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可在你身上?”

    这不废话吗?钥匙在他身上,他自己肯定会说的,没人愿意被囚在一个笼子里。

    锦杪也就没指望裴臻的回答,吩咐人把金笼撤下去,再派人去小十五那儿取钥匙。

    她走过刚才放置金笼的地方,隐约闻到了一缕清香,想来是从南风馆带来的味道,也就没在意。

    一盏茶过去,派出去的人回来说:“禀殿下,十五爷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歇在美人榻上的锦杪皱起了秀气的眉心,指腹停在书页上久久没有翻动。

    方才她已让人将寝殿找了个遍,钥匙不在寝殿,难道在裴臻身上?

    若真是,那他为什么不说?

    “殿下,今晚是红枣雪蛤汤,闻着可香了,您可要多、您这是要去哪儿?”

    桃月忙将手里的红枣雪蛤汤放下,拿上斗篷和雪帽跟上。

    裴臻被安置在寝殿的西耳房,这里平日做存放东西用。

    现在,一片漆黑的西耳房传出了克制的喘息声。

    随着奴才们进去将蜡烛挨个点燃,锦杪也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男人仰着修长的脖颈,唇微张,喘息比方才更加克制,光洁的肌肤透着暧昧的嫣色,他缓缓睁开眼,双瞳含着深沉的欲念。

    锦杪未经人事,但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加快的心跳让她不适,遂不再直视。

    裴臻垂下眼睫,遮住其中的欲念和狼狈。

    “参见殿下。”

    奴才搬来玫瑰椅,上面放了软垫和斑丝隐囊,锦杪坐上去靠着,桃月担心她冻着,又拿来一个朱漆描金缠枝莲纹手炉。

    再看裴臻衣裳单薄,他们仿佛在两个季节。

    缓缓摩挲手炉上的花纹,锦杪开口:“怎么回事?”

    奴才们退了出去,关上门,隔绝了外边呼啸的寒风。

    桃月站在暗处。

    裴臻目光所及,只有那位金尊玉贵的琼阳公主。

    十五皇子将他从南风馆买下,作为惊喜送给琼阳公主。

    摆脱了在南风馆供许多人取笑作乐的命运,只服侍一个人,就他现在的处境而言,其实挺好的。

    “回殿下的话,十五皇子担心我伺候不好殿下,便让我吃了些东西。”

    小十五啊小十五,你给阿姐的惊喜真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惊吓。

    玉手轻轻摁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锦杪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可有解法?”

    “十五皇子说此药无解。”

    锦杪手抖了一下,无解的意思该不会是非要做那事儿才能解吧?

    不留后路,这不是小十五的行事风格。

    可当她派人去将小十五请来,小十五板着一张肉嘟嘟的脸告诉她,“阿姐,此药无解。”

    锦杪差点就像从前一样,一巴掌招呼在他的屁屁上了。

    大概是察觉到屁屁有危险,穆锦泽捂着屁屁往旁边挪,“阿姐,我已经十二岁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行,我不动手。”锦杪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善意的笑。

    穆锦泽松了口气,心想这儿还有外人呢,阿姐肯定不会让他丢脸的。

    谁曾想他一回到阿姐身边,阿姐就踹了他一脚。

    “阿姐你言而无信!”

    “我又没说不动脚。”

    锦杪伸手捏住穆锦泽的耳朵,颇有些咬牙切齿,“谁让你给他下药的?你是不是嫌你阿姐太闲,特意给你阿姐找了这么个麻烦?赶紧给我想办法解决了,不然我就告诉母妃你逃课!”

    “别啊阿姐!我可不想被母妃唠叨!”穆锦泽顾不上耳朵的痛,忙吩咐人去找个姑娘来,“疼疼疼!阿姐你轻点!”

    “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这是最快的法子!阿姐你松松手好不好?”

    锦杪看了眼裴臻,他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待在金笼里,如果忽略掉被锁链勒破流血的一双手,会以为他什么事也没有。

    她虽没经历过,但也知道那事讲究个情投意合。

    刚才小十五说什么,这是最快的法子?也就是说还有别的办法。

    “赶紧老实交代!”

    锦杪最后拧了一下松开手。

    穆锦泽捂着又烫又痛的耳朵嘶嘶地倒吸凉气,“他如今就是一个奴才,阿姐你这么在意作甚?”

    “他是奴才也是人,赶紧的,别逼我去母妃面前告你的状。”锦杪耐心告罄。

    穆锦泽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黑瓷瓶,“喝下去就没事了。”

    桃月上前接过。

    “我讨厌阿姐!”

    “十五爷!”

    门砰的一声被打开,穆锦泽哽咽着冲进外面的风雪中,身后有奴才跟上去,被他大喝一声,“谁要是敢跟过来,我就要他小命!”

    奴才们不知所措,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锦杪将他们的为难看在眼里,起身拢好斗篷,吩咐桃月让裴臻把解药喝了,自己带人循着穆锦泽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数九寒天,风像刀子一样扑面而来。

    锦杪身子弱,没走多远就开始咳嗽,随行的奴才见她脸色苍白,泛着不大正常的红,很是担心。

    “我没事,继续找十五爷。”

    她停下,绢帕捂嘴一阵咳嗽,再次迈开腿时,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前倾。

    “殿下!”

    “阿姐!”

    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下将锦杪抱住。

    看见阿姐因为找他而倒下,穆锦泽眼泪都急出来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阿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们这群奴才还傻站着干嘛!去请太医啊!”

    “我没事,不用请太医。”

    “阿姐……”

    穆锦泽愣愣地唤了一声。

    锦杪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刚才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阿姐?”

    “阿姐你骗我。”穆锦泽反应过来,把脸别到一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是阿姐不对,阿姐跟你道歉。”锦杪将手炉塞到他冰冰凉的手里。

    穆锦泽不要,把两只手背在身后。

    看着他倔强的侧脸,锦杪把手炉交给一旁的奴才,伸手去解斗篷的结,“既然小十五喜欢挨冻,那阿姐也一起。”

    穆锦泽登时急了,回头摁住那双发凉的素手,“阿姐你这是作甚?你身子弱,经不起折腾的!哎都是我不对,有什么事回殿里再说。”

    寝殿里烧着地龙,身体没一会儿就暖和了。

    锦杪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美人榻上,接过婢子递来的姜汤一饮而尽后,赶紧往嘴里送了一块牛乳菱粉香糕。

    穆锦泽也喝完了姜汤,等阿姐吃完糕点,他才开口,“阿姐,裴臻入了贱籍,他连奴才都比不上,根本不值得你这么护着他,而且他之前那么对你。”

    “换个人,我也会那么做。”锦杪离开美人榻,坐到穆锦泽身边,握住他的手,“阿姐知道小十五是想给阿姐出气,可小十五不知道阿姐早就想好了折磨裴臻的法子,少说也有几十百来种吧。”

    “是吗?”穆锦泽眯着眼睛,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锦杪脱口而出,玉手往殿门一指,“等会儿我就把人叫过来狠狠骂一顿!再让他去外面扫雪,扫不干净不准睡觉!”

    “当真?”

    “自然是真的!”锦杪目似明星。

    “那我就信阿姐的。”穆锦泽起身,抚平衣袍上的褶皱,“很晚了,我就不打扰阿姐了,阿姐早些休息。”

    锦杪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

    “外边儿冷,阿姐就别出去了。”说完,穆锦泽就带着长随离开了公主府。

    锦杪再次去了西耳房,金笼里的人目光清明,松形鹤骨,浑身上下瞧不见丝毫刚才的狼狈,仿佛被欲念操控的人并非他。

    “多谢殿下。”裴臻俯首行礼。

    “钥匙呢?”锦杪坐回玫瑰椅,好整以暇地打量眼前人。

    上回见面,他身上的官服穿得一丝不苟,对她行礼后说:“殿下金枝玉叶,微臣不敢攀折。”

    既然不敢攀折,又为何要一再招惹她?

    真是想想就气。

    郑太医告诫她切勿大怒大悲,呼~不生气,为这种人动怒折了自己的寿命不值得。

    半晌没等到回答,锦杪没了耐心,娇俏的小脸露出冷色,“怎么突然不会说话了?莫不是那药有个让人变哑的副作用?还是你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裴臻薄唇紧抿,穆锦泽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

    他如今就是一个奴才……

    在南风馆,他要服侍无数人,在公主府,他只用服侍一人。

    不管在哪儿,他都是个奴才。

    哪儿有什么挺好,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罢了。

    “回殿下的话,奴才只是不知该做什么回答才不会脏了殿下的耳朵。”

    听裴臻自称奴才,锦杪只觉得刺耳。

    可他如今,不就该如此吗?

    她忽略心上的那点钝痛,“直说无妨。”

    “回殿下,钥匙在奴才腰上。”裴臻视线压得极低。

    锦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疼了,小十五可真会给她找麻烦。

    她带着桃月出去,让一个奴才进来找到钥匙解了裴臻身上的锁链,也将金笼打了开。

    回头望见低眉敛目的男人,锦杪心里没由来地烦躁,她将这一切归咎于裴臻曾经对自己犯下的恶劣行径。

    “扫雪去吧,扫不干净不准睡觉。”

    话音未落,锦杪转身离开了西耳房,越走越快,颇像在跟谁怄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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