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椀浑身冷的厉害,刚刚那一箭,她不知道对方是不小心射偏了,还是……故意射偏了。
又或是,他纯粹只是要吓她,享受这种猎物挣扎的乐趣。
但不得不说,他的目的达到了,乔椀现在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敢僵硬的站着。
同样不敢动的,还有村长等人,九人心乱如麻,手脚发僵,唯一敢做的,是抖着那一嗓子颤得不像样的声音,哆嗦着喊大王饶命。
将怀中紧紧搂着的包裹全扔过去,几人嗓音发干,颤抖道:“东……东西……都在这了,求……求大王饶我们一命。”
魏云璋眼风扫过那些东西,剑眉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跟在他身后的其他人默默移开眼,目光交互,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
三爷怎么突然就拦住这些村民了呢,他们此行为流寇而来,可从没干过劫掳的事。刚刚那一箭,是怎么回事?
他们疑惑极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于是十几双眼睛全都往乔椀那边盯过去。
一定是她有问题。
突然齐齐刷刷看过来的十数双眼睛,让乔椀身子更僵。
她心里慌极了,偏为首那个山匪头子,还在上下打量她,那种眼神,不是盯上她容貌的贪婪,浓厚的冷意,审视猎物一样没有丝毫温度,让人从心底里发凉。
乔椀死绷着神经,才不至于害怕的直接瘫软下去。
她看到他身后那人似乎附到他耳边说了什么,那人眉眼一压,好像很不悦。
心不断往下沉,她想,完了,发怒的山匪只会更加残忍。
乔椀拼命想着自救的法子,可越想,她就越绝望,因为好像不管怎样,这都是一个死局,除非这群山匪突然良心发现,放过她……
但刚刚破空射来的那一箭,还有贼首冰冷似凶兽一样的神情,让她知道,想逃,没可能。
心中悲凉,乔椀眼睫抖着,眼中不受控制的起了些湿意,她连忙眨眨眼,企图以此将泪憋回去,但眼泪一旦出来,就好像收不回去一样,无声掉落,顷刻模糊了视线。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山匪头子眉头皱了皱,不悦的眼神,让她身子忍不住发抖。
尤其当他提步走过来时,步步逼近,压迫的气势让乔椀心绷到极点,几乎是下意识想拔腿就逃。
可脚下这会儿就跟绑了沉重的石块一样,心里叫嚣着逃跑叫嚣的再厉害,脚步也不敢挪上哪怕一寸。
她没有忘记,这人会射箭,她跑得再快,也跑不过他那柄弓箭。
压下心里恐惧,乔椀企图让自己镇定以对。
可当山匪利剑毫不犹豫要抵上她的喉咙时,即使剑锋还没碰上她的皮肤,那种寒凉逼人的触感只是靠近,也让人害怕的厉害。
所有理智顷刻溃散,想活命的念头抵过一切。
乔椀顾不得此时形容的狼狈,祈求的看向山匪头子。她此时只庆幸,昨夜事情发生的太急,她忘了用灶灰掩住容貌,而现在,她唯一可以搏一搏的,便是这山匪或许会对她有一丝兴趣。
眼中泪水打转,目光流盼,乔椀梨花带雨,泪眼涟涟,微颤的声音似珠落玉盘:“大……大王……可需人伺候……”
她怕极了,一句短短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但这样断续的声音,在那双含泪怯怜的朦胧泪眼衬托之下,只更加显得她凝腮绝色,香肌玉骨,无端让人心软上几分。
守在魏云璋身后的卫公蒙等人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别的不说,这女子,容貌绝对是一等一的,在这等惊惶之下,粗布麻衣,染着轻愁的眉眼,轻易便勾住所有人的目光。
随即目光又朝主子的背影看过去,心想此等美人,伺候三爷,倒也确实配得上。
但魏云璋脸上的沉色并未有丝毫松动,依旧是冷冷盯着乔椀看,一双眉毛微微拧起,目光似要将她洞穿一般。
乔椀努力维持着表情,任由他打量。
他的目光很凌厉,扫过来时就让人心里害怕的发颤,尤其是现在这种似要将她剥皮看看底下掩藏着什么的眼神,没有任何色欲,但也更让人心凉的不行。
乔椀极其心慌,她怕,怕连这样也没法给自己寻一条生路。
她不想死,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怎么舍得死,那种死前刻入骨髓的痛楚,经历一次,就够了。
在她鼓起勇气还想再做些别的时,这个一直只是沉沉盯着她的男人,终于有了丝松动,收回利剑。
“跟上。”
极其简单的二字,却让乔椀心弦一松,还好,还好。
吸一吸鼻子,酸楚的泪涌上来,乔椀连忙抹去,抱紧手上的行囊,腿脚发软的跟上去。
“乔姐姐……”宝妮从村长夫人怀里抬起头,泪眼模糊看着刚好经过她旁边的乔椀,忍不住喊了一句。
乔椀勉强朝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继续默默走到山匪身边。
魏云璋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朝张虎吩咐:“回程。”
村长几人没敢阻拦,就这样看着他们走了,直等人影都瞧不见,才终于敢动一动,长出一口气。
随即又叹一声,乔椀这次走,是再也回不来了。
被迫跟着山匪们走的乔椀,此时累得快要直接瘫倒在地。
山匪们走路速度极其快,乔椀被迫不断提速再提速,才能勉强跟上。
但这样走了两刻钟后,她实在没力气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只吃了一碗用番薯煮的粟米粥,又走了大半夜的路,此时肚子饿得发扁,腿也无力,恨不得能就地倒下去,长睡不起。
但这个念头在看到前面山匪头子的背影时,又默默消了下去,她怕他,很怕。
又是两刻钟,乔椀勉强走着,饿得头晕眼花,腿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木然的迈着脚步,她想,行尸走肉,应该说得就是她如今这样。
她实在是走不动了,脚步越来越慢,一个,两个……在最后一个山匪也要越过她往前走时,乔椀看到那人回了头,看了她一眼。
心一紧,知道他是不满了,乔椀很想抬起脚步跟上,可她太累了,还饿,实在是快不起来。
正在她绷紧心思想着该怎么才能在他告状后不惹得山匪头子发怒时,她听那人大声喊了一句。
这个大声,不是夸张,声音是真大,站在他旁边,乔椀感觉脑袋都嗡嗡的。
“三爷,这姑娘走不动了!”
他一喊,前面的人全回过头来,十几双眼睛,瞬间全落在乔椀身上。
乔椀面色一僵,被这么多贼匪盯着,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偏她还一动都不敢动。
僵笑着想解释:“我……”
可剩余的话就像是被什么堵在喉咙里一样,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实在没法违心说她还走得动,再走下去,她腿都要废了。
魏云璋扫一眼她的腿,还有她抓着行囊抓得发白的手。
乔椀心里忐忑,但随即听到的一句话,终于让她能松上一口气。
“原地休息。”
“是!”
乔椀悄悄揉了揉腿,她没敢立刻坐下,拿余光瞥着这些山匪的行动。
他们动作很利索,分工也很明确,她没瞧过别的山匪是什么样子,但想,应该不是所有山匪都能做到他们这样训练有素。
站了会儿,瞧那边山匪头子周边围着两个人,面色凝重,应该是在商量什么事,她没敢探听,知道的越少,活得才能越久,这些山匪间的秘密,她不敢去听。
眼神才要移开,那边山匪头子好像早察觉了一样,突然冷冷的扫过来,漆黑的瞳仁对上她的眼睛,吓得她心一提,差点没绷的岔过气。
好在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又淡淡的收回去。
经了这一遭,乔椀再不敢乱瞄,老老实实就地找个地方坐下。
一坐下,那种饥饿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默默揉一揉肚子,将行囊抱得更紧,企图以此来堵住肚子里的饥饿感,不过……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感觉更饿了。
甚至这次直接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脸色微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椀总觉得,刚刚肚子响起的那一刻,那边的山匪头子好像往她这瞥了眼。
瓷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红,乔椀不自在的挪一挪腿,但这点不自在在想到往后都要跟着蛮横的山匪时,慢慢变成无声的苦涩。
她已经沦落到这等境地了,还管什么仪态不仪态呢。
丧气的垂下脑袋,乔椀盯着自己的膝盖瞧,愣愣出神。
脑袋放空,思绪不知飘到了哪。
目光微恍间,察觉到那边有男子朝她走过来,乔椀眼神瞬间从怔忪变成警惕,防备的看着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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