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日常

    控制住场面,秦霖提着带来的密封箱,走到浑身是血的老板娘身边,半蹲着检查她的伤势。

    “哥,她……怎么样?”秦小游担忧地问。流了这么多血,只怕凶多吉少。

    秦霖打开密封箱,从里面取出一支针管,熟练地扎进老板娘的侧颈,将明黄色的液体注射进去。

    这是防止她被吸血鬼同化的阻断药,附加止血特效。

    “失血过多,重度昏迷。”秦霖收起针管,“打120吧!”

    不幸中的万幸,她还有活的机会。

    秦小游点头,立即拨打120电话。

    苏童姚终于回神了,他来到王艳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触她,王艳忽地龇牙,凶狠地瞪视他,沾了血的獠牙异常尖锐。

    “妈……”苏童姚吓了一跳,往后退去。

    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平时她矫情又易怒,但只要他和爸爸哄一哄,态度就软化了。

    可是现在,她这副狰狞的模样,陌生得可怕。

    短短一个晚上,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失神落魄地走到苏译轩面前,低头打量坐在地上浑身颓丧的父亲,哑声质问:“爸爸……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译轩抬头,迎向儿子迫切的眼神,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最后别过脸。

    苏童姚满脸失望。“爸爸,为什么不说?”

    苏译轩沉默,苏童姚倔强地瞪着他。

    秦小游打完电话,看向对峙的父子,走过去说道:“你父亲表面是首都医科大学的教授,实际却为世界上最大的反人类组织工作。你的母亲,不过是他的实验品。”

    苏童姚震惊:“不可能!”

    如果妈妈是实验品,爸爸怎么会和她结婚生子?他长至二十一岁,根本没察觉到异常。爸爸每天按部就班地去学校教书,妈妈全职在家,一有空就约好姐妹去健身逛街买奢侈品。

    而他,从小对演戏感兴趣,便向这方面发展,十八岁被现在的经纪人挖掘,顺风顺水地发展事业,成为娱乐圈新晋的流量明星。

    他们家和普通家庭没有任何区别。

    秦小游怜悯地看了苏童姚一眼,点开手机屏幕,找出之前特地查到的旧杂志电子版,放大后,摆到苏译轩面前。

    “这是你二十二年前的采访,有印象吗?”

    苏译轩皱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

    二十二年前的他,还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长相英俊,学识渊博,在生物领域有极高的成就,被国内最权威的杂志采访,可谓风光无限。

    “你想说什么?”苏译轩面无表情地问。

    秦小游收起手机道:“盛名之下,你很快引起了某个反人类组织的注意。他们派人接触你,希望你加入他们。你一开始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但看到那位博士的成就,内心逐渐动摇。科学家都有一颗探索的心,那位博士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诱惑了一个又一个沉迷学术的科学家。你也不例外。”

    苏译轩目光冰冷:“这只是你的猜测。”

    秦小游耸了耸肩:“虽然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我遇到过太多和你一样意志不坚定的科研人员了。每搞垮一个洪博士的实验基地,就能逮捕十多名误入歧途的学科家。”

    听到“洪博士”字,苏译轩无懈可击的脸终于出现裂痕。

    正如秦小游所言,二十二年前他上完杂志后,一位自称“洪博士”的外国人找他合作项目。

    刚开始他很感兴趣,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但深入了解洪博士研究的方向,犹豫了。

    那是违背自然规律,违背道德伦理的研究,是对生命的亵渎,只有丧失人性的人,才会无所顾忌。

    洪博士见他拒绝,没有勉强,他安心地继续当大学教授。

    然而,一个月后,他被人起诉了。

    有学生告他行为不端,利用导师身份,逼她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简单地说,学生告他诱奸。

    面对伪造的证据,他百口莫辩,无人相信他,被学校辞退,名声扫地,人生跌落至谷底。

    那段时间,他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观受到重创,差点就自杀了。

    正当他绝望之时,洪博士再次出现。

    看到洪博士脸上算计的笑容,他终于明白,自己悲惨的遭遇,都是对方一手造成的。其目的是逼他加入他们的阵营。

    如果他拒绝,将面对更可怕的未来。

    苏译轩承认,他胆怯了,心灰意冷地妥协了。

    他想洗刷自己的清白,想重返人生巅峰,只能成为对方的棋子。

    很快,蒙冤的他得到平反。

    那个告他的学生主动撤诉,并且登报向他道歉,学校领导找他谈话,带着诚意重聘他。

    年轻的苏译轩深深地感受到权力的重要性。

    手握权力,竟然可以为所欲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地操纵他人的命运。

    加入洪博士的阵营后,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身份、地位、金钱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他的人格发生质的变化,逐渐变得冷血。

    与王艳结婚既是意外,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实验。

    他需要一个就近观察的实验品。

    王艳是一个非常好的观察对象。

    他们相遇在机场。

    由于拿错了相同品牌的行李箱,发生了一段比较浪漫的邂逅。

    得知王艳有癫痫,苏译轩灵机一动,打起了她的注意。

    以恋爱的名义接近王艳,谈了个月的恋爱,两人走进婚姻的殿堂,一时成为一段佳话。

    接着,他以治病为理由,带王艳去国外医院治病。

    当王艳跟着他踏进医院的那一刻,实验即开始了。

    他给她注射生物基地新研发的药物,治好了困扰她二十多年的癫痫,却悄然改变着她的基因。

    之后,每个月都注射一次药物,就近观察她的变化,得到完美的实验数据。

    这种经过他改良的药物,成功地让王艳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理智。

    除了老得慢一点,她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成功地生下一个身体健康,智力正常的儿子。

    实验非常成功。

    至少今天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经过多年改良的药物,只要审批,马上可以投入生产了。

    等了二十多年,苏译轩即将迎来名利双收的大好时光。

    至于参加真人秀,不过是为他的成功之日,提前做个铺垫。

    计划很完美,直到王艳看到秦小游的那一刻起,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激烈。

    苏译轩知道秦小游和王艳小时候的过节,他以为过去四十多年,王艳早该淡忘了。

    然而,他失算了。

    王艳不仅没有忘记,还深深地记恨着。

    秦小游如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头,不动则已,一动恨意滔天。

    王艳像癫痫复发般,时不时地喃喃自语,连他的话都不听了,紧密关注秦小游的一举一动。

    荷花池接任务捉鱼时,看到秦小游,她的情绪崩溃了一次。

    采摘莲蓬比赛输了,她又陷入了妒忌中。

    晚上因为床铺的事,与民宿老板娘的争吵,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十多年的药物控制,竟然抵不过她对秦小游的恨意。

    王艳失控了,与其他变异的吸血鬼一样,六亲不认,捕猎人类,吸食鲜血。

    苏译轩感到心痛。

    心痛自己二十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至于儿子……不过是这场实验里的一个附带品。

    平时父慈子孝,当遇到真正的危机时,随时可以抛弃。

    “……我差一点就成功了。”苏译轩眼神复杂地望着秦小游,“你为什么要出现?”

    秦小游听完他的自述,淡然地道:“有没有我,你都不会成功。”

    禁药之所以被列为禁药,就是因为它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长期被注射,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苏童姚不断后退,退到门边,后背撞上门框,才停下脚步。

    “我是……附带品……”他难以接受地喃喃。

    二十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吗?

    小时候生病,爸爸一夜不睡地守着他,是假的?

    考试考了第一名,爸爸称赞他,带他去游乐园玩,是假的?

    他要进娱乐圈,妈妈反对,爸爸极力赞成,为他打通人脉,也是假的吗?

    “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为什么要生下我啊!”

    他双眼发红,悲愤地呐喊。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同情地望着他。遇上这样的父母,究竟是有多倒霉。

    一帆风顺的人生,终将夭折。

    苏译轩闪了闪眼,嘲弄地道:“为了骗过周围的人,总得做做表面功夫。我们父子缘分到头了,从今以后,你……自求多福,至于我和你妈……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过吧!”

    他别过头,不再看苏童姚。

    王艳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父子的对话,自始至终在狭小的空间里挣扎,发出愤怒的兽吼。

    120救护车和异能管理局的善后队几乎同时到达。

    民宿老板娘被医生抬上救护车,苏译轩和王艳被善后队带走,留下苏童姚无助地坐在满是血渍的房间,痛不欲生。

    惊险的一夜,终于过去。

    天亮后,导演就真人秀是否继续,与嘉宾们进行了探讨。经过半个小时的沟通,除苏童姚外,其他人表示愿意在这里度过剩下的九天。

    苏童姚以父母身体不适为由,退出真人秀。

    中午,经纪人开车过来接他,他带着个人的行李箱,一脸疲倦地离开。

    虽然发生变故,但他还有商业价值,公司暂时不会放弃他这个摇钱树。没了父母的庇护,将来的星途能否像过去一样顺利,便不得而知了。

    吴允君大清早接到秦小游的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到度假村,解决北村村民骚扰游客的事。

    村民虽然愚昧,但不愚蠢。

    看到一排警车进村,全都害怕了。

    凡是半夜吓唬过游客的村民,有一个抓一个,都带回看守所审问。

    这一招杀鸡儆猴来得猝不及防,效果却非常好。北村的村民再也不敢去度假村闹事了,一个个像鹌鹑般,缩在家里许久不敢出门。

    吴允君是一位成功的商人。

    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回公司与高管开了几次会议,决定开发北村附近山区的旅游业。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成功治住了北村村民。

    受了益,北村村民提起吴允君,无不跷起大拇指,称赞她是金菩萨。

    当然,这是后话。

    目前吴允君带警察进村抓人,威慑力爆棚,北村村民都当她是凶神恶煞,看到她躲都来不及。

    没有苏童姚的真人秀,正常进行。

    影帝影后十分卖力,使出浑身解数,制造有趣的话题,为以后的播出增加无限的热度。

    秦小游一家按部就班,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期。

    真人秀结束,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回家。

    节目组的车送他们回别墅区,一到家门口,秦小游便看了罗管家和翘首张望的保姆张雪。

    罗管家优雅地向李先生和秦小游行礼:“欢迎主人回家。”

    李先生微微颔首。

    一只小蝙蝠从罗管家的衣领里探出脑袋,看到秦小游,张着翅膀飞扑过去。

    秦小游接住它,亲热地与它蹭了蹭。

    “吱吱吱~~”小蝙蝠满眼怨念。它也好想和主人一起去度假,可是比起宠物鸡,蝙蝠不是寻常宠物,以防万一,只能留它在家里。

    小蝙蝠一双豆子般的眼睛不满地瞪视从车上下来的小红。

    小红接收到它妒忌的眼神,张嘴“喔”了一声,气势十足。

    小蝙蝠瞬间怂了,蹲在秦小游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秦小游失笑,安抚地摸摸它的小身子,解下背包,取出一大袋蘑菇,塞进罗管家的怀里。

    “淮东湖的特产,煮汤特别新鲜。”

    罗管家微笑地接过蘑菇袋。“游少爷过来吃晚餐吗?我给您煮蘑菇汤。”

    秦小游犹豫不决。

    他倒是想一口应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这几天妈妈看他的眼神,古里古怪。

    尤其是他和李先生相处时,妈妈总会突然冒出来,扯七扯八,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晚上会要求他晚点回房间,要么坐客厅里唠嗑,要么去榕树下乘凉喂蚊子。

    总之,自第一晚他和李先生做到半夜后,接下来的九天,再没开荤了。

    憋了这么多天,两人都快忍到极限了。

    抱在一块儿睡觉,只能摸不能做,太痛苦了。

    罗管家邀请他去李先生的别墅吃晚餐,他一百个愿意,然而,妈妈脑袋上好像装了雷达般,前一刻还在和张雪说话,下一秒迅速转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秦小游被她盯得头皮发麻。

    他几乎可以断定,妈妈发现了他和李先生的关系,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当场询问。

    顶着母上大人巨大的压力,秦小游遗憾地婉拒:“那个……下次吧!”

    罗管家若有所思。

    李先生从容不迫,抬手自然地揉了揉秦小游的发丝,温和地道:“回家好好休息。”

    揉完头发,手指似有若无地抚过他的耳垂。

    秦小游耳朵一麻,结巴地道:“好……好的。”

    看着李先生和罗管家进隔壁的别墅院门,秦小游的视线像粘在李先生的背上般,恋恋不舍。

    王春兰见状,心里暗忖。

    真是……儿大不中留。

    如果说第一天有所怀疑,那经过之后数天的观察,她基本确定了小儿子和李先生非同寻常的禁忌关系。

    对李先生,她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人家年纪摆在那里,为人稳重,处事老练,绝不可能故意诱惑小辈。

    主动的一方,肯定是她那跳脱爱撒娇的小儿子。

    以李先生对小儿子百依百顺的态度,小儿子开口,李先生绝不会拒绝。

    王春兰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瞪秦小游。

    秦小游莫名其妙地摸着后脑勺,往哥哥秦霖的背后躲了躲,避开妈妈犀利的眼神。

    秦霖沉默地看向王春兰,王春兰讪讪地收回视线,暗自咬牙。

    小游的性子,有一半是大儿子惯的。

    母上大人终于不再盯视他,秦小游松了一口气。

    等父母都进屋了,秦小游迟疑地问他哥:“那个……哥,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霖侧首瞅他。“你觉得呢?”

    秦小游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子。

    秦霖的大掌轻按他的脑袋。“做自己想做的事。”

    秦小游嘴角一翘,像小猫咪般蹭着哥哥的手掌。

    兄弟俩一前一后进院门,秦小游刚跨进门槛,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他边走边按下接通键,声音轻快地问:“喂,大海,有事吗?”

    电话那里传来石大海沉重的声音:“小游,小辉失踪了。”

    秦小游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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