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双在外面坐了两个小时,他隔着墙听着贺楠的哭声是掩盖不住的绝望与悲痛。

    哭声由大到小,兴许是哭累了。最后抽泣了几下,没了声响。

    江双进门,就看到贺楠躺在贺维国之前的位置上。好像要走的人是她一样。

    江双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上去手轻轻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呼吸。就是不怎么平稳。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去贺楠房里打湿了条毛巾,给她把脸擦干净。她还在睡。

    江双没有叫醒她,就在旁边等着。

    贺楠醒来已经是凌晨。要不是浑身的黏腻感提醒着她,她甚至以为昨天的事情只是梦一场。

    血腥味有点刺鼻,但是贺楠感觉是温暖的。

    她回头看见角落有一个人影。

    “江双吗”换平时她肯定要吓一跳,可是现在她也不怎么想活。

    少年在黑暗中朝她走来。他蹲在她身边和她齐平。眼底遮不住的阴郁。

    “要不要洗澡”

    他抬手摸了摸贺楠脸上的伤疤,是昨天她自己抓的。

    意识到不对劲后,像触碰到某种炽热的东西一样快速弹开了。

    贺楠没有回答江双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沙哑着开口。

    “你说我爸当时疼不疼啊”

    “会不会很疼啊。”

    “他怎么就舍得的我一个人呢”

    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但是这一次贺楠只是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头枕在肩上。手拍着他的背。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

    “叔叔吃了安眠药,应该不疼。”

    至于下一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

    是呢为什么舍得的

    “不疼就好。”

    “不疼就好。”

    贺楠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的说道。

    “不疼就”

    她终于忍不住抱住江双痛哭。她抬手胡乱的锤着他的背。

    人在他怀里疯狂挣扎。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江双只是抱着她任她发泄,因为除此之外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终是累了,贺楠处于放空状态如死了一般在江双怀里。

    良久她开口道:“你回去吧,今天要上课。”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双似乎没有听懂她的逐客令。

    “课不重要。”

    最终在贺楠的驱逐下,江双还是走了。

    贺楠胆子小,以前恐怖片看到血都要尖叫。现在她看着地板上的血竟有种亲切感。

    她去洗了个澡,血粘在皮肤上并不好洗掉,随便搓了几下没掉也就由它粘在那了。

    头发被血液凝固打结,洗不下来她就硬扯,攥下来一大把头发。开始没感觉多痛,后面倒是感觉头皮发麻。

    可是这个疼和昨天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法比。

    贺楠扯烦了,干脆找了把剪刀把头发剪掉了。

    这个头发她留了4年,因为贺维国说过,等她长发及腰了就带她去游乐园。

    人走了,头发也没有必要留下了。

    之前应叔老是说她长得和贺维国像。

    长发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剪短了倒是看出来几分。

    贺楠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像着魔了一般,把及腰的长发剪刀齐肩,而后齐耳,最后直接拿剃须刀剃成了板寸。

    满地都是她的秀发,她的头发一直被理发师夸好看,有光泽感,这头发要是做成假发肯定很值钱。

    可是贺楠豪不心疼。她冲着镜子笑了笑。

    “爸。”

    贺楠和学校请了假。她在房间睡醒下楼。

    横幅还挂在那。

    楠楠的游戏乐园也还在。

    她好像还能看到那个温良的中年男人,站在楼梯下对她说:“公主殿下早上好。”

    往前是套娃游戏。她拿起一个套圈一扔,还是什么都没有套中。

    “爸我还是套不中啊。”

    贺楠吸吸鼻子,胡乱的抹了把眼泪。

    再往前,是飞镖游戏。

    泪水模糊了眼睛,贺楠扔了三个飞镖,连一个气球都没有扎破。

    最后她拿着飞镖靠近气球,对着气球扎了下去。

    瞬间爆炸,气流抚上贺楠的皮肤,气球的碎片弹到她的脸上。也没有觉得痛。

    再往前,是一架钢琴,前几天他们还一起四手联弹了一曲。

    贺楠坐在钢琴凳上,手指在琴键上起舞。不行,还是不行,怎么快都没有用。

    这个曲子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

    她继续向前走,就好像走到尽头有贺维国在等她一样。

    绕过屏障,来到了餐桌旁。

    贺维国昨天做的菜还在桌子上。他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连饭都盛好了。

    是7碗。

    大概是团圆饭吧,她们家从来就没有吃过大团圆的饭。每次过年也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而已。

    贺楠坐到位置上,拿出筷子。

    “老贺辛苦啦!”她像平时吃饭一样开口。

    菜隔了一夜早就凉了。

    贺楠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头要埋进碗里去。米饭都硬了,又被泪水打湿软了下来。

    很难吃,但是又很好吃。

    她夹菜吃了一口还评价道,

    “爸这个菜烧咸了。”

    “下次别放这么多盐。”

    “下次别”

    话还没说完,贺楠无助的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抽泣着被呛的不行。

    她一边咳一边哭,头剧烈的痛。

    当天晚上,她把贺维国的衣服都搬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腾了一大块位置给它们。可是她才发现贺维国的衣服没有几件。

    这么有钱的音乐家,连衣服都没多少。

    有几件体恤褪色了还在穿。

    “明天带你买衣服去。”

    第二天为了不让别人起疑,贺楠打算去学校。

    饭过了两天,味都馊了。贺楠第一口下去差点吐出来,而后她又逼着自己咽下去。

    发臭的食物她毫不犹豫就往嘴里面送,食物通过食道滑入胃里,马上有了反应,强烈的恶心感,从下往上送。

    她闭紧嘴巴,灌了杯水给它冲回下去。

    她戴了顶帽子到学校。

    大家皆是一惊。这鸭舌帽能藏住个屁啊。

    贺楠剃了头发看着更偏向中性。五官锋利的不少。

    她坐在位置上小腹的位置像被刀捅了一般的疼。

    她浑身开始冒冷汗。黑板上老师的字迹也出现重影。

    “贺楠。”

    “贺楠。”

    她开始耳鸣,感觉有人叫她。

    “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问题。”老师看她发呆半节课了,忍不住点名。

    贺楠站起来的一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早上的恶心感又一次袭来。

    她两眼泛黑,笔直地向后倒去。

    “贺楠!”

    “贺楠!”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了江双的声音。

    无助,不知所措,紧张。好几种情绪交错在一起。

    贺楠住院了,食物中毒。

    洗了胃,兴许是难受,她连睡梦中都还皱着眉头。

    江双见她还没醒,就去她家看了一趟。

    贺楠平时连隔夜水都不喝的人,怎么可能会食物中毒。最有可能的只有家里那一桌子菜了。

    江双到了贺楠家情况和他想的一样,桌子上的菜几近三分之二都已经被贺楠吃完了。

    江双就站在那里没有凑近都能闻到一股味。现在菜上还飘着几只苍蝇,他实在是想不到贺楠是怎么吃下去的。

    他拿保鲜膜把食物包起来放到了冰箱。他怕贺楠乱吃,但是要是倒掉,她又要哭了。

    浴室地上散乱着贺楠的头发,房间里她的衣服胡乱的扔在地上。

    江双收拾完回到英语贺楠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头,看向窗外。

    这几天淮市的天气一直很好,可是为什么贺楠的心里一直在下雷阵雨呢。

    她转头见江双就站在门边。

    “进来吧。”

    她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此时的她刚洗完胃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剃了板寸头。

    乍一眼看还以为是哪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江双别对我这么好。”

    她怕舍不得,活着没意思了,他是唯一让她还能留在这里的寄托了。

    “你不是说我是你弟弟吗”

    江双自嘲的开口,他以前多不想认这个身份。现在却无奈的扣在了头上。

    “你还有家人,姐姐。”他心里打了一场乱战,没想到开起口来叫人,还挺顺。

    贺楠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这是她这两天少有的情绪。

    那个瞬间,她的眼神闪了下光,随后又暗淡下去。

    “好。”

    贺楠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朝江双笑了笑。

    “我的新发型好看吗”她摸了摸有点扎手的短发。

    还没等江双开口,她又说:“以前一直舍不得剪,因为他答应我等头发留长了要带我去游乐园的。”

    眼睛又开始湿润了。

    太阳也有灰暗,失去光芒的一天啊。

    江双见不得贺楠这副样子,快速的别开眼。

    “我上个厕所。”

    他去厕所间,用冷水洗了一把又一把的脸

    而后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冷水顺着下颚线聚积在一起,往水槽里面滴。

    这一次换我拯救你。

    隔天贺楠再三保证不会乱跑,在医院等着他回来。江双终于去上学了。

    见他走后。贺楠抬手就拔掉了手上的针头。翻身下床。

    在床上躺了一天步子都有点踉跄,她打开房门看了看四周没人之后,快速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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