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

    “先生这是拿孤当儿子养了吗?”

    李成绮到时,  禁军副统领已在园中等候。

    谢明月命人另开辟的小园位于湖旁,周遭草木林立,  清风吹过湖面,  凉爽得简直不像在夏日。

    小园各处都悬了灯,且五步便置一半人高的灯架,外笼一层油纸,内里燃着成年人手腕粗细的蜡烛,  照得湖水光彩粼粼,  有如白昼。

    青年人绯红戎服,  一言不发地站着,  身量颀长,腰背挺得极直,  整个人锐意锋芒不加掩饰,简直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他见小皇帝下辇朝自己走来,  半跪于地,低下头去,  不与皇帝对视,“臣奉谨参见陛下。”

    “奉卿请起。”李成绮笑盈盈道,  两人挨得不远不近,恰好够小皇帝伸手。

    奉谨视线里落入一只手,  这只手极白皙,手指细长,上面没有半点伤痕瑕疵,  简直像是由一整块美玉雕琢而成,  是一双娇养得近乎于精美的手。

    奉谨一怔,  手掌虚虚与李成绮的手挨住,  顺势站起来,他抬头,终于看清了小皇帝的脸。

    奉谨愕然。

    这张脸……

    这张脸奉谨见过不止一次,第一次是他射中那穷凶极恶的逃犯,容色冷艳的红裙少女就站在那逃犯对面,被血溅到了下颌,逆着人流在灯下走过时,神情却恬淡平静。

    第二次在顺意楼,少女讪然面对谢明月,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第三次,漂亮的小姑娘成了俊秀少年,眉眼似乎一模一样,定睛看去,又好像有点微妙不同。

    一瞬间,奉谨心中闪过无数大逆不道的可能,连小皇帝其实是个姑娘家,被李旒看重后不能抗命,不得已而着男装都想到了,可小皇帝毕竟是个皇帝……奉谨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着女装不可能,着女装出宫就更不可能,最合理的解释莫过于那天的女子也是皇室中人,毕竟李氏一族多的是年纪不大的郡主县主。

    奉谨的反应被李成绮尽收眼底。

    明知奉谨见过他着女装,却还是让奉谨来了。

    谢明月,一定有点毛病。

    李成绮在心底冷冷地想。

    李成绮面上毫不尴尬,笑容自若地问:“奉卿?”语调里颇有几分调侃。

    奉谨猛地回神。

    小皇帝平静的反应更印证了他的想法,他对着李成绮含着笑意的清亮眼眸,顿觉尴尬得无地自容。

    他方才,就这么盯着自家君主,盯到君王开口询问。

    “臣……”奉谨本就不是舌粲莲花之人,此刻尴尬紧张并存,只觉得舌头在口中打结,竟一时什么都没说出来,正要跪下请罪,被小皇帝一下拦住。

    “奉卿今日是来教孤剑术的,还是来求神拜佛的?”李成绮谑笑问道。

    奉谨双颊热腾腾的,他盛夏时练剑久了脸才会这样滚烫,“臣在宫外见过一人,与陛下容颜相似,一时失态,还望陛下见谅。”他如实相告。

    李成绮随意道:“长相肖似的人也是有的。”

    “是。”奉谨道。

    更加笃定之前见到的姑娘与宫中息息相关,身份显贵,不然不会第一次同谢澈在一起,第二次却由谢明月去找。

    夜风吹拂,奉谨脸上的热度慢慢散去。

    他定了心神,道:“可以开始了吗,陛下?”

    李成绮点头,“好。”

    小皇帝晚上来时特意换了件没那么繁琐的衣裳,袖口腰带就束得极紧,勾勒出少年清瘦的线条,他取了发冠,只用发带,竹青色发带裹在黑发中,随风飘扬。

    霜刃佩在腰间,李成绮收敛了满面笑容,神情冷下来时竟仿佛换了个人。

    不得不承认,小皇帝即便是个花架子,也是个漂亮逼人的花架子。

    奉谨站在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询问道:“陛下以前可学过剑术吗?”

    李成绮甫一开口,那点尊贵肃然的冷意瞬间极烟消云散了,他朝奉谨赧然地笑了,露出一对小酒窝,“不曾,一点都不曾。”

    奉谨不意外地点点头,“那臣先教陛下执剑。”

    李成绮拔剑出鞘,剑鞘被青霭接过去。

    寒光瞬间照亮了李成绮的面容。

    奉谨站在不远处,由衷地赞叹道:“好剑。”

    成绮颔首一笑。

    因为他祖父和爹都不尚武的缘故,府库中保存的宝剑并不多,且大部分都被李言隐拿出去随意赏人了,李成绮不耐烦再派人开府库,便拿了李旒送来的霜刃。

    奉谨走到李成绮身后,道:“陛下,请将剑举起。”

    李成绮举剑。

    作为一把剑,霜刃的重量并不轻。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孱弱皇帝,李成绮刚拿一小会就觉得手酸。

    他上辈子连个桌子都掀不动,这辈子比之前强点,但因为家中娇惯,疏于锻炼的缘故,也就是强一点。

    “陛下,双脚要错开。”

    “双臂抬高,再抬高。”

    “双臂向下用力。”

    ……

    李成绮举着剑,手腕酸痛得霜刃几乎要脱手。

    奉谨给他调整好了姿势,仔细端详一番,终于稍稍满意。

    奉谨没教过别人,其师从名家,老师苛责严厉至极,他今日拿出来教李成绮的都是当年他老师教他的,只不过减轻了好些。

    即便在夜晚,小皇帝的鼻尖已经沁出了汗珠。

    “陛下,再抬高。”奉谨出声提醒。

    他从前练剑时,动作稍有不对,老师都要用剑鞘敲打,面对身娇骨柔且尊崇无比的小皇帝,奉谨当然不能动手,只能不时出言提醒。

    李成绮依言抬高。

    整条手臂上传来的酸麻疼痛宛如坠了坠了铅块,李成绮一动不动,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后颈处湿热微痒。

    风吹花叶,刷刷作响,蝉鸣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若隐若现。

    奉谨看了一眼桌子,香炉中的香已燃尽了。

    “可以放下了,陛下。”奉谨开口。

    李成绮收剑。

    他根本没学过剑术,姿势也就无处谈标准与否,但动作很是好看,他无论做什么都有种慢条斯理,家教森严的漂亮。

    剑尖垂地,李成绮轻轻呼了一口气。

    奉谨有些惊讶。

    宫外对这个少年皇帝的传言不少,流言蜚语中,奉谨能想象出的是个被惯得嚣张跋扈颐指气使又胸无点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不曾想李成绮竟一句抱怨也无。

    李成绮做事从来有始有终,罪既然是自己找的,那也得自己受完。

    一宫人接过李成绮递来的剑。

    青霭为成绮与奉谨各倒了一杯茶。

    李成绮轻啜一口。

    奉谨端着茶站在他身边。

    李成绮有些无奈,“封卿不必这样多礼。”

    奉谨闻言,立刻喝了半盏,令行禁止。

    李成绮无言以对,习惯了谢明月的绵里藏针,突然碰见一这么乖乖听话的他不太习惯。

    他看得出来,奉谨不渴。

    不渴其实不必喝。他在心中更无奈地想。

    小皇帝将茶杯放到桌上。

    奉谨与他对视。

    李成绮立刻明白了奉谨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不用奉谨出言提醒,便主动站了起来。

    奉谨拔剑出鞘,平剑而立,他手臂崩得紧而直,与剑锋成了一线,隔着戎服,李成绮仍旧能看到他手臂上因为用力而贲起的肌肉。

    剑不像是一把剑,反而像是奉谨身体的一部分,气力贯穿剑身,直达剑尖。

    清风吹过,头顶树叶簌簌作响。

    一片青绿的树叶打着旋往下落。

    奉谨动了。

    李成绮只能看清他动了,却看不清他究竟什么时候出剑,剑光冷凝,来如雷霆震怒,剑鸣清越,竟似龙吟。

    李成绮瞳孔一震。

    好快!

    倘若奉谨的剑是冲着他脖子来的,他现在恐怕已经血溅五步。

    冷光骤然而过。

    奉谨负手收剑。

    毫无伤痕的完整树叶缓缓落下。

    青霭得李成绮目光示意,弯腰拾起树叶,双手托着送到李成绮面前。

    李成绮拿起。

    树叶自中心弯曲脉络而起,在成绮手中断做两片。

    奉谨道:“陛下,此为刺剑。”

    李成绮二指夹着叶片,望向奉谨由衷道:“孤今日见奉卿用剑才知何为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

    奉谨执剑见半礼,“谢陛下夸赞。”

    李成绮原本偃旗息鼓的心思一下又死灰复燃,眼睛亮晶晶的,“请封卿教孤。”

    奉谨道:“是。”

    刺剑是剑术中最基本的动作之一,其后不论多少复杂剑术,皆万变不离其宗。

    李成绮刺剑的动作仍旧漂亮,但力量很不足。

    在奉谨看来,李成绮刺剑,无非是比照着他的样子,再做个一模一样的。

    李成绮执剑一刺,凭借着霜刃吹毫立断的锋利斩断了旁边一棵可怜的牡丹花。

    碗口大小的花倏地落地。

    奉谨:“……”

    他有预感,这片花林不久就会一棵立起来的花草都不剩。

    李成绮收剑,看向奉谨。

    奉谨干巴巴道:“陛下,请继续。”

    李成绮学着奉谨的样子再度刺出,如此反复百次,奉谨不开口,他亦不停。

    小皇帝累得有些喘息,犹问道:“奉卿觉得,孤学多久能上阵杀敌?”

    奉谨顿了顿。

    不知为什么,练了这么久剑之后,李成绮的眼睛反而更加明亮了,被这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怀希冀地看着,奉谨发现即便自己再怎么不喜欢奉承上司,也说不出上战场这种事您还是不要想了的实话,他斟酌片刻。“旁人或许要十几年,凭借陛下的资质,五年足以。”

    李成绮听到五年,不由得叹了口气。

    小路上,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奉谨余光看去,透过层层花木,乃可见是一穿着灰色衣袍的青年男子——谢明月。

    奉谨暗暗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谢明月不穿官服的样子。

    李成绮自然也看见了,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谢明月沿着小路往这边走。

    李成绮仍保持着执剑的姿势,当谢明月的身形终于完整地出现他眼前时,他疾步上前,足下一点,借力将剑刺出。

    直指谢明月!

    四座皆惊。

    谁都知道李成绮手中的剑是霜刃,是再锋利寒凉的不过的宝剑。

    剑尖在谢明月眼眸中不断放大,他却毫无闪避的意思。

    李成绮唇角笑容璀璨,比方才被他一剑刺下的,盛放的花朵更为艳烈。

    这种静气,几十年内李成绮恐怕无法再从第二个人身上看见。

    李成绮剑锋偏转,一瞬间好像站立不稳似的,朝谢明月的方向扑去。

    有宫人看见如此惊心动魄的场景堪堪倒吸一口冷气。

    众目睽睽之下,谢明月没因为喜洁眼睁睁看着李成绮摔倒在地,他就手一揽,环住了李成绮的腰,将小皇帝往怀中带。

    李成绮眼见将要撞上谢明月的鼻子,未拿剑的手在他肩膀上撑了下,堪堪拉开一点距离。

    谢明月的面容近在咫尺,睫毛微微颤抖,看上去居然给人柔弱可欺的错觉。

    颜色清丽,秋水为神。

    李成绮在心中感叹,他能容忍谢明月这么多年,除了谢侯确实能力过人之外,还有这张长得恰到好处让李成绮无一不喜欢的脸。

    他手中犹然握着那把剑。

    谢明月顺着他汗津津的手腕看到了被他握住的这把剑上。

    霜刃。

    冰冷的手指搭在李成绮握剑的手腕上,凉得小皇帝下意识想要缩手。

    因为难得练剑的缘故,李成绮的脉搏跳得很快,但很有力,是一个健康的、生机勃勃的少年人的脉搏。

    谢明月忽地加重了力道,不知道他按在哪里,李成绮本就手酸,被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手腕顿时发麻,闷闷地吭了一声,五指乏力,剑猝然下落。

    咣当一声。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却安静得连落针都能听到。

    谢明月松开手。

    李成绮稳稳站回到地上,晃了晃酸软的手腕,仰脸笑道:“孤剑术如何?”

    谢明月温言道:“翩若惊鸿。”

    宫人小心翼翼地向前,为小皇帝将剑收回。

    谢明月从袖中拿出手帕,再自然不过地递给李成绮。

    李成绮轻车熟路地接过。

    手帕上的花样今日是另一个样子。

    是一株亭亭玉立的兰花。

    李成绮擦了擦脸上的汗。

    “太傅。”奉谨见礼。

    谢明月朝他一颔首。

    奉谨安静地退到旁边。

    李成绮将湿漉漉的腮边碎发撩到耳后。

    小皇帝脸颊泛红,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明亮。

    “陛下为何没用臣送的剑?”谢明月走到桌前,一面给李成绮倒茶一面问。

    雪白的手帕擦过李成绮的侧颈。

    “先生送的那把剑过于稀罕名贵,”李成绮道,这却不是敷衍,而是实话,谢明月那把青玉案实在太秀丽,太精致了,不似凡铁打造,竟像是玉石琉璃所制。

    纵然李成绮知道青玉案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脆弱,但还是很怕自己不小心将剑弄坏,“孤舍不得拿出来。”

    “臣赠剑所愿不过见青玉案能日日佩在陛下身上,”谢明月的声音中有几分叹息,“还是说,青玉案不及摄政王所赠的那把更得陛下心意?”

    他眉宇微蹙,似含着些忧愁。

    李成绮心中一动。

    他不无悲哀地想他娘说的是对的,他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李言隐。

    比如说,他们都喜欢神清骨秀,仪容清丽的美人。

    小皇帝笑,“那孤明日就将剑带在身上,夜中也不摘下来。”

    奉谨听这君臣二人谈话,有种说不出的微妙和难安,好像自己不应该出现在一般,愈发想往后靠,和草木融为一体。

    谢明月流露出些浅淡的惊讶。

    小皇帝摆弄着手帕玩,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

    谢明月手指微动,他低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李成绮道:“怎么了?”

    谢明月轻轻一笑,道:“陛下今日倒很纳谏如流。”

    李成绮心说,你想说的恐怕是听话。

    李成绮顺着他的话,“那先生有没有觉得很满意,很高兴?”

    “臣很高兴。”谢明月回答得状似恭谨。

    “那孤能出宫吗?”李成绮一鼓作气地问。

    谢明月唇角的笑似乎没那么真挚了。

    “不行吗?”小皇帝好像很低落地问。

    谢明月居然点点头,“可以。”小皇帝眼睛一下就亮了,“陛下想去哪,臣陪陛下去。”

    李成绮刚摆出来的笑容微僵。

    “先生为国事忧劳,”他斟酌着词句,“孤不想先生再为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操劳,”成绮顿了顿,“有小侯爷陪着孤,先生不必担心。”

    谢明月朝小皇帝笑,很有些静如秋水的韵味。

    “即便有谢澈在,臣还是很忧心,”谢明月含笑:“想必以陛下之善解人意,一定不会陛下不会忍心让臣操劳完国事,再去操心陛下吧?”

    李成绮一时语塞,想反驳又找不出合适的话反驳,小声嘀咕道:“那孤就偷偷跑出去。”

    谢明月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想去顺意楼。”

    他唇边仍噙着一抹笑,神情温和照旧,无形的压力却让人想要窒息。

    四周静寂,青霭担忧地看向小皇帝。

    李成绮心说怎么就孤想去顺意阁了?

    他张了张嘴,又觉得没必要向谢明月解释,干脆歪了歪头,表情疑惑地看向谢明月,他的头发有点乱,这样看起来便毛茸茸的,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

    谢明月思索须臾,而后极顺手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皇帝差点没弹开。

    谢明月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把他当儿子了吗?

    李成绮仔细思索,谢澈过继给谢明月时年岁应该不大不小,很是懂事了,自然不可能再和谢明月有什么父子间的亲密举止。

    虽然李成绮觉得自己这个年龄,也过了能天真无邪承欢膝下的时刻。

    好在谢明月就揉了两下便收回了手。

    “先生这是拿孤当儿子养了吗?”李成绮忍不住低声说。

    谢明月闻言表情似乎停滞了一秒,他以一种疑惑得不能再疑惑的语气问:“当儿子?”

    李成绮重重点头。

    谢明月垂首道:“陛下是先帝之嗣,九五至尊,臣不敢将陛下视为谢氏儿郎,”,他唇角微微上翘,是一个淡笑的样子,声音轻而缓,好像只想李成绮一人听到似的,“只视之如女。”

    李成绮一愣,他马上反应过来谢明月这句当女儿是什么意思。

    如果谢明月死的不那么早,着女装这事大约会被他拿出来说一辈子。

    李成绮表情颇为一言难尽,他快速扫了一眼尽量让自己和花木融为一体的奉谨,也压低了声音,“放肆。”只是没有任何威慑力。

    谢明月看他炸毛一样的神情,安抚道:“很漂亮。”

    李成绮:“……”他深觉谢明月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小皇帝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道:“孤也觉得漂亮,”他手指绕着垂下的长发,小指微微翘起,很像个娇俏的姑娘,“若先生真找了与孤形貌相似的姑娘,别忘了告诉孤,孤立她当皇后。”

    谢明月闻言不接他立后的话,只笑问问:“陛下当真不出去?”

    “不去。”李成绮回答的十分果断,沉默片刻,又问道:“去哪?”

    “行郊。”

    “不去。”李成绮道:“行郊有什么,无非是,”马场,狩园,还有一座不大的温泉别苑……而已。

    他上辈子骑马的次数极少,他那个身体上马都很是艰难,更别说骑马了,就连秋狩这般重要的场合李成绮也不曾骑马射箭,最多站着射支箭。

    他秋狩时不是没见过他那些善于骑射的臣子的马上英姿,但他对自己身体实在清楚,每年不过坐在高台上谢明月等重臣谈笑。

    李成绮看了眼在自己眼中极是清丽婉约的谢明月,便是连这位谢先生,也能拉开硬弓。

    犹在酸疼的手腕把李成绮拉回了现实。

    小皇帝骨架细弱,若不是没病,大约连他之前的身量都不如。

    “孤不去。”李成绮模样看起来像是在赌气。

    谢明月点点头,“既然陛下不想去,便不去。”

    李成绮被噎了一下,谢明月一定看得出来他想要的是个台阶,然而谢明月不愿意给!

    小皇帝腮帮微微鼓着,有点幽怨地看了眼谢明月。

    谢明月顺手将李成绮垂到胸前的几缕长发撩到了身后,小皇帝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后一退,不让他碰的意思十分明显。

    发丝从掌心擦过。

    谢明月眼中笑意更甚,“明日去?”

    “孤没说孤要去。”李成绮嘀咕道:“除非小侯爷也去。”

    明明想去的心痒,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谢明月讨价还价,玉京侯无奈一笑,“那便让谢澈去。”

    小皇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高兴时喜欢拉人手,谢明月的手近在咫尺他下意识伸出手去,伸到一半猛地想起谢明月那点治不好的毛病,转而扯住了谢明月的袖子晃了晃。

    然后在谢明月凝眸微笑的神情中悻悻收回手。

    “那,”小皇帝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谢明月的脸,“有小侯爷去,先生是不是也能安心了?”

    作者有话说:

    存稿要浪没了,我再努努力。感谢在2022-04-19  00:00:00-2022-04-19  22:5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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