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石头城半年多来,这支队伍最沉重的一次会议。
整个洞里鸦雀无声,偶尔的一声咳声,在洞壁中的回响,都是那么震脑刺耳。只有黑虎的那低沉的声音回响在洞里。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大王寻找陵墓,而是寻找一种叫做铁矿、煤矿的东西。认识这东西的人,只有龙生一人。”第一句话引起了一片哗然。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龙生,这个人关乎王国的命脉,是大王用三太子,从中原国换来的一个冶铁工匠。出发前,大王下了死令,如果龙生跑了或是死了,我们这支队伍只有一条路,屠三族!大王怕龙生的消息传到中原国,只将这消息告诉了我们仨个人。现在龙生生存的可能越来越小,我们的死期也越来越近,现在我们怎么办?”黑虎一口气讲完这支队伍的命运。
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这些天,我们与这个孩子亲密接触,龙生是个善良、聪明的孩子,在这漠北百年不遇的极暴天气,离开大家,谁都知道是死路一条,这孩子是热爱生命的,他的经历极为坎坷,成为半人,他都没有去寻死,他不会选择死在冰雪中……”金山开口说话了,却不是大家要听,保活命的话。
“都是这个山洞引来的灾难!现在看来,这真是个不吉祥之地!看来百年来的传说,果真不假,可是当晚,我们不进洞,又能去哪里呢?……”银河的叨叨叨也不是大家想听的。
“让黑虎将军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听将军的!”弑杀者带头喊出来。
“听黑虎将军安排!听黑虎将军安排!听黑虎将军安排!”喊声震破了山洞,生死存亡之际,大家失去了听两位国师分析事件发生的原因的耐心,更关心下一步要怎么走。
“大家不要失去希望,上苍没让我们冻死,而是把我们安排在这里,那就会给我们希望。从这一刻我们的命运就紧紧地拴在了一起。从今天起,大家都要缩衣节食,希望在极暴天气过后,苍天能给我们一个奇迹。从明天起,骑兵分成四组,一组骑马继续寻找龙生,三组骑兵步行寻找羊和马的饲料……”
这样的分工充满了无奈。他们的希望也茫然无望。
极暴的天气如果再延长,学生的生存的可能就越渺茫,他们活下来希望就越小!
极暴天气如果很快结束,他们就必须“陪同”龙生出现在岭南大营,如果没有了龙生,这消息会很快会传回国都……
没有人能解决这问题——这一生死攸关的问题!
时间又过去了七天,日子就在这样死气沉沉中过去。
龙生已完全康复,每天跟随着找草部队早出晚归,筋疲力尽。但是他的成效很低,因为大雪太厚了,他们不可能从厚厚的雪下,找到那一把草,他们每天实际在寻找那些被狂风吹得裸露在外的土地,可是太少了。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四虎,一个有一点不像以前那个总是呵呵呵傻笑的四虎,龙生不会那样笑,他每时每刻都在思考问题。但没有人有心情理会这个,也许他是那天晚上把脑袋冻着了,也许是后来五天的高烧,烧了四虎原来的美好记忆,也许……
傻四虎就是傻四虎,他笑与不笑,对所有人没有一点意义。
又过去了七天,龙生已渐渐适应了这副躯体,这是一副十九岁男人的身体,是一个每天吃完了就干活,干完活就吃,吃完了就睡觉练就的一个超级强壮的身体,全身都是肌肉,随时都充满了爆发的身体,他现在已完全驾驭这副身体了,他赋予它神奇的活力,一个聪明无比的大脑!
这是一个行武世家,他的三个哥哥全部在王国军队服役。大哥是岭南大营副营长,二哥是岭东北大营的守军,三哥是岭东南大营的骑兵队长。而黑虎是他的亲表哥,这次春花执意要随队出征,就是到岭南、岭北的大营看一看她的三个儿子,她已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仨个了。
她要出行,就要带上四虎,因为他没有自我生存的能力,还好他有使不完的力气,在大营中并不是一个吃白饭的人。母子俩勤劳善良,并没有因为四虎的傻而受到歧视,也没有人欺负四虎,相反都对这个傻孩子照顾有加。
一次春花在与雪莲的聊天时,雪莲看到有时这个傻子会直勾勾盯着她发愣,“春花姑,他是从小就这样吗?”雪莲问。
“不是,这孩子从小非常机灵,比他几个哥哥上时候都聪明,可是在他五岁那年,在一个雷雨天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跑到哈奇山顶,也没有知道,他是怎么上去的,当晚一个当空的响雷炸平了哈奇山,人们在第二天从哈奇山的炸坑里发现了他,从那时起,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医生说是响雷震坏了脑袋,……
黑虎的脸色越来越黑,整个队伍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时间过去的越久,意味着他们离死亡越近。这些漠北的汉子们对于生与死的态度很豁达,沙场上他们是一群无畏生死的战神,可是他们在乎家人,这次他们犯下的罪行,是要连累到三族的。
龙生看着他们每天痛苦的表情,自己也跟着痛苦。他真想跟大家说“我就是龙生!我是再生的龙生!”。他不能再像傻子一样,看着大家痛苦地活着!
让所有人都相信,再生的龙生回归了。这是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发音了,他的嗓子好了。但他不能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怕一开口,会吓到妈妈。他已经习惯了这个漠北妈妈!
漠北的天气成权这支队伍,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一场寒灾,从第一次极风暴开始,这样的天气就没有停下来过,而且越来越极端,开始出现极光和极夜,有时候一天会有十几个小时的黑夜,狂风暴雪更是天天不断。
黑虎可以用天气的理由维持生存,但他却维持不了生活了。他们在“其的库尔”山洞隐匿了快一个月了,但他们的生活补给已不够再维持一个月。
龙生听金山说:黑虎将军,按照每天这个消耗,就算是每个人都减少三分之二的供给,我们也维持不了一个月了。
银河说:包括杀掉战马!
黑虎说:我是不会允许杀掉战马的。杀掉战马就等于杀死了军人自己!
关于吃饭的问题摆上了桌面,又是一个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
粮食!粮食!哪里有?
龙生知道有一个地方有!
想到这样的天气、一系列的奇遇、保命的压力、龙帝的辉煌……
当龙生将这一切问题串联起来思考时,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是一个大胆又冒险的主意,是一个震惊漠北汉子们的主意,是迈向成功第一步的主意,但却是一个可以活命的主意,唯一可以活命的主意。
这主意,让龙生失眠了,刺激得他兴奋异常!
一晚上,他就在想一个问题,要如何说出来呢?
他想到了黑虎在告诉大家实情那一晚,鼓励大家活下去的话“大家不要失去希望,……在极暴天气过后,苍天能给我们一个奇迹。”
他们都在盼望着一个奇迹,那我就给你们一个“奇迹”!
在这种极暴天气里,他盼望的“奇迹”很快就来了,极夜又来了,天空顠着彩带,像夕阳一样照亮着大地,白茫茫的大地被染成彩色,像一块飘动的红绸。
在这样的天气里,你分辨不出来时辰,不知道这是在夜里还是在正午。前一分钟还是浪漫的天空,忽然间,乌云翻滚,黑浪遮蔽了天空,整个世界进入了夜的黑暗。天空中电闪雷呜,好像要劈开大地,女人们惊叫不已,男人也怛然失色,只不过没有像女人一样叫出声来。
龙生激动了,他在苦苦等待的机会来了,他无比兴奋!
他在心里呐喊“龙生正式回归了!我要给这群已经没有希望,绝望的人们一个奇迹!”。
龙生悄悄地沿着墙边走向洞口,在这个漆黑的洞里,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绕过了人群,绕过了战马和十几只羊,搬开了车辆。
连续的极端天气,已不允许羊和马来抵御风雪了。
他跑到了没大腿深的雪地里,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冲着月亮的方向,像狼、虎、野人一样的嚎叫……
这震天的叫声,将洞里所有的人引出了洞外,他们真的看见了一个奇迹,黑暗的天空中透出了一丝光亮,那是太阳的光,纯净而又强烈!这是极暴天气以来,人们看到的第一缕耀眼的阳光!
而在这束光线下,一个□□上身的男人,围绕着阳光打在雪地上的圆圈,在雪地中疯狂地舞蹈着,舞蹈很简单,是一种转着圈随性的舞蹈,但这个年轻男孩,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停不下来,他已把近五十米圆圈的雪都踏平了,终于可以轻松地围着这个圆圈舞蹈了,一边跳,男孩嘴里还嘶吼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圈又一圈地跳,在深深的雪地里,跳起它还是很费劲的,龙生心里想。
终于,他倒下了,在他倒地的那一刻,极光也嗖地一下回归了天际……
是龙生发现极光即将消失,但北狄人看到的却是,龙生倒下,上天才收回了那束光!
龙生跳的是北狄国巫师经常跳的一种太阳舞,看得多了,北狄女人都会跳这种“萨满舞”,但今天这么大的太阳圈,却要比北狄王祭祀时时的太阳圈还要大上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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