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玩时，忽然下起了暴雨，我和船夫被湍急水流冲走，醒来后竟在一个叫做陨神谷的峡谷中。”
“这里曾有个小村庄，世世代代家风清正，为官则廉洁奉公，为民则遵纪守法，人人如此。”
“然避难后于谷中不出，不与外人结亲，后代多畸形早丧，如今仅剩下一个老人了。”
“我问老人，村中长辈是否曾有什么治理家族的办法，才能教养的这么好。”
“老人说：如今世道纷乱，常有人比妖魔更可怕，做伥鬼，做恶鬼，恨不得脱了人的壳子。
但这些人不知道，人的恶意里，会诞生出最大的邪祟，终有一天会将他们吞噬……”
“当我写下这篇文章时，这个村子应该已经彻底归于寂静了。邪祟之说无从考究，但他们对自身恶意的审视，令人敬佩。”
读完这篇，穆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内容很令人感慨，但总觉得十分标题党。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黯淡光线下书上的字已有些模糊不清。
裴荆点亮油灯，突然问道：“阿钰，你读过书，那你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邪祟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穆钰思考道：“不过要是真的存在，我这辈子是见不到的……但也有一种可能。”
“嗯？”
“这种邪祟一听就很厉害吧，说不定所有妖魔人类都不是对手。又诞生自恶意，指不定想灭世，那时候，死之前也许能看到一眼。”
裴荆：“……”
“脸色这么难看做什么？”穆钰失笑，拍了拍裴荆的头，“就是随口一说，我可是盼着不要有这种事，我想跟你一起长命百岁的。”
油灯的光是暖色的，不够明亮的照在穆钰脸上。
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映出的小小光点，跃进裴荆心里，将他灼了一下。
“长命百岁不够，”裴荆认真道，“要与天地同寿。”
好家伙，这神仙都做不到吧，也不知道裴荆哪儿学来的话。
穆钰被逗笑了，但在裴荆黑沉沉的眼神下，忍笑道：“好好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他怕裴荆这执拗劲，真去寻什么仙，回头被妖魔诱骗，就不好了，又道：
“不过，阿荆，人的一生不在于活多久，而是活的有没有意思。”
“我光是想想，六七十了，咱们还是好朋友，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聚一块，摇着躺椅聊着天，多惬意啊。”
裴荆不由也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
他不能体会到穆钰所说的惬意，但也不排斥。
大不了，他就这么陪穆钰过完人类的一辈子。
反正在见到穆钰第一眼，他就已经一寸不落的标记了穆钰的灵魂。
无论穆钰去哪儿，他都能随时出现在他身边，死后也逃不掉。
不过……
品尝过果实的甜蜜，他不能忍受现在这种朋友的距离。
他要让穆钰依赖他，喜欢他，在他面前也露出那种情态。
裴荆不动声色抵了下发痒的齿根，“要重新配驱虫药粉，有一样药草不够，我去山里采些，你在家等我回来。”
穆钰对山里不熟，跟过去也是添麻烦，又改不了裴荆的主意，只能道：“那我把晚饭做好，你早去早回。”
“好。”
然而，裴荆前脚刚走，穆钰后脚就被黑气压在了桌上。
穆钰是真受不住了，一碰，身体都在颤，惊慌之下失声喊道：“阿荆！”
不过片刻，院门被粗暴推开。
飞奔回来的裴荆喘着粗气，确认穆钰无事后才放心，“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
穆钰惊讶极了。
不止是体能优越的裴荆难得喘粗气的模样，还有，黑气消失了。
在裴荆出现在院门口的一瞬间。
穆钰心跳得很快。他发现什么宝藏似的，湿漉漉的琥珀眸看着裴荆。
“阿荆，今晚，你别打地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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