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能帮主人度过这一关吗?”
次日一大早,望月楼地下二层的密室。冷疏花站在燃烧的炭火前,心事重重地问火荧烛。
她想起昨日转交万年寒玉时,主人告诉她,沈桐用炽情咒压制了他的寒毒,但咒里的雪莲有催情效果。
所以他要帮沈桐一个忙,让沈桐主动帮忙化解负面影响。
主人知道沈桐最在意买卖,所以让她为那人宣传买卖之事。
事成以后,沈桐果真主动去了主人的房间。
主人欲擒故纵地喘息,卡准时间吐血,果然招来沈桐的关心。
可是,沈桐有没有能力帮主人,他们不得而知。
主人院子里的动静,从沈桐开始用炽情咒就没了。
冷疏花很是担忧。
她用铁铲拨动盆里鲜红的炭,低声道:“原先也没指望她能为主人解咒,偏她又有些本事。”
等他们寄予希望以后,甘露水和回春丹又通通没用了。
他们空欢喜一场。
现在,冷疏花不敢再如之前那样乐观。
“等。”火荧烛却很镇定。
“你让我怎么等?”冷疏花丢掉铁铲,两条眉毛几乎压到眼睛,眉心紧紧皱着,“若再不找到解决之法,主人便要用寒玉改换体质。”
正如甲字护法所说,用万年寒玉改变体质后,可以减轻寒毒的折磨。但是,改变体质的过程很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即便有她的聚魂铃,也聚不了因此而散的魂。
火荧烛缓缓睁开眼,冷漠的眼里炸起一朵水花。
他看着冷疏花,坚定而果断地说:“为我离魂,挡他的灾。”
冷疏花素来爱笑,今日却格外严肃。
尤其是听了火荧烛的话之后,她郑重其事地说:“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哪种事?”
清冷的声音从密室外间传来,江远慕缓步走过来,闲适地像散步。
冷疏花转身望去。
江远慕原先苍白的脸,此刻白净而有活力。
唇色看起来也很正常。
“主人,你恢复了吗?”冷疏花惊喜地小步跑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他,“沈仙尊还真有本事,竟然一晚上就搞定了。”
她跟在江远慕身边,絮絮叨叨夸奖沈桐。
突然,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
香从江远慕身上飘来,如烟似雾,雅致清新。
这是……沈桐送给她的香。
冷疏花顿住脚步,心生疑虑:我并未靠主人太近,怎么会染香给他?
她在脑子里搜寻可疑之处,恍然想起自己和沈桐在窗下喝茶,两人坐得很近。
沈桐沾染了她身上的香。
主人的香从哪来,不言而喻。
想至此处,冷疏花欢快地眨着眸子,嘴咧起嘴角,心道:如今的沈仙尊热情活泼,和主人般配得很。
她想得正入神,前头的江远慕忽然停住脚步。
转头看着傻笑的冷疏花,江远慕:?
生怕主人发觉自己的小心思,冷疏花急中生智,指着昏死过去的甲字,“一想到小护法被我烫晕,我就觉得大快人心。”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江远慕看见甲字蜷缩在地上,身上绑着缚魔绫。
他的衣服被炭火烫两个洞,黑漆漆一片。胸前的皮肤变得焦黑,隐约散发出焦味。
江远慕眸中一片冰凉,对火荧烛说:“吊起来。”
他伸出手,掌心运转魔力。
一转眼,藏在甲字身上的九节鞭就到了他手上。
冷疏花在一旁看着,很快便接收到江远慕的眼神。
主人让她泼醒甲字。
密室里没有水,她有点后悔没问沈桐租个喷壶。
施展了洗涤术,冷疏花手里凝起一团水。
她腕子一甩,水球飞速扑向甲字。
甲字刚被吊起来,还没从混沌里清醒,便被浇透了。
“江远慕,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甲字疲弱地睁开眸子,虚弱的语气里饱含愤怒。
江远慕淡漠地看着这人,随手把鞭子丢给火荧烛。
“半死不活。”
吩咐以后,他变出一张椅子,坐在火盆旁边,静静看着怒火冲天的甲字。
密室里恢复安静。
火荧烛走到甲字身前,面无表情地扬起鞭子。
振臂一挥,鞭子呼呼作响。
啪——
甲字焦黑的胸膛上霎时皮开肉绽。
他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爆红转成铁青的皮肤滚落,每一个毛孔都在宣告着惨痛。
这痛楚令他神思恍惚,凄厉的喊声在密室哀转久绝。
眼瞅着他就要晕过去,冷疏花及时丢个水球。
甲字脸上绽放一朵晶莹剔透的水花,寒冷从头窜到脚。
冷意带回清晰的痛楚。
他脸颊上的肉都颤抖起来。
两条腿被缚魔绫绑住,晃得绳子都发出闷响。
“江……远慕,你如此阴险……狡诈,冷漠无情。”甲字艰难地抬眸看他,目眦欲裂,“我后悔……跟了你两百年。”
唇角流下殷红的血,甲字每句话都透露着对过往的后悔。
曾经,江远慕会包容他的过错。
这人说,良禽择木而栖。
可是,当他们跟了玄鹤,这人是怎么做的?赶尽杀绝。
良禽择木而栖?不过是江远慕用来哄人的笑话。
甲字抽搐的脸颊奋力勾出一抹讥笑,“你还不明白,为何所有人都背叛你吗?”
“是所有狗。”冷疏花打断道。
冷疏花还想说话,却见江远慕起身走到甲字身前。
他挥挥手,让火荧烛先歇着。
凝视脆弱不堪的甲字,他抬手放在这人脖子上。
修长的手指捏着这人的脖子,他漠然道:“你非良禽。”
话音落在指尖,他逐渐收紧五指。
骨头在他手里好像自动变软。
“江……”
甲字的脸由红转白,嘴里的话被江远慕堵在喉咙里。
随着力道的增加,甲字的眼神逐渐涣散。
他眼里的江远慕变得模糊不清,仅剩一点意识。
目光落在江远慕脸上,他怀着痛恨和悔意,绝望地闭上双眼。
“我不会杀你。”
碎珠般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甲字脖子上的手一松。
江远慕放开了他。
空气迅速钻进喉咙,他猛烈咳嗽着。
昏沉的脑中尚存一点知觉。
缚魔绫缓缓松开,他软倒在地上。
还活着。他眼里不自觉滑下几滴眼泪。
劫后余生的喜悦溢于言表。
他抬起头,望着站得笔直的江远慕。
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后颈传来阵痛。他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火荧烛的手刀就是这么精准。
他拎着甲字的后颈,利落地走到江远慕身边等安排。
“带去大堂。”江远慕说,“阿花,请沈仙尊来治。”
说罢,他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密室里。
冷疏花眨眨眼,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的主人,又主动给沈仙尊送生意了。
望月楼又是没有客人一天。
得了江远慕给的补偿,掌柜和堂倌稍显淡定。
只是来这里赚钱的炉鼎们心里慌得很。
他们都是穷到修炼受阻的低阶魔修。
因着体质特殊,便来望月楼挂个名,同那些不愿努力的魔修双修。
这样,他们既得了魔石,也得了修为。
对他们而言,两全其美。
可是接连两日,望月楼都没有客人。他们连疗伤的药钱都赚不到,何谈赚修炼要用的魔石?
他们坐在大堂,扯长脖子往外看。
希望有老顾客来光顾他们的生意。
正巧,门外传来几道脚步声。
炉鼎们心中一喜,以为客人来了。
他们赶紧跑过去,却看见江远慕和他的属下火荧烛。
火荧烛手里还提着个东西。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个人。
那人像条死狗,被火荧烛拖着走。脑袋软趴趴地歪着,气息弱得像个死人。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听说昨晚有人搞事,就是他吗?”
“肯定是。他是魔尊的护法,听说是冲着江远慕来的。”
“他气息奄奄,感觉要一命呜呼了。确定能对付江远慕?”
“我管他能不能,只希望魔尊的人赶紧滚,别打扰我赚钱。我身上还疼得厉害呢,再耽搁下去,来客人我都没法接。”
……
在众人七嘴八舌中,冷疏花请来了沈桐。
沈桐揉着眼睛,瞄一眼被火荧烛放在地上的人,低声问冷疏花:“小护法不会死了吧?”
“没死,但也差不多了。”冷疏花说话的声音格外大,大堂里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几个炉鼎毫不客气地说:“人都要死了,还扔在这里,多晦气。”
“是啊,本来就没生意,还把这脏东西扔在这,存心害我们呢?”其他人随声附和。
冷疏花笑道:“人还没死呢,急什么?咱们沈仙尊有一双救死扶伤的手,死人也给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等大家知道沈仙尊在望月楼助阵,还愁没有客人来?”
“从鬼门关拉人的不是你吗?”有个炉鼎嘲笑道,“沈仙尊是你什么人,让你甘愿让出自己的功劳?”
大伙又开始言三语四。
说来说去,就是嫌弃他们影响了望月楼的生意。
连昨晚租了沈桐法器的堂倌也跑来凑热闹。
“沈仙尊,虽说你的法宝厉害,但这人一只脚已经进了鬼门关,你真能救吗?不如让冷左使来吧。她的聚魂铃可是一绝,什么鬼都给你弄回来。”
“本姑娘的厉害用不着你吹。”冷疏花推了推他,“沈桐是灵清派的仙尊,要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区区一个将死之人,她当然有办法。”
给沈桐使了个颜色,冷疏花让沈桐到甲字护法前面。
“都来见识见识,灵清派第一仙尊的厉害。”冷疏花吆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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