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注?”
岳松涛闻言,神情一愣,没想到黄泉居然主动提出要下赌注,岳松涛不禁问道:“一个酸儒,你有什么注可下?”
在他眼里,黄泉就是一个穷酸举人,家破人亡,身无二两肉,居然有胆子提下注。
“我黄泉的确是个酸儒,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比不上小总督大人家财万贯,不过有一点咱们是一样的,命只有一条。”黄泉不急不缓的说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黄泉居然要赌命,事情似乎闹大了呀。
“哼,你的命不过是条贱命,哪里比得上我。”岳松涛不屑的说道。
黄泉反讥道:“看来小总督大人是没有活明白,帝王将相又如何?哪怕你坐拥江山万里,权倾天下,死后也是一抔黄土。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唯有性命才是真,这一点老天还是很公平的,既然要玩就玩大的,不敢的话就赶紧回家喝奶,小总督大人以为如何呢?”
黄泉又把头转向沈荷语,问道:“方才黄某所说的话,沈小姐怎么看?”
沈荷语不动声色,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反驳,沉默就是认同,黄泉这番话,任谁来了也挑不出毛病。
“你……”
岳松涛面红耳赤,黄泉的话是挑不出毛病不假,但他黄泉小小酸儒,一穷二白两袖清风,死在路边上都不会有人过问。而他岳松涛乃是堂堂直隶总督的儿子,千金之躯跑来和黄泉赌命,划不划算谁心里还不清楚吗。
可今天这么多人看着,沈小姐也在场,要是说一个“不”字,只怕在场之人都要把他看扁。
想到此,岳松涛把心一横,盯着黄泉恶狠狠的说道:“好,赌就赌,我岳松涛怕过谁。”
在要你的命之前,一定要好好地折磨你一番,让你觉得活着都是痛苦,岳松涛心中暗暗冷笑。
“那就请小总督大人出题吧。”黄泉做了个“请”的手势。
岳松涛望着大厅外面,说道: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我们就以“雪”为题,请吧。”
以雪为题,黄泉现场吟诗一首,岳松涛应对,然后让沈荷语来评判高低。
此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黄泉,想看这个涪京小神童如何吟诗。
只见黄泉定了定神,沉思片刻后神秘一笑,望着外面的海子湖开始大声吟唱:
江上一笼统,
井下黑窟窿。
黄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肿。
“这也叫诗?哈哈哈……”岳松涛一听,差点笑掉大牙。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沈荷语最先发现不对,她差点就憋不住要放声大笑了,只能抿紧嘴唇,转过身去背对众人。很快她又转过身来,一张俏脸已经恢复平静,看不出任何一丝动容,显示出极其深厚的自控能力。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岳松涛呢喃一番,和驼背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黄泉,你……”
岳松涛双眼喷火,这才反应过来黄泉假借吟诗之名,含沙射影,骂他和环眼大汉是狗。他们身上的衣服正好一黄一白,一瘦一肿
“小总督大人,请应对吧。”黄泉不急不躁,一副能奈我何的样子。
换了平时,他岳松涛早就一步杀一人,血溅全场了,怎奈今天是在沈家,而比斗诗才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对诗不对人,如若反悔,必然会被沈小姐所看不起。
而黄泉做的这首诗虽然是嘲讽自己,但只从诗的本身来看也是颇有意境,想要作出同样意境的诗来应对,似乎难度不小。
岳松涛仔细思考,几次刚有点灵感,都被黄泉那句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所影响,立即就思绪混乱,无法专心作诗。
岳松涛大袖一甩,愤然说道:“今日身体略感不适,比斗诗才一事暂且停止,改日再继续进行,告辞。”
岳松涛说着,转身就走。
“比斗诗才竟还有暂停一说,小总督大人莫非是输不起吧?”黄泉望着离去的岳松涛大声喊到。
“有谁说过比斗诗才不能暂定的?是你一介酸儒说的?”岳松涛头也不回的说道,根本不管在场之人的眼光。
岳松涛一走,黄泉又坐回椅子上,对沈荷语笑眯眯的说道:“沈小姐,我替你打发走了小总督,是不是给你帮了个不大不小的忙。”
而对于黄泉的话,她不置可否,但黄泉的语气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想不明白,黄泉从昨天到今天,为何变化这么大,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赶都赶不走。
“看来沈小姐默认了我的说法,既然如此,那沈小姐是否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黄泉问道。
“什么提议?”沈荷语皱眉道。
“给我做小妾。”黄泉当着沈老爷的面,直言不讳。
“你……做梦。”
黄泉哪壶不开提哪壶,沈荷语银牙紧咬,她自以为修养不错,却屡屡被黄泉气得说不出话,偏偏还拿对方没有办法。
如果黄泉是个普通人,杀了也就杀了,只因黄泉有个举人身份,名气不小,如果平白无故在沈府消失,却是很容易查到头上的,到时候整个沈家都保不住。为了一个爬虫一样的人物,放弃整个沈家的产业,这笔买卖不太划算。
当然,最重要的是黄泉和她是小时候就定下的婚约,尽人皆知,如果做出斩杀未婚夫的事情,只怕她沈荷语这辈子都要完了,名声尽毁,道心被污染,将来在修炼一途也难有大成就。
“容我考虑一阵子,再决定是否答应你。”沈荷语面无表情,不过说出来的话,似乎已经代表她真的要考虑给黄泉做小妾了。
“我的儿,你是不是疯了?”一旁的沈老爷气得差点背过气。
沈荷语是沈家的骄傲,惊才绝艳,却委身给一个酸儒做小妾,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要笑掉别人的大牙。而且她乃是堂堂正一道的弟子,如果给黄泉做小妾,那正一道都要跟着蒙羞。
沈荷语手一摆,示意沈老爷不要说话。
“我暂时只能这样答复你,毕竟不是小事,我想回正一道和我师父商量一下。”沈荷语对黄泉说道。
黄泉见沈荷语突然这么痛快,立马就猜到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这小女人的确有点心机,说回师门跟师父商量,完全是借口,她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自己。
“好,毕竟是终身大事,那就让沈小姐考虑考虑吧,过些日子我再来,我希望到时候沈小姐能跟我回家,好好伺候本公子。”
黄泉说完,在沈荷语父女不甘的眼神中,带着黄午离开了沈府。
“儿啊,就这么让他走了?还考虑做他的……干脆我找几个身手好的庄丁,在半道上将其打杀,再把尸体处理干净,料想不会有什么后果,这小子实在太过分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见黄泉走远,沈老爷对沈荷语说道。
“父亲莫急,我暂且答应他,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否则你看他的样子,怕是要住在咱们家不走了。至于要对付他,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沈荷语意味深长的说道。
“噢?怎么回事?为父怎么有点看不懂了?”沈老爷被沈荷语答应考虑给黄泉做妾的事情搞得头昏脑涨,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他得罪了岳松涛,还能活得了吗?”沈荷语冷冷说道。
沈老爷闻言,顿时双眼一亮,欣喜道:“原来如此,那岳公子何许人也,岂会轻易放过这个小子,必定半路截杀,看来这次他连家都回不了,人不是我们杀的,就算查到我们头上也有理可说。”
沈老爷乐呵呵的,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岳松涛那是跺跺脚,整个涪京城都要抖一抖的人物,黄泉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当众羞辱他,让他吃瘪,结果肯定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荷语沉吟片刻,又开口说道:“不过他确实帮我了一个忙,这岳松涛乃是方仙道的弟子,修为已至第八重武宗境,父亲又是直隶总督,此番找我必定图谋不小,刚才若非顾忌我身后的正一道,只怕早就在沈府杀人了。”
“有这等事……”
沈老爷听了沈荷语的话,忍不住沉思起来。
沈府外面,岳松涛刚刚踏出沈府的门槛,头也不回的说道:“韦陀,我不想看到完整的尸体,把人头带回来就行。”
“是,少爷,奴才明白。”驼背大汉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主仆二人在街上走着走着,很快就只剩下岳松涛一人,驼背大汉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
“少爷,真是痛快啊,您就靠一张嘴拳打沈老爷,脚踢小总督,连那沈小姐都考虑给你做妾了,刚才真的是看得我心惊肉跳,脚指头都要扣进地下了……”
黄泉带着黄午从沈府出来,此刻他面容冷静,没有理会黄午的赞许,而是带着黄午逐渐改变了行进方向。
黄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连走错路了都不知道。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贩夫走卒什么都有,主仆二人在人流里穿插,大摇大摆的走着。
约莫半个时辰,黄泉心念一动,猛地转身发现有三个人行为诡异。这三个人当中,一个老头子头发花白,六十岁的样子,身穿灰色袍服。一个中年人,身材高大,皮肤黢黑,身穿黑色汗衫,胸口敞开,漏出结实的肌肉。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穿云蓝色的袍服。
这是什么组合?这三人气息不同寻常,步伐稳健,一直和黄泉保持十步左右的距离,引起了他的警觉。
黄泉还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几次想要甩掉他们都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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