的宝物现在一定在霍格沃兹,也许就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哈莉把报纸叠放回去,‘阿不思邓布利多,’她咀嚼着这个名字,这时她突然想起珀西说起今年新增加的四楼禁区,‘通常情况下邓布利多会说明原因,但这次却不是这样……当然了,除非,他恰好有什么秘密要隐藏。’
哈莉思索着走到第六十八排,这个区域的灯光很昏暗,借着魔咒的光芒,她看见这里摆放着霍格沃兹近百年来的学生名册,她一眼就瞧见了属于她父母的年份——1978年,但她没有马上伸手去够这一本。
哈莉移开目光,她更想要找的是一位1937年入学的学生,按照年份推断,如果他能够按时顺利毕业的话,那应该是——1944届。
哈莉伸手抽出这本册子,她稍微翻了两页,就看见了那个名字:汤姆·里德尔,上面正对应着他的黑白照片,一位黑发黑眼的英俊男孩,与她在梦境里看见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成熟一点儿。
跟她直觉的差不多,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梦境,而是一段真实的记忆,只不过这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她会看见这些。
但一个确定的名字显然是一个好兆头。
八点整,平斯夫人准时把孩子们从图书馆赶了出去。
“哈莉,你刚刚在后面的书架看什么书呢?”赫敏好奇地问道。
“我爸爸妈妈的学生年册。”哈莉说道,举起手中的年册向她示意,“我想看看他们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
“噢,”赫敏说,“对不起,我——”
“赫敏,你不需要为这个感到抱歉,已经过去很久了,”哈莉打断了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先走一步,我有些关于我爸爸的问题想问一下斯内普教授,我刚刚发现他跟我爸爸是一届的。”
“不介意,但宵禁九点钟就开始了……”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哈莉的背影已经小跑着走出老远了。
“知道了,我会按时赶回来的。”
魔药课的教室在霍格沃兹的地底下,靠近黑湖的方向,哈莉能感觉到她身边的空气越来越阴冷。穿过月光照耀的圆形天井,她推开门,走进这间墙面遍布瓶瓶罐罐的地下教室。
对于一般的小巫师来说,这些奇怪的标本可能足够恶心恐怖的,但哈莉只觉得好奇。她借着教室墙壁上挂着的燃烧着蓝绿色火焰的火把的光芒,弯腰凑近去看一个硕大的瓶子里浸泡着的,像是人类婴儿的标本。她伸手拨弄罐子上的标签。
‘帕里斯之匙。’她读道。
“不幸迷路了吗,波特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激起浅浅的回音。
哈莉直起身,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斯内普,他就站在教室尽头的办公室门口,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她。
“我是专程来找您的,教授。”哈莉朝斯内普走去,“您可能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小心打扰了您的魔药制作,那时候我说等我拿到了属于我的遗产,我就把这些损失赔偿给您。”
她在斯内普近前停下,看着斯内普空洞的黑眼珠继续说道,“现在我有钱了,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怎么弥补您比较合适——您不请我进去吗?”
“一共是七十个金加隆和十个银西可,我想,这件小事无须进我的办公室讨论,波特小姐。”斯内普的漠不关心地说道。
“这算很大一笔钱了,教授,”哈莉微笑道,“我甚至还不知道您用的是什么材料,要是……您记错了怎么办?”
“质疑学校教授?大难不死的女孩有点名气就以为自己比教授还高明了,是吗?”他挑起眉毛反问道。
“您瞧,”哈莉彬彬有礼地说,“我确实可以直接把钱还给您,但是到时候我还要再找邓布利多校长确认,好把这件事厘清楚,我实在不想因为这件小事麻烦校长,您也是一样吧?”
在开学之前,斯内普猜到她可能会因为自己近期的故意忽略而找自己闹事,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许多扣分的理由。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因为这件事来找他。
斯内普眯着眼睛狐疑地看着女孩,对方的笑容没有一丝裂缝,他拿不准她是否猜到他没跟邓布利多汇报的事。
“我把材料清单写给你。”
斯内普阴沉着脸,侧过身让哈莉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嘭地一声关上门,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办公椅上坐下,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用羽毛笔开始飞快地写自己当时那剂昂贵的魔药所用的材料。
哈莉在斯内普的办公桌前坐下,她打量这个半圆形的房间,跟外面的魔药教室差不多,高高的架子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桌面上不是那么整齐地堆着文件、作业和书,几乎没有一点儿私人物品——除了他身后放在罐子边上的一个空白相框。
“我今天在图书馆里借到了我妈妈毕业那年的年册,”哈莉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在他面前摊开年册上属于莉莉的那一页,“教授,我注意到您跟她是同一年毕业的,您应该认识我妈妈吧,我很好奇,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注视着斯内普的脸,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僵硬。
“不,”斯内普头也不抬地说,“我不认识她。”
‘撒谎!’
哈莉早就知道他会否认,没关系,不就是压力测试吗?她大约知道斯内普的底线在哪,她不信自己今天不能从他嘴巴里撬出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
“是吗?那你肯定认识我爸爸——詹姆波特了,”哈莉继续道,“我听海格说,我爸爸特别优秀,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学校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都喜欢他,他还有三个好朋友,卢平莱姆斯、小矮星彼得、小天狼星布莱克,您肯定也认识他们,对吧?”
哈莉满意地看着斯内普的脸色随着她嘴里吐出的一个个字而变得越来越难看。
‘还不够。‘她想。
“两周之前,我试着给他们写信,但是没有人回复我,他们是不是也已经死了?我知道,他们跟我爸爸一样,都是对抗神秘人的大英雄,是不是?”
“够了!”斯内普猛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表情混杂着轻蔑和愤怒,哈莉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听见一个人的心弦被崩断的声音。
斯内普俯下身,紧紧地盯着哈莉的双眼,轻声重复道,“够了……詹姆波特不是什么大英雄,他和他的狐朋狗友们都不是,他们除了是傲慢、自大的懦夫之外什么也不是,你不是想知道他的朋友们都怎么样了吗?”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父亲最好的朋友小天狼星布莱克,很不幸,也是你的教父,背叛了他,黑魔头因此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他甚至杀害了小矮星彼得,现在在阿兹卡班坐牢;至于卢平莱姆斯,他只不过是一条可悲的狗,甚至没有面对真相的勇气——怎么样,这些听起来很符合你心目中的大英雄形象吧?”
斯内普一口气说完,他凝视着女孩惊恐、茫然的面庞,他不由得感到快意,紧接着他在那双属于莉莉的眼睛里瞥见了自己的脸——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脸,这张脸时刻提醒着他另一个隐藏的事实,詹姆波特的愚蠢轻信不是导致莉莉死亡的原因,它的主人才是。
仿佛有一盆无形的冷水扣在他的头上,把他的怒火浇灭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哈莉小声说道,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颗圆圆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她看上去是那么的迷惑和伤心。
斯内普能清楚地看见女孩挂着细小水珠而在轻轻颤抖的卷曲睫毛,他的心脏随着那颤抖抽紧了,他愿意……不、他想要为眼前的女孩抚去泪水,但他那可悲的尊严却不能容许他这么做。
哈莉看起来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只是着急地用手背蹭眼睛,但泪水却越擦越多。
“抱歉,教授。”她说,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跑了出去。
良久,斯内普跌坐回椅子上,他有些后悔自己这么早对她说了这些话。
“她迟早要知道的。”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自言自语道。
一走出魔药教室哈莉脸上的伤心和迷惑就立刻消失了——好似脱下一张面具一样轻松,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为她变幻表情的速度感到吃惊。
她轻轻吐了口气,用指尖揩去脸上的泪痕,又揉了揉因为做表情而略感僵硬的脸颊。
‘看来,他还有事情瞒着我。’她很不愉快地想,“至少今天不算完全没有进展。”
第二天的魔药课哈莉故意踩着点进教室,她看见马尔福和他的跟班们脸色幸灾乐祸的表情。
“对不起,教授,我睡晚了。”哈莉低着头说,这个理由过于嚣张且目无尊长,别说是斯内普,就算是向来开明的弗立维都糊弄不过去。
德拉科马尔福感觉到吃惊,对于这个他名义上的教父,在场没有任何一个新生比他更清楚斯内普的严厉。
“她死定了。”他悄悄跟边上的克拉布说。
但是事情并没像他预料中的发展,斯内普仅仅是冲她点了点头就让她回座位上坐着了。
教父今天吃错药了。马尔福在心里断定,他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斯内普没有处理她。
但除了这一点之外,斯内普表现得很正常,他拖着他的黑袍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批评每一位学生,想方设法地扣格兰芬多的分数。
正当斯内普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德拉科马尔福蒸煮带触角的鼻涕虫的方法多么完美时,教室里不知道哪里冒出了一股绿色浓烟,没等斯内普采取什么措施,一声巨响突然炸开,学生们立刻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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