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值端午,晨阳初升,深院榴花照眼明。

    慕府的仆役一大早便起来洒扫庭院,小丫鬟们嬉闹着在慕府门前挂起了菖蒲,艾草。

    慕九冬站在廊下,腮帮子鼓动着,仰头漱口。慕云背着手狐疑地走近,一眼便瞧见他手里端着的雄黄酒,便劈手夺了过来。

    在慕云的嗔视下,慕九冬讪笑着,一口酒喷在廊沿儿上,解释道:

    “好云儿,爹没喝酒,这不端午节到了嘛!在庭院里撒些雄黄,它能辟邪!”

    慕云翻了个白眼,将酒壶递给一旁的丫鬟,从袖口中捏出一枚彩绳,低头给慕九冬系在腕子上。一回身瞥见,慕游,许相知,旡泽三人,鬼鬼祟祟地溜着墙根朝院外走。

    “哎!你们去哪?”慕云双手叉腰,大喝一声。

    三人僵硬地转过头来,齐齐地看向慕云,结结巴巴地道:“出出去玩儿!”慕云莲步如飞,挡在他们身前,道:“不说清楚,就不准走!”

    慕游直起身,正色道:”云妹,你就安心在家吧!我们仨出去办点儿事。”

    说话间,给身后的二人飞快递了个眼色,便拔腿冲出门外。慕云提着石榴裙,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三人见总也甩不掉这条尾巴,只好将今日到晴远阁捣乱的计划,一股脑告诉了慕云。

    慕游找大家一合计,晴远阁赌寿坊,闺房乐诸如此类的手笔,对百姓的荼毒甚广,不端掉这个窝点,恐怕贻害无穷。

    然而,云梦泽那位溜出去躲清净,沃仙国的人皇就更别提了,是位谁也得罪不得的主,更何况,这赌寿坊是出自天帝之手,天庭里的仙官,谁敢与之作对?

    求人不如求己,知好再入虎穴,一是为了调查调查这晴远阁里还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二是位了搞出点动静来,叫他们做不成买卖。

    五月初五,特意挑了这天出来行动,只因按照民间习俗,这天,男丁们通常会随着妻子回娘家躲午,故而,晴远阁最冷清。

    为了以防万一行踪暴露,在里面打起来,不得已殃及无辜,也能少点死伤。

    四人一同来到玉屏巷时,发现这里的大小店铺皆阖门闭户,只有戏园子里,还有咿咿呀呀的吊嗓声儿。

    慕云正愁找不到上次那家胭脂铺,慕游将她拦下,说不必担心,他在沃仙修养这几日,通身的法力富余的很,可以帮他们以法术化形潜入。

    不等慕游说完,旡泽心急地摇身一变,变出只屎壳郎来,他肩头蹲着的小兽,也被他变成了黑亮的粪蛋子。

    众人见状,纷纷一脸的嫌弃的撤后几步。只听地面上远远传来一句:“慕大哥,我就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会变,你看!我已经变好了,就等你们了!”

    许相知“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道:“阿泽,你要这么做你慕大哥,很难堪呀!他是该把我变成屎壳郎呢?还是把倾城变成粪球呢?”

    话音未落,慕云警觉地跳到相知背后,指着慕游威胁道:“兄长!你敢!我回去就告诉爹去!”

    慕游无奈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像,徐徐在众人眼前展开。

    这画像上画着四个人:一个黄皮寡瘦,一个大腹便便,一个牙龅唇突,一个鸡胸龟背。

    许相知看着这四人滑稽的形态,只觉在哪里见过。摸着下巴凝视许久,方灵机一动,惊呼道:“哦,我知道了!这不是裘千证那帮傻瓜跟班么!”

    慕游咧嘴一笑,点点头道:“正是!咱们只需照这四人化形,把裘千证哄好了,那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着,慕游锦袖一挥,依次将慕云变作那”瘦猴子“,相知变为”胖猪崽”,自己则变作“兔子牙”。

    三人面面相觑,笑的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朝前走去。

    这时,旡泽动了动触角,推着粪球,在三人身后一路狂追,边追,边高声喊道:“哎!慕大哥,还有我呢!”

    慕游手一扬,将画像丢在粪球前面,头也不回地道:“你说了要自己来的!”

    闻声,“砰”一下,九尺大汉拔地而起,旡泽现回原型,他长臂一捞,将追在屁股后的天聋兽塞入怀里,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那画像,揉成纸团塞入最里,一边嚼,一边嘀咕道:“这副鬼样子,还不如我变的屎壳郎呢!”

    慕云转过头,拍了拍他的脑袋瓜,旡泽倏然绽开一笑。只见他佝偻着背,吃力地撅着脖子,露出一口黄牙,这化形后的旡泽,着实叫慕云有些不适应。

    反倒是许相知一路上总拿慕游的龅牙取笑,一会叫他帮自己削根胡萝卜,一会叫他嗑坚果。

    打闹间,总算到了晴远阁,门前冷冷清清,一行人大呼小叫半晌,酒保半信半疑将他们领来了会客厅,裘千证正仰面半躺在一只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盅茶碗,呼呼地朝茶盖内吹气。

    看见他们四个,一双鼠目瞪得溜圆,撂下茶碗,猫着腰走过来,围着他们转了几圈,狐疑地问:“哥几个,你们怎么来了?可是国师叫你们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他们四个匆匆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如捣蒜。

    裘千证吩咐手下传宴,四人落座后,丫鬟端上来给众人斟茶。裘千证朝丫鬟腰上拧了一把,眯着眼睛,道:

    “来了好哇!不瞒哥几个,这沃仙福地,美人如云,个个都是磨人的小妖精!

    哪像司幽啊,遍地光棍儿,连个小娘们的影子都没有。想女人了,还得去梦里找,t!”

    听到这里,慕云肺腑内强压着一股无名火,一拍桌子,登时站了起来。

    一旁的慕游忙扯扯她的衣襟,教她坐下,讪笑着道:“大师兄,瘦子这是在同我赌气呢,他气我,来的时候,未曾给师兄备份儿大礼。”

    裘千证摆摆手道:“哎?人来了就行,师兄我现在可比你们过得滋润多了。没想到,晴远阁阁主,竟是份肥差!终日里,有佳肴美酒,还有美人,那白花花的银子啊,跟流水似地,呼啦啦地往我这口袋里钻。就是”

    许相知看裘千证脸色一沉,便机灵第接话,问道:“就是什么?”

    裘千证赶走了斟茶的小丫鬟,将房门关上,道:“你们可还记得,那许相知身边总跟着个死丫头么?”

    众人憋笑,附和道:“记得,记得!”

    裘千证叹口气道:“灵岫那死丫头不知在国师耳朵里吹了什么风,我一个大老爷们,来到这儿,还得受了这小丫头的制!”

    许相知故作惊讶地一拍大腿,道:“哎呦,那可怎么好!大师兄,咱从前可没少得罪她呀!”

    裘千证忿忿地道:“叫你说对喽!那死丫头现在天天找我的茬,叫人好不痛快!”

    裘千证见除了许相知,其余人总不言语,只顾闷头喝茶。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捧着茶碗,不解其意。

    “哥几个,这茶喝的可美吗?这可是沃仙上等的五宝茶!益肾壮阳!专治不举之症,快喝!喝完啊,我带你们去找几个姑娘快活快活!”裘千证这话一出,慕云将茶碗嫌恶地撂在桌角。

    旡泽也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裘千证。见状,慕游又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道:“大师兄,来的路上生果子吃多了,大家伙正闹肚子呢,所以脸色有些难看。”

    裘千证只说无妨,待用过酒宴,便乐呵呵地领着他们直奔楼上的温柔乡。

    这时,许相知会意,上前拍马屁,道:“大师兄,听说,您当了阁主,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不如,您先带我们在你的地盘转转,我们也好领略下大师兄的威风!”

    裘千证听到这话,乐得合不拢嘴,胡乱给“哥几个”怀里塞了几个姑娘,道:“没问题!哥几个走着!”

    随即拎着酒壶,一脸醉态,领着众人下了地庄。四人不禁内心窃喜,没想到,这裘千证这么好骗!

    到了地庄一层,裘千证叮嘱道:“哥几个敞开了玩儿啊,到午时三刻,阁里放饭,到时别耽误了吃饭的时辰。”

    等慕游等四人佯装搂着姑娘走远,裘千证登时变了副嘴脸,对着看场子的门子道:“去!跟着他们!若言行异常,立马捉了来见我!”

    门子低声称“诺!”,便分几支人马,远远跟在慕游他们身后。

    不多时,慕游掏出银子将姑娘们打发走,便提议他们兵分两路:

    许相知同慕游前往牙行,而旡泽,慕云则钻进一旁的木栅栏。

    掀了帘子进去,牙行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看客,在半明半寐的光影下,慕游,相知二人偷偷溜去后台,慕游早就发觉相知的腰带上不知别了什么东西,看上去红彤彤的,触感滑不溜秋。

    他一时好奇心作祟,拉拉扯扯,想要看个究竟。一不留神,一把摘下,许相知朝腰间一捂,回头坏笑着看着他道:“那就交给你保管喽!”

    听到这句话,慕游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七拐八拐到了后台,二人隔着门缝朝里一看,那人牙子正躺在摇椅上,听一旁的姑娘唱曲儿。

    莺喉慢啭,余音绕梁,那人牙子翻着白眼儿,道:“一刻钟后,就该你上场了,你个死丫头,再敢给我丢人,我可不饶你!”

    那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怯怯地抬眼看了看一旁的铜漏,乖顺地点点头。

    许相知一想到纳柔也曾在他手里受尽折磨,就恨得咬牙切齿。他拳头一攥,抬脚将门掀开,飞扑到那人牙子身上,不等人牙子看清来人,便一拳砸断了他的鼻梁,两拳叫他眼骨塌陷,三拳叫他牙倒颌碎

    慕游给姑娘匆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逃!那姑娘会意,扔下琵琶,盈盈一拜:“多谢少侠!”随即便钻出了牙行,消失在暗影里。

    眼看那人牙子已经晕了过去,慕游上前劝慰道:“好了,相知,一刻钟马上到了,该咱们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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