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瘴气渐起,迷雾中一个白影目送众人,由浅变深,最后变成黑色,黑气中,一双鲜红的眼睛满含恨意地流着血泪。

    黑影的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咳咳……想报仇吗?你的怨气还不够……”

    众人来到铁府,铁夫人已经隐隐开始见红,周有道命人把凤尾参入药,铁夫人刚刚喝完,门外传来一声马嘶,铁正也拎着药跌跌撞撞地跑进屋。他衣服上全是泥,左脸和手上都有伤,听说周有道已经找到药,似乎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正厅。过了一会儿,下人传话来夫人的情况已经稳住了,铁正全身脱力,跌跪在地上,周有道扶都扶不起来。

    “别……别碰我……刚刚从马上摔了下来,手怕是折了……”

    一个进衙门不久的小捕快小声问道:“铁捕快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紧张成这样。”

    另一名捕快回他:“你可知道铁夫人第一胎是怎么掉的?当年铁捕快捉拿凶犯,那龟孙居然拉铁夫人垫背!夫人之后无论怎么保养,怀的孩子总是撑不到两个月。铁捕头一直觉得对不住夫人,这胎好容易保到九个月了,可不金贵着吗?”

    周有道帮铁正接好骨,又命人取来金创药和纱布,包扎铁正受伤的手掌,嘴里骂道:“张府真他娘的不是东西,难怪教出个杀人犯!总有一天,老子……”

    话未说完,一个衙役急冲冲地跑进来:“报——二位大人,不好了,李平死了!欧阳知县传二位马上回衙门!”

    天色微亮,李平那间牢房隐隐有光。他背对着牢门跪地仰天,身体笼在一片阴影之中。走近一看,李平双目充血瞠裂,嘴张得像一口砂锅,脸上的肌肉尽皆扭曲。他的左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右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而这些头发,正塞在他的喉咙深处。

    “大人!知县大人到!”

    门口传来通报,一个官服略显凌乱的文弱才人快步走进牢房,边走边整理自己歪着的发冠,这人便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安江知县欧阳诚。

    欧阳诚看了看李平的死状:“吞发自尽……死得这么诡异,是不是鬼或什么邪术?”

    “哪个鬼不知死活敢闯县衙?”周有道这么说着,还是朝阎悯示意一下,命她验尸。

    李平身上没有阴气、术印和外伤,银针验过,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今天……”欧阳诚想了想,如今凌晨已过:“昨天下午李平的老婆来看过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晚上李平突然翻供,认了秋兰兰的案子。”

    “我就说,李平这种混痞,向来能活一天算一天,怎么会突然自杀?”铁正道,“张府真是没好主意了,就算李平翻供,还有物证在呢!大人,我现在带人去搜李平家,提审他老婆,一定问出张府买通她的证据。”

    欧阳诚还没答话,大门口传来鸣冤鼓的鼓声,来人竟然是张跃林和凌音。原来凌音姑娘太过爱慕张为善,私下和他定了终身,还送他亲手打的吊穗。

    这种吊穗在原有的穗线里特殊加工,添了一种名为月影丝的银线。这丝线轻易看不出来,但在月光下会隐隐闪着银光,格外飘逸灵动。张为善的吊穗独一无二,凌音认为秋兰兰嘴里那根断穗绝对不是张为善的,一定是衙门的官差勘验不当。

    铁正:“那根断穗是我亲自验的,穗线的断口跟吊穗吻合,绝对不可能有错!”

    张跃林并不答话,一个眯眯眼的张府管事笑嘻嘻地上前。

    “铁捕头是铁面神捕,我家老爷当然不是怀疑您的实力。可谁难保有马失前蹄的时候?铁捕头向来骑术一流,可方才听说您还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了呢。”

    此话一出,刚刚目睹铁夫人死里逃生的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周有道那半张脸也黑了下来,手握着屠刀刀柄来回摩梭。

    欧阳诚挥了挥袖,命人提物证重验,铁正刚要上前,被张府的人阻止,要求由他们请的先生来验。

    阎悯见此情景,拱手请命:“大人,属下来验。”

    欧阳诚点点头,命阎悯勘验,先生旁观。

    谁成想那半截穗丝跟吊穗的断口基本吻合,但却有微小差异的地方,而且断穗中并没有月影丝。阎悯心道不好,周有道见状又重新验了一遍,果然,这两种穗丝是不一样的。

    一时间,衙门里的人都有些错愕。

    铁正:“不可能!物证不可能出错,张为善手上的伤的确是我的铁尺伤的,跟李平的完全不一样!”

    管事继续笑眯眯道:“铁捕头,伤口不能当作证据,更何况您连物证都验错了。”

    张跃林轻轻一哼,向欧阳诚拱手:“大人,听说铁捕头的夫人即将临盆,他忙前忙后地操心,一时失手也可以体谅。铁捕头向来为安江城尽心尽力,还请大人勿要追究他的失职之罪,张府也不会计较的。不过物证有失,李平的供词就不足为信,请大人将犬子无罪开释。”

    铁正脸色铁青,不少人也开始小声议论他抓错了人。

    欧阳诚思忖半天,最终下令释放张为善。

    众人皆散,铁正和周有道被叫去了欧阳诚的书房,阎悯走过术师寝舍,眼见已经到了上值的时间,干脆直接去术师院。

    到了术师院,夏温直接丢了个包子给她:“熬夜就算了,连早饭也不吃?”

    阎悯咬了口包子,道:“大事不好了。”

    夏温不甚在乎:“说句让铁捕头不高兴的话,这事儿虽然让衙门无光,可毕竟是他个人的过失,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宁叔呵呵一笑:“你真以为铁捕头抓错了人?”

    阎悯:“李平杀人是为了劫财,每次行凶的日子都是他输精光的时候。秋家比他家还穷,秋兰兰无父无母,爷爷身患重病,每个月的药都是靠济世堂救济的,杀她图什么?还有,张为善说认识秋兰兰是因为她在药房偷药,偷的还是紫叶凝血草,秋爷爷患的可是哮病。他说因为紫叶凝血草贵,偷它好换钱,可再贵一小包能换多少钱?”

    夏温:“可如果张为善真是凶手,物证怎么会出错?”

    宁叔:“所以才说大事不好呢。要么,是张府的人潜进衙门偷换的,要么,是他们买通了衙门里的人……”

    夏温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阎悯:“昨天晚上恐怕也是他们故意支走掌院大人和铁捕头……这局做得真明显……”

    宁叔叹了一下:“是明显,但咱有什么着儿。衙门是个讲证据的地方,咱没证据啊!我听说张府正安排把张为善送去京城,人一走,这事儿就彻底了喽!”

    “谁说没证据?李平的老婆一定知道什么!捕房的人还在合计通知她认尸的时候盘问她。”阎悯把包子往桌上一放:“二位前辈,我实在想去那边看看,有事儿先帮我顶着~”

    宁叔一把拉住她,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吃完再去!”

    阎悯两口把包子塞进嘴,还没等她咽下去,门外一个衙役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周大人在不在?快!李家出事了!”

    李家门外围了好些人,大家围拢在一起探头探脑,神色既惊慌又好奇。两个衙役门神般守在李家门口,可仔细看两人的腿都在轻轻哆嗦,见了术师院的人就像见了救星似的。

    “我们过来通知李平的老婆去认尸,可一进门……”两人手指着门内,头却不敢朝里面偏一点点。

    三人朝他们示意放心,走进房门。屋里昏暗无比,一片死寂,只有一滴一滴的滴水声,和笃、笃、笃的跺肉声相和,既突兀又诡异。李平的老婆背对着门站在窗边的桌前,阳光好像照不进窗,她披散着头发,更显得与黑暗融为一体。她右手提着菜刀,像木头人似的,一下一下地在剁着一坨烂肉。

    桌下的墙角有块砖头是松动的,被扒了半截,里面闪着明晃晃的金光。

    阎悯走到她的面前,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李妻眼眶里血肉模糊,口中鲜血长流,身前大片衣衫已浸成红色,裙角的血珠一滴一滴在滴在地上,将地面染成腥红。可她似乎无知无沉,表情麻木,一起一落挥舞着菜刀,桌上那烂泥似的红肉,就是她的眼睛和舌头。

    衙役忍着没吐:“叫也叫不听,拉也拉不动,一定是中邪了!”

    “上身。”阎悯朝宁叔和夏温使了个眼色,对其他衙役道:“出去守门,不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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