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惊骇地坐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问:“你们……你们……”

    阿绯只是笑着看着他,眼尾上挑,没有回答。

    阿武倒是说了,但却没说掌柜想听的话:“还理他作甚,走吧。”

    户户撸起了袖子,看着像是想要揍掌柜一顿,被阿玄拉住。

    【莫要闹大。】

    户户不忿:【那难道就白让他虐待小正月了?】

    阿玄眼神森冷:【我自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别忘了,你阿玄姐姐可是毒理行家。】

    户户放下了心。

    阿绯和阿绿一人牵起小正月的一只手,用掌心温暖着他冷冰冰的小手,柔声道:“回家了。”

    小正月愣愣地抬头看她,半响,抿出一个羞涩的、期待的笑容:“嗯,回家。”

    --

    虽然说要送小正月回家,但是这件事并不是很容易。

    首先,小正月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了。

    阿绯坐在他旁边,一边看着他吃馄饨,一边哭笑不得地道:“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小正月点了点头,稍微放慢了一点点速度。

    阿绯看他吃的这么投入,不忍再打扰他,起身去到一边,和阿玄他们坐在一起,只剩户户和阿绿还在陪着小正月。

    “这可怎么办,小正月记得的、知道的信息也太少了。”阿绯纠结地道。

    他们带小正月出来之后,或直接或间接地问过他许多问题,但是小正月大部分都回答不上来,导致阿绯他们现在已知的信息寥寥无几。

    目前已知:他的小名叫小正月,大名韩元夕,元宵节出生,母亲叫喀兰图雅,是胡人,家里宅子很大,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阿玄皱起眉,叹了口气,道:“等他吃完,我再问问他。既然从母亲这边入手问不出什么,那就问问他父亲那边的线索。”

    阿绯点了点头。

    ……

    “小正月,你还记得你父亲的名字么?或者你父亲那边其他的族人?”阿绯心灵手巧,很快就编好了一个草编蚂蚱,递给小正月。

    小正月接过蚂蚱,爱惜地捧着,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小声道:“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听母亲叫他……鄱阳侯。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没见过他。”

    鄱阳侯?听名字是个爵位称号,那应该住在上京城吧。阿绯思考着。

    以防自己弄错,在进到下一座城里后,她借着买首饰的理由,和摊子上的大娘攀谈着:“哎,大娘,你知道鄱阳侯么?”

    大娘奇怪地觑了她一眼:“当然知道。”她悄悄压低了声音,“听说鄱阳侯和皇上关系微妙的很呢!皇上还把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赐给了鄱阳侯,据说那个大宫女还是个胡人,是外邦献给皇上的。”

    对上了!阿绯眼前一亮,继续探问:“那鄱阳侯还能住在上京城么?”

    大娘再度给她一个奇怪的眼神:“怎么不能,鄱阳侯可是皇上身前的大红人呢!”

    “这么富贵啊。”阿绯附和了几句,心道总算有个明确的目标了。

    --

    有了明确的目标后,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巧合的是,上京城在他们的必经路线中,如此一来,送小正月回家倒成了顺路。

    不过在一个全是精怪的的队伍里突然多了一个纯人类,常常让阿绯他们手忙脚乱。

    精怪对吃食并不是很讲究,直接牛饮生水都没事儿,但若是让小正月喝生水,那他必然会上吐下泻。

    因此,为了照顾小正月,队伍里的所有精怪都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小正月被关爱浸欲后有了很明显的变化。他胖了几斤,长高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干瘪地像棵还没长成的豆芽菜;他脸上的笑容也增多了,看着终于像个普通的会玩会闹的小孩儿了。

    比如此刻——

    “小正月,我看到你了哦。”阿绯一边四处寻找,一边故意道。

    自从她发现小正月很喜欢玩捉迷藏这个游戏之后,就会经常拉着阿绿和户户陪他玩。

    四下无声。

    阿绯眼尖地看到了几个小脚印,唇边抿出一个笑,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然后猛地掀开了草垛!

    小正月好端端地藏在里面,睁着一双濯黑的大眼睛看着她。

    “我找到你了!”阿绯顺手把他拉起来,往外推了推,“接下来到你去找阿绿和户户了。”

    小正月手里攥着阿玄给他做的香囊,闻言点了点头,像只小仓鼠似的探头探脑,然后一溜烟跑走了。

    阿绯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走回阿玄身边,以手作檐,眯着眼看了眼远处,和阿玄闲聊道:“阿玄姐姐,前面那座城是不是就是上京城了?”

    阿玄颔首:“是。”

    阿绯顿时感觉有些怅然若失:“这么快就要分别了,我真有些舍不得。”

    阿玄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没什么舍不得的,人妖殊途,我们与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能有这么些缘分已经值得珍惜了。”

    阿绯幽幽地叹了口气。

    --

    鄱阳侯的府邸实在是很好认,除了皇宫外,最奢华的那座府宅就是鄱阳侯府。

    但是小正月却带着他们绕了路,绕到了后面一道不起眼的小门前。

    阿玄心中早已有了猜测,所以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弯下腰,摸了摸小正月的头,表情有些严肃:“小正月,姐姐教给你的那些药毒知识都记住了么?”

    小正月不明所以,但看阿玄的表情那么正经,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都记住了。”

    阿玄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大白哥哥教给你的拳脚功夫也都记得么?”

    小正月板着张小脸,道:“都记得的。”

    “那就好。”阿玄站起身,怜爱地看着他,“回家之后,也不要松懈,记得每日都强身健体,提高自己的自保能力。”

    她毕竟年纪不算小,见识过很多事情,对人间一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情也有所了解。如果皇帝和鄱阳侯的关系真的如她所猜测那样,并不算好,那小正月母子在府里的日子应当是很难过的。

    所以她教了小正月一些基本的药毒知识,防止他们母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害,又让大白和阿武教了他一些防身术,也都是很基础的,他现在还小,正是打底子的好时候,常练的话,应当不至于被人欺负。

    阿绯不舍地看着小正月,也摸了摸他的头,道:“小正月,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啊。”说着,她拿出一枚红色的鳞片递给他,“这个给你,它十分坚硬,刀枪不入,你记得贴在要害处。”

    阿绿也拿出一枚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是绿色的鳞片给他,细细叮嘱了好些事。

    小正月紧紧抿着唇,眼眶有些红,一言不发地接过了这些东西。

    户户挠了挠头,道:“我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那就给你一些人们都喜欢的财物吧。”

    说着,他翻了翻自己的芥子空间,从里面拿出了一些金银珠宝,放进一个小布包里,递给了他。

    小正月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都藏进衣服里,瘪了瘪嘴,终于没能忍住,豆大的泪珠顺着脸庞留下,抽抽噎噎道:“我,我舍不得你们。”

    阿绯见不到他哭,忙给他擦眼泪,哄道:“哭什么呀,我们以后肯定还能再见的,说不定没过多久,你就又能见到我们了。”

    小正月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等我,等我长大了,我就去北方寻你们。”

    阿绿温和地应道:“好,我们等你。”

    等你来。

    他们目送小正月进了侯府,仗着身量小,没什么人注意,灵活地绕过了许多人,来到一座破败的小屋前,轻轻敲了敲门,随后,门开,一个憔悴的女人打开了门,一见到他,眼睛骤然就亮了,把小正月紧紧抱着,哭着喊“我儿”。

    阿绯和阿绿对视一眼,默默退了下来,和下面的众人道:“团聚了。”

    阿玄放下了心:“没生意外就好。”

    “那……接下来,我们继续往北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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