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汝南王妃正在院子里与管家商量着给儿子准备聘礼一事,老王妃虽交代了她着手准备,却没细说何时备好,因而她也不急。

    丫鬟通传顾兮尘来找她时,汝南王妃正拿着礼单,斟酌什么规格的聘礼更合适。

    她听到通传,随手将礼单放在身旁的桌子上,接着吩咐屋内的众人先退出去,方便她一会与儿子叙话,顾兮尘这时大步走了进来。

    顾兮尘听到了母亲的话,他叫住了走出去的管家:“福叔,你等一下。”

    管家福叔虽不知道世子叫住他所为何事,还是依言停住了脚步。

    诺大的屋里,其余人等都退到了屋外,汝南王妃坐在扶手椅上,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儿子。

    福叔恭敬地垂首立在门边。

    “母亲,听闻您和福叔在为我准备聘礼?”

    顾兮车的声音一如平时,冰冷,没有什么温度。

    汝南王妃以为是儿子不悦,也是,这是老王妃一手安排的,他这个儿子的脾气她应该知道的,连忙解释道:

    “谨哥儿,上次跟着你祖母去参加了沈家二小姐的及笈礼,回来就叫我开始准备你的聘礼,你若不愿意,母亲这就停了这档子事儿。”

    管家福叔在一旁头垂的更低了,自家世子什么脾性他是知道的,跟着王妃开始准备时他就考虑过可能要对上世子的怒火,却没料到来的这么快,看来这差事到今天也可以停了。

    顾兮尘眼神在福叔与母亲脸上扫过,发觉他们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压下脸上的一丝不自然,接着说道:

    “母亲,我今天来是想跟您说,希望您准备的快一点,婉婉她,最近在议亲。”

    汝南王妃与福叔两人听后都愣了,他们两个已经做好准备,停了这差事,迎接顾兮尘的冷言冷语了,却怎么也没料到,顾兮尘今天竟然是来催他们的。

    汝南王妃有点不确定,带着点怀疑,开口问道:“你想娶的可是将军府上的二小姐?”

    顾兮尘既然今天来找了母亲,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是的母亲,我心悦婉婉多时,还望您用心准备聘礼,别委屈了婉婉。”

    说罢,顾兮尘便和母亲告了退,走到门边时,还和福叔说了句“辛苦福叔了。”

    等到两人再也看不见顾兮尘的身影,才回过神来,汝南王妃看向福叔:“阿福,刚我没听错吧。”

    福叔这会已经恢复了王府大管家往常的风范,他抱拳恭声道:“恭喜王妃,世子打算成家了。”

    到这时,汝南王妃才有了真实感。

    先前,她多少抱着点敷衍的态度在准备聘礼一事,一方面是老王妃的话她不能不听,另一方面是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怕做了无用功。

    如果他不愿意,自己准备的再妥当,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汝南王妃起身,带着福叔,去往老王妃住处,她这会觉得,老王妃真是神了,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与母亲分享,另外也可以让母亲帮忙参谋一下。

    顾兮尘今日本是和楚言玉约了商讨公务的,临出府前,顾九跟她说,沈夫人最近忙着沈清婉的婚事,前天还请了娘家侄儿上门相看。

    这几日里沈夫人还和其他相熟的上京夫人们通了书信,内容虽具体不知,想来应该也是和沈清婉的婚事有关。

    他内心隐隐不安,又派顾七去打听了母亲准备聘礼这事,才知道母亲准备的并不上心,进度极慢。

    他觉得这样不行,所以才有了刚刚那一出,有了他的话,母亲应该几天内就能准备妥当。

    离府前,顾兮尘坐在马背上,朝他的院子处看去,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却突然嘴角向上提了提,顾七在一旁不明所以,也没敢出声打扰。

    片刻后,顾七才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走吧,去四皇子府上。”

    走在去四皇子府上的路上,顾兮尘内心想的是提亲事宜,来之前,不知为何,他往院子处看去时,想到了沈清婉。

    他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可能他出府时,沈清婉会来送他,站在院门处与他道别。

    他在外时,院子里会有人等着他回去,想到此,他便觉得内心柔软无比,他等了很多年的小姑娘,真的很想把她娶回家。

    楚言玉也发现了顾兮尘今日的反常之处,以往他们若是意见相左,免不了要受上几句顾兮尘的冷语。与他辩驳几句。

    今日的顾兮尘态度却是相当的好,就春耕一事,两人意见不一致时,顾兮尘破天荒地说了句“那就按照你的法子来。”。

    这可把他惊住了,临出府时,楚言玉叫住了顾七,询问他发生了何事,为何顾兮尘今日如此反常。

    顾七如实回答:“世子今日让王妃准备聘礼快一些,他要去提亲。”

    准备聘礼一事,他早已知晓,先前却没见顾兮尘这样,随口吐槽道:“我还以为他俩婚事定了呢,这亲都没提,就这样了,要真娶回去,他岂不是要转性了。”

    这话恰被折返回来的顾兮尘听到,他原是想回来告知自己接下来可能会忙于其他的事,如果不是很紧要的公务,就先往后推一推。

    听到楚言玉的话,顾兮尘也不恼,照常交代了自己的话,领着顾七离开了。

    楚言玉却是站在原地失笑出声,他这个表弟,少年老城,年纪虽比他小,却一直表现的比他成熟稳重,今天以前,他着实没见过这样的顾兮尘。

    顾兮尘晚间回府时,王府上下皆已知晓世子要去提亲了。

    一路走回院子,顾兮尘觉得王府好似多了点喜气的氛围。

    到院子时,顾兮瑶正在院子中站着,顾兮瑶看到顾兮尘的身影,快步上前,急急问道:“哥哥,母亲说你要娶沈姐姐?”

    顾兮尘点了点头,顾兮瑶想不明白,明明是沈姐姐,怎么突然间要变成嫂嫂了,这转变跨度,让她一时有点不适应。

    看到自家妹妹的神色,顾兮尘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顾兮瑶进了外厅,与她讲了两人自幼相识一事。

    讲到这里,顾兮瑶有点印象了,她听母亲与姑母都讲过哥哥小时候的糗事。

    说是哥哥跟着武师父在外游历三月归来后,嚷嚷着要娶一个小姑娘,父亲没同意,觉得哥哥小小年纪胡闹,训了他。

    自那之后到今天以前,她都觉得小时候那事对哥哥伤害极大,让哥哥断了情绝了爱。

    她一度担心过若是父亲让哥哥强娶哪个女子,与哥哥闹僵了,她要如何劝和。

    到这会,她才知道,是她思虑过度了,万万没想到,哥哥深情至此。

    她突然觉得,接受沈姐姐到嫂嫂的转变,也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她本来对沈姐姐也挺有好感的,顾兮瑶突然想到了上次与沈清婉的约定,对顾兮尘说道。

    “哥哥,前些日子我与沈家姐妹一起去锦绣坊定春衣,当时我们约定了,等春衣做好了,一起去城外踏青。”

    语罢,顾兮瑶朝自家哥哥眨了眨眼,既然沈姐姐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嫂嫂了,那她多多促进一下哥哥嫂嫂间的感情,给他们创造一些见面机会,也就无可厚非了吧。

    顾兮尘看懂了妹妹的意思,故作淡定地回道:“定好日子去踏青时,来与我说,我与你们一同去。”

    顾兮瑶难得见到自家哥哥应的这么爽快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以后若是想外出游玩,就再也不用一遍又一遍的和顾兮尘磨嘴皮子了。

    她只需要先去搞定沈姐姐,然后借着沈姐姐的名头,让哥哥做什么都会很容易吧。

    顾兮瑶这会觉得,有个嫂嫂,也挺好。

    打定了主意,内心也不再纠结,顾兮瑶起身与顾兮尘告别,准备回去。

    走到院子里时,顾兮瑶突然看到院角处堆着的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走近一看。

    才看到是一些不太成型的竹架与废料,看起来应是做花灯的用具,她叫住顾七。确定自己的想法:“这些可是做花灯用的?”

    顾七垂首立在一旁,答着话:“回郡主,是的,世子当时并不会做花灯,练了好半天,做了好多个,才做出来一顶没什么瑕疵的兔子花灯。”

    顾兮瑶解了惑,继续回自己院子了,走在路上,她却是越想越不对,等等,一顶没什么瑕疵的兔子花灯?

    她收到的那个兔子花灯,明明不甚完美!

    她突然的想到了那日在秋水阁看到的兔子花灯,一瞬间,她便明白了,合着哥哥有了嫂嫂,心思全去了嫂嫂那里,自己收到的,竟然只是练手之作。

    不过,当日沈姐姐没说那是哥哥送的,沈清沐问她时,她神色略不自然地回说是在外面买的,当时还叫她白感动了一场。

    不过现在看来,沈姐姐的姿态,其实是在害羞吧?当着她的面,没好意思说那是哥哥送给她的。

    却悄悄地把那花灯一直挂在屋中,想来,沈姐姐也是爱慕哥哥的。

    顾兮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加快脚步朝祖母处走去,打算把这发现与祖母和母亲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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