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若吃饱了,这两天也养得好,身上劲儿足了,一个转身,避开了章绣娥的手。

    章绣娥没抢到,又要上前去抢。

    “够了!”曲小若朝章绣娥蹙眉大声质问,“你想干嘛?光天化日,要抢东西吗?再抢我可要报警了。”

    章绣娥气得口沫横飞:“少拿警察吓唬我,我可是你奶奶,警察管不着我。”

    曲二诚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小若,你拿着罐子去哪?里边是什么?”

    章绣娥见二儿子来帮她撑腰了,腰杆都挺起来了。

    曲小若冷道:“今天简大夫去了县城,她见我身体弱,营养不良,于是好心地自己掏钱给我买了牛肉来。就这你们也要抢!”

    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必竟是长辈,她说话稍稍敛起了些。

    章绣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曲小若骂道:“什么抢不抢的,我们这叫拿,你是我曲家的人,有了肉不知道孝敬长辈,还自个儿偷着吃。”

    曲小若知道跟这样的人是讲不清道理的,她只盯着曲二诚:“二爸,如今我还叫你一声二爸,是觉得你不是个特别无理的人。你倒是说说,我家四姐妹这些年来在曲家有吃过你们买的肉没?往年各家吃各家的,年成好些的时候,逢年过节都有肉吃,一年能吃好几回,你三个儿女都能吃到肉,可就我们四姐妹吃不到。不仅肉吃不到,还每天只能吃黑馍馍,家里的黄馍馍都轮不到我们姐妹吃。你说要不是这样,我怎么能落到个下地干活都没劲的地步,还能时不时地昏倒几回。就我这种身体状况……”

    她指着章绣娥,“还要被她一天打好几回。我和桃儿身上的伤疤有多少,你不知道,二妈也能知道。”

    接着目光灼灼地盯着章绣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一切有法可依,如果我真去告状,我身上的这些旧伤就是她虐待我的证据。”

    章绣娥听得心中一怵,肩颈都缩紧了。

    曲小若又盯回到曲二诚脸上:“二爸,你说如果是曲兰花在曲家过的是这种日子,整天不给吃,整天遭打,你会不会心疼?”

    曲二诚听到这里,羞愧地低下了头去。他整日听老娘念叨,就觉得老娘说的都对,这会儿听曲小若这样一数落,再联想到自己女儿,他听进心里,就觉得心里很难过。

    这时曲三诚走了过来,“小若,你罐子里的肉赶紧送去给简大夫吧!”

    吴月桂走到曲小若身侧,也温声安慰:“小若,快去吧!难得简大夫是好人,还能买肉给你吃。你看我们曲家人还不如一个外人待你好。”

    无疑,后边一句话就是说给婆婆和二哥二嫂听的。

    屋里的陈玉朝着门那方啐了一口,这一口自然是啐的吴月桂。

    曲小若听着三爸三妈的话,心头感动,哽声朝三爸三妈“嗯”了一声,朝着坡上走去。

    章绣娥看着曲小若的背影,心里不甘,却不再再吱声了。

    曲小若到了村卫生室,简向红正在柜子上收拾着药品。

    “简大夫。”

    简向红闻声转过身来,见着曲小若,表情僵硬:“你来了,今天不是不用换药吗?”

    曲小若不明白简向红能想着买肉给她吃,为何这个时候对她表情这么难看?并且早上都好好的啊!今天一天还在为她提议的种植药材的事情忙活呢!

    “简大夫,这是酱牛肉。”

    简向红撇了一眼曲小若搁在桌上的罐子,“这是锦尘买给你的牛肉,你拿来给我干嘛?”

    曲小若一愣:“这是郁知青出钱买的?”

    简向红皱眉:“不然你以为呢?”

    曲小若明白了,郁锦尘怕说是他买的,她会不接受,所以就说是简大夫买的。

    不过肉既然拿来了,自然是不能拿走的。

    曲小若尬笑道:“简大夫,这肉是我让郁知青帮我买的,钱以后也会还给他的。我拿这肉来,主要是感谢你今天去县里为了种植药材一事奔忙了一整天。”

    简向红今天能单独和郁锦尘一起去县城,本来是特别高兴的,回来的半道上她还趁着这机会向郁锦尘表白了,但郁锦尘一口回绝了她,这让她心情格外恶劣,后来在自行车上看到一包牛肉,郁锦尘说是买给曲小若的,这就让她心情更加郁闷了,所以她才会在曲小若一进门时,就对曲小若格外冷淡。

    可当她听曲小若说什么这肉是让郁锦尘代买的,她听着心情又稍稍好受了一些,心一宽,语气也好了些,“我今天在县城吃了两顿饱的,都有吃肉,你身体不好,这肉你还是拿回去吧!”

    曲小若笑道:“既然拿来了,当然不能再拿回去。这肉是酱出来的,晚上气温低,放上两天也不会坏,简大夫就留着明天吃吧!”

    必竟是肉,简向红也难得去一趟县城,一个月也只能吃上一两回,想了一想,没舍得再拒绝,“那就多谢你了!”上前去打开了装酱牛肉的罐子,还真香啊!

    曲小若:“简大夫,那我先回去了。”

    简向红:“郁尘给你的那两本书你认真看看,尽早给我列个单子出来。趁着刚好是春季,正是下种子的时候,可以尽早把药草种到地里去。”

    曲小若笑道:“行,我回去就看书,明天就把单子给你。”说着转身离去。

    天色渐渐黑了起来,曲小若走在不平坦的村道上,心情格外清爽。

    如今跟曲家人分了家,虽说麻烦事还是很多,但好歹不用伺候他们了。再加上这几天吃得肚子饱饱的,正如桃儿说的,身上的劲也有了。

    可当她想到牛肉这事上时,心又揪了起来,想着这牛肉是郁锦尘买的,她可不能受郁锦尘的好,不然怎么对得起前世的家人,将来如果能赚上钱,不仅要把本钱还给他,还得算上利息,这样就能和他扯平了。

    于是曲小若一回到家里后,就从炕上枕头底下摸出她的记帐本,将两斤牛肉记了上去,又回想了下,前几天在县城集市上看着牛肉的价是五毛钱一斤,那两斤就是一块钱。

    这样一记上,曲小若就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就好像不欠着郁锦尘什么了似的。

    这晚上,曲小若就在屋里挑灯看书,手中还拿着张材料纸和一支只有手指长的铅笔。

    这几页材料纸和铅笔还是以前曲兰花在这屋里用过的,没拿走,一直在炕上搁着。

    正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阵痛喊声,曲小若明白,是曲兰花。

    一定是曲兰花来月经了,她每个月都这样,得好好地疼上两天。

    曲小若有点纠结,要不要去给曲兰花诊诊脉?

    曲桃儿本来都睡着了,一个翻身醒了,听着隔壁的痛叫声,不耐烦地说:“每次都叫那么大声,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疼一样。”

    曲小若道:“桃儿,她是真疼。”

    曲桃儿看着三姐,想起三姐治好了菊婶,又治好了村支书,于是问道:“三姐,她这病症你能治吗?”

    曲小若点头:“能。”

    曲桃儿本来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三姐,我本来只是随便提了这么一嘴,你还真能治啊?”

    又笑道,“以前三姐不显山不露水的,怎地奶奶一火钳打下去,打出了个神医来?”

    曲小若顺着曲桃儿的话笑着道:“先前都跟你说过了呗,脑子被那老太婆打开了窍,神医附身了。”

    “哈哈!三姐,你真逗。不过就算你真能医,也不要去医她。”

    “为什么?”

    “三姐,曲兰花跟奶奶就是一个队伍上的啊!平时奶奶欺打你,她都只在旁看着,有时劝一把,也是等奶奶把你打骂完了再劝,马后炮,有个屁用啊!”

    曲小若听着小妹这话,想着曲兰花的确是这样,不值得同情,于是也不管了,将目光再次沉到了书上,可不知为何,听着曲兰花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喊,她总觉得放不下。

    或许是医者父母心吧!不管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她就是看不得人家受身体上的痛苦。

    曲小若最终还是搁下了书本,下了炕,开门去了隔壁。

    隔壁门开着,吴月桂正端着一盆热水进来。

    平时曲兰花肚子疼都是陈玉伺候的,但陈玉闪着腰了,吴月桂就主动地将这事揽下了。

    “小若,你还没睡啊!”

    “三妈,我来看看她。”

    “那行,一起进去吧!”

    曲小若看了眼窝在被窝里捂着耳朵的两兄弟,他们不仅没有痛惜自己的姐姐,还一脸的不耐烦。

    没良心的父母,又怎么能养得出有良心的孩子呢?

    曲兰花睡在里间。由于这是窑洞,中间一排砖这么一隔,里间就显得非常逼仄了,大白天的光线也暗,由于长期没有日照,里面也十分阴凉。

    “兰花,来,三妈给你用热水捂肚子。”

    吴月桂将水盆放在地上,拿拧干有点烫手的毛巾,将毛巾捂在曲兰花的小腹上。

    马灯下,曲兰花脸色惨白:“三妈,真是痛死我了,你年轻那会也会这样吗?唉哟!”

    吴月桂:“我年轻那会也痛,但痛得没你这么厉害。”

    曲小若站在门边,开了口:“你如果一直住在这间小屋子里,你的肚子就会一直痛,没法好。”

    曲兰花一脸痛苦地看着曲小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你现在得意了。”

    曲小若一脸淡然:“我可没那个时间看你笑话,我只是来跟你说一下,我可以把你的肚子痛这病治好,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就给你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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