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煮奶造饭,拔寨起营。后勤兵与将士们紧张忙碌,这样的日子他们已渡过了半年多,拔寨的速度很快。
中军大营里,升着火炉,格外温暖。
黑虎、龙生、金山、银河、哈斯、雪莲正在商议行军路线。
黑虎对金山和银河说:两位国师,您二老给估算一下,此去岭南大营有多少里地,需要几天时间能赶到?
金山抚摸着他胖胖的肚子,呵呵地笑说:将军,这里有两张活地图,如何问我。他指向哈斯和雪莲。
黑虎有些不懂,以往他们行军打仗全部依靠经验,金山和银河是最熟悉王国山山水水的两个人,怎么今天推出两位画匠?
他一直以为哈斯和雪莲在为龙生绘画矿山图。
哈斯和雪莲拿出地图,哈斯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我们现在位于岭南山脉西部最后一个山峰,再往西就进入了西戎国沙漠地带。这里距岭南大营800里地,如果考虑到地形的原因,应该在900里至1000里。
如果按日行150里进行计算,需要7天时间。
众人都把头围在地图前,地图绘制得很详细、很明了,哪里是河、哪里有山、哪里是路、哪里是草场一目了然。
黑虎将军看得目瞪口呆,他激动地看着哈斯,这位已近七旬的国师,本应颐养天年的一个老人,却随着部队奔波在这荒山峻岭间,完成了这样副杰作。
此时老人瘦得颧骨高高,双腮塌陷。
黑虎有些心酸,但他是一个漠北汉子,他的心情是不会从脸上表现出来。“哈斯国师,您老坐那喝口热奶,让雪莲安排吧,她说得不对,您再来补充。”
哈斯老人神情委顿,一阵咳嗽过后,坐在了椅子上说: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看,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要交待在这路上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不语。
大家都看在眼里,自从十天前,老汉大病一场后,精气神就一直没有恢复。雪莲说:爷爷,您说什么呢!等到了南大营,您好好养病,我们还等着跟您一起绘制岭北的地图呢!
“国师您放心,到了岭南大营,我派人去国都把最好医生接到岭南大营来给您看病!”黑虎说。
“不要兴师动众,到了岭南大营,大雪早已封了山,莫说是医生,国都的士兵也很难越过南岭。”哈斯呵呵地笑道,制止着黑虎的想法。
“我就是背,也要把他们背来!给您治好病。”黑虎说。
龙生这会儿是最轻闲的一个人,他不用为行军打仗动脑筋。
他只有一个任务,只关心他的矿山就行。
行军这些事他不懂,也不用懂。这会儿他就是一个旁观者,听黑虎这么说,他感到这个高大的汉子突然多了些人情味。
他仔细地观察黑虎,这是一名典型的漠北汉子,身高接近于九尺,身宽体壮,在军营中已度过了20多年,20年的军旅生涯,不仅使他拥有着过人的本领,也锻炼出他钢铁般的意志。
人如其名,他有一张红黑的国字脸,不怒而威,
半年多的接触,每天同吃同行,龙生发现黑虎却很少发怒,倒是一位很亲民爱兵的将军。
俩人交流不多,主要是没有共同语言。
黑虎除了对龙生格外照顾之外,对龙生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从小入伍,没识过几个字,一生最佩服的就是有学问的人,你小小年纪,连国师都称赞你,你学问一定很大,我也佩服……”
龙生这半年多,再也没有了一丝烟花粉黛之气,天天吃肉喝酒,虽然他酒量不大,却锻炼出了豪爽气。每日骑马爬山,俨然成了一个漠北汉子。
他一张白皙的脸,已变成了黑瘦,但却充满了活力,再没有人拿他当女人看了。而他的男人自尊也一点点回来了。
曾经在戏团与那些妖艳的人妖为伍时,他也产生过一个念头,他可能会像一个女人一样了此一生了。
他最好的一个朋友,名叫纵欢,那一日醉酒后,搂着他哭了。龙生劝他:以后少喝点酒、少抽点□□,来日方长……
纵欢已放声大哭:狗屁来日方长,我们应该是来日无多,我还能再演几年戏,三年!五年?
“最多也就五年了,我就要被送到北山喂猪,我要在这五年时间里,享尽我一世繁华……”说完这些话,人已泣不成声。
全戏团的演员们都任由他大声痛哭,没有人出来制止,也没有人相劝。
他们都默默地躺在被子里流泪,他说出了这些人的的心里话。龙生听到好几个人藏在被子里抽泣不止,谁都知道,他们这些半人,就是这样的命运!
“所有营帐都已收拾完毕,就剩下中军大营,是否可以拔营?”一名军士进帐请示。
龙生的思绪回到了大营,那些戏团的日子仿佛已很遥远。
这时黑虎与金山、银河在雪莲的地图上已明确了七天每一段行程路线和夜宿营地。
黑虎看向哈斯,最后征示老人的意见。
“从图纸上看,这是最好的行程计划了,行军之路,一向无常,如果有变,那就随机应变吧!”哈斯说。
黑虎站立起来,声若洪铜下令道:拔中军大寨,准备起营上路!
路线正确,天公做美。
一队人马已行进了两天,一路平安顺利。
第三天,中午时分,黑虎、金山、银河就发现了天空中卷起了黑云,地面上风也越来起大。
下午时,大风已经猛烈到刺人脸目。
大风刮得龙生在马上有些坐不稳,他只好紧紧抓住马的缰绳,他心里想提醒黑虎,是不是应该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他听见,身边银河大声地地说:要变天了!
金山说:是呀,今年变天来得早了半个月,难道又是个灾年……
两个人顶着大风,在马上也是紧抓缰绳,双袖遮脸,大声地聊着天气,声音近乎于喊,但却透着平静。
他又往后看了看,那些女人坐在马车里依旧有说有笑,笑声中没有丝毫慌张之意。
他觉得自己少见多怪了,国师曾跟他讲过漠北的天气,喜怒无常,极端的天气每年都要有几次,漠北的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她们根本不会在乎这头场风雪!
龙生想错了。漠北人是不害怕暴风雪,但几十年一遇的极风暴天气,谁都会害怕的。
队伍又往前行进了六里地,天色已逐渐暗了下来,不是因为太阳下山,而是乌云满天,一浪浪翻滚的黑云从北方激荡着冲向南方,白毛雪越来越猛烈,战马已行进困难。
马队被迫停止了前进,他看见了黑虎与金山、银河仨个人正在商量策略,仨个人马头对马头围在一起,在马上大声地喊叫,龙生虽然离得很近,但那声音从他们嘴里一出来,好像被大风吹跑了,他只能听得一星半点。
“往前再走两公里,那里有一个叫“其的库尔”的山洞,可以躲避风暴,但传说没有人敢进洞过夜,进洞过夜十人九疯。”银河喊。龙生知道,“其的库尔”在北狄语中,意为“鬼”。
他听见了黑虎那粗重的声音说:这么大的风暴,今夜已法安营,没有营地,大家都会埋在这暴风雪里,最后被冻死!只好进洞以求平安!
“什么传说不传说,只要不对别人讲,它就不是传说!您在前面带路,进洞过夜。”龙生听到黑虎下了将令。
终于在黄昏时分,这支队伍抵达了其的库尔山洞,漠北冬日的夜晚本就来得早,此时又逢黑云蔽日,天已大黑。
狂沙、飞狼、傲寒、鼹鼠、麦苏、穆尔拿着火把率先进了山洞,鼹鼠跑出来,惊喜地召唤大家快进洞……
这可真是一个神仙洞府,三米多高,30余米宽,近70米纵深,正好容纳这支队伍,就像是上天为这支队伍量身定做的一个避难所。
黑虎高兴得哈哈大笑,在风雪中跋涉了近5个小时的男女们也都跟着高兴得大叫。
龙生看见只有金山和银河不但没有笑,反到显得忧心忡忡。
黑虎一声令下,所有人动手,卸套的卸套、铺辱的铺辱、搭灶的搭灶……
很快就支起了六口大锅,开始了生火造饭。
“今天我们有幸躲过了这一劫,是上天对我们的保佑,要杀羊祭天!”黑虎大声宣布。
男人女人们就越发兴奋,这将是有羊肉吃的一晚!
当黑虎领着他的将士们全都集中在洞口,举行隆重的祭天仪式时,龙生出于好奇,拿着火把,沿着洞壁在寻找着,他在中原时,见过很多被盗掘过的墓葬,他觉得这个洞不是天然的,显然是人为凿山所成,与中原的石山墓葬有些相似。
但他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整个中原帝国也没有这么大的墓室,怎么会在这岭南山脉出现这样一个人工开凿的石洞?
如果不是哪个帝王的陵墓,谁会在这大山之中,开凿出这么一个山洞,他听着黑虎领着众人,大声地喊着他编的祭文:这就是给咱们专门开凿的洞,已经等咱们几百年了,今天它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感谢苍天……
龙生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是将军,他要鼓舞士气,进了鬼洞,他要以天压鬼!
他认真地看着每一块岩石,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一个人为雕刻的字型,或是一幅最简易的图腾画,都没有。
他很快走完了一面墙,没有寻见一点痕迹。他不死心,正要转到另一边,继续寻找,金山、银河两位国师已站在了他的身侧。
金山说:孩子,别找了,我曾经在这里找了三天,一无所获,银河国师比我来的次数还要多,你问问他,发现过什么?
龙生抬头看向银河国师,国师摇了摇头,不发一语。
半晌,银河开口说:孩子,你觉得这里像什么?
龙生按照刚才的思路,脱口而出:这觉得这里像是一座帝王的陵墓!可是我在中原见过的陵墓都会有一些壁画或文字,可是这里却没有,但我肯定它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工开凿的……
银河赞许地说:你的判断与我二人的意见相同,但是又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地方,北狄国建国已有400余年,没有哪一任国王修建过这个墓葬,别说是400年前,就是依北狄国现在国力,举全国之力也无法完成这项工程!
龙生问:那北狄国之前呢?
“那更不可能,北狄国建国之前,整个漠北高原四分五裂,没有哪一个小部落有这样的国力。就是中原国,也难有此能力!”金山说。
龙生觉得两位国师的分析判断是对的,他就混沌站在了那里,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银河拉着他,坐回到火炉旁,对他讲:你不要白费功夫了,这个山洞是困扰几代国师的一个难题,从它被发现时,就传出了几百个说法,但都一一被否定了,这是一个千古之迷。北狄二世的国师昇龍是聪明的,当年给这个山洞命名时,有人主张叫“神洞”。
昇龍说:叫神洞恐遭到破坏,不如叫鬼洞吧,叫人们远离这里,保护好了,也许后人能看懂它是什么。
结果这么一叫,就叫了200余年,也没有一个人弄明白它是干什么的,谁建造的……
看不懂它的用途也就罢了,这鬼洞却越传越神,在这里过夜的人十人九疯,我曾经问过很多疯人,都变得疯疯颠颠,没有人能告诉我,他们当晚遇到了什么……
龙生明白了,黑虎强行夜宿鬼洞,这才是两位老师疑虑的原因。
它是天子门生,对这些传说的“鬼话”,他内心里是不相信,但反驳国师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好装作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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