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班地铁裴念坐了小半年，不用看地铁线路图也知道她还有两站下车。
但车厢内其他人似乎都对地铁线路图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正在仰着脖子翻来覆去地看。
裴念发现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路线图末尾，也就是终点站那里。
终点站是黎明广场，刚刚好还有十站。
裴念有种想要下车的冲动……车里气氛怪渗人的……
地铁在沉默中行进了大概两分钟后，前侧的车厢门自动打开了。
在几乎同一时间，坐在车厢稍靠前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了起来，带着他的同伴快速穿过众人，走到了车厢稍后的位置坐下了。
裴念：……有这么社恐？？
剩下另一个比较靠近车厢前侧的小队也反应过来，刚想离开，却见车门外出现了一个老婆婆的身影。
老婆婆挎着一个篮子向他们走来，他们立刻理智地坐下了。
老婆婆似乎腿脚不太好，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走得很吃力的样子。
那一队人警惕地看着老奶奶，似乎这个衣着破烂的老婆婆是什么洪水野兽一样。
老婆婆走到他们面前，将篮子捧起来，扬起讨好的笑脸，“好心人，施舍给婆婆点什么东西吧，婆婆喜欢珍贵的东西。”
地铁乞丐！
裴念十分痛心。
她读过类似报道，当下年轻人不满足于啃老人的养老金，哄骗家中老人在地铁上乞讨，他们则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数钱。
这可是末班车啊，老人在这个时间哪有不睡觉的！这个时间都不肯放老人去休息吗！
她摸出手机刚要报警，被乞讨的那队却做出了行动。
为首的男人摘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毫不留恋放进老婆婆的篮子中。
裴念：……！！！
原来现在人心地都这么善良的吗？
这么看当乞丐也挺赚钱的，要不我也去当乞丐算了……
但婆婆却不为金钱所动，定定地看着男人摇了摇头。
“婆婆喜欢好东西。”婆婆笑着说。
裴念：……现在的乞丐要求这么高的吗，金项链还不算好东西？
男人咬了咬牙，手心一翻，赫然躺着一个黑色小皮筋。
他将小皮筋放进篮子中，老婆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裴念：？
紧接着，裴念震惊地看见他的两个队友难掩心痛，分别将一个表皮全黑的香蕉和一个空矿泉水瓶子放进篮子里。
裴念：？？？
不是，等一下，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小皮筋暂且不提，那个一看就烂了的香蕉和空矿泉水瓶子明显就是垃圾吧！
更过分的是烂香蕉！那摆明了是厨余垃圾吧！
裴念的目光紧紧盯着婆婆，准备她一发火就冲上去帮腔。
却见婆婆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念：……她好宽容，这个社会好宽容。
老婆婆满意地清点了一下篮子里的物品，捧着篮子走到裴念面前。
裴念低头一看，老婆婆的篮子最上面摆放着一根烂香蕉和一个矿泉水瓶子，显得十分寒酸。
她实在太穷了，况且婆婆都收到金项链了，应该不在乎其他的一瓜两枣吧……
她试探性地将手中的奶茶放进篮子里。
老婆婆低头看着篮子里的奶茶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转身向旁边短发女生乞讨去了。
短发女生看着篮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将一只铅笔放了进去，老婆婆盯着她摇了摇头，她换了其他东西进去，老太太才满意地离开了。
“灰色道具不被认可。”短发女生低声对身边的队友说道，“咋办，我没那么多e级道具。”
她的队友面色沉重地回答道：“我也没多少，先撑过前几轮再说吧。”
老婆婆已经走到黄毛身边，他正沉醉地刷着短视频。
看到老婆婆过来，嫌恶地摆摆手让她一边去。
“行行好吧，婆婆还没有吃饭。”老婆婆可怜地说。
黄毛闻言呲笑道：“婆婆，你不都拿到金项链了吗，还不知足啊，饿的话喝两口奶茶吧。”
老婆婆的脸色变得诡异起来，她原本慈爱眯起的眼睛闪现出一丝凶光，“婆婆饿，随便给点什么吧。”
老婆婆的目光贪婪地落在黄毛的身体上，咽了口口水说道：“随便割点什么都行的。”
闻言车厢内众人脸色一变，但黄毛带着耳机，只以为自己把“给”听成了“割”，面色不虞地摆摆手，赶走了老婆婆。
老婆婆瞪了他一眼，继续向别人乞讨。
她从其他人手里得到了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在裴念眼里都可以归属于没用的垃圾，但老奶奶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变得和蔼起来。
她按开了车厢尾部的门，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车厢内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不知多久，地铁窗外出现了站台的影子。
裴念记得这站是换乘站，人流量很大，按理来说就算是末班车也该有几个人上车，但站台孤零零的并不见人影。
车厢缓缓打开，站台上阴冷的气息向车厢内涌来。
远处走来一个庞大的黑色身影，黑黢黢的身影下只有一张空白、没有表情和特征的脸孔，仿佛一张平面贴在了它的脸上。
它速度极快，在远处看不清楚，走进了才发现它身形细长，此时好似蜘蛛一般，双手双脚并用趴在站台上飞速跑动，转瞬间就来到了车厢门口。
车厢里的人迅速站起身，摆出战斗时机警的姿态。
怪物根本不看车厢内其他人。
它极快地扒进车厢内，手脚并用，灵巧地吊挂在天花板上，爬到黄毛头上。
怪物没弄出太大声音，他还戴着耳机，根本没听见也没感觉到不对，瞬间被怪物勾了起来揪出车厢。
那怪物手脚极快，黄毛只在一瞬间就从车厢内转移到车外。
黄毛在半空中愣了一下，一低头发现自己被吊在站台半空中，他颤抖着抬头看去，只见脸前墙一般苍白的面孔。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确信这是一张脸，一张怪物的脸。
他恐惧地大叫出声，声音在站台回荡。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裴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但一分钟停靠站时间到了，车站内再次发出“嘟嘟嘟”的督促声。
裴念提起包，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冲了出去。
车门在她身后残忍地关上，随即毫不留情地开走了。
车厢内众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裴念的背影，不过应该都是在心里骂她多管闲事的。
被吊在空中的黄毛看到裴念冲了出来，连声呼救：“妹子！快去外面喊人救我！”
“等到外面的人来了，你都被吃干净了！”裴念大声喊道。
那怪物并没有分给裴念一个眼神，在黄毛的尖叫声中将他拎起，随即它空白的脸打开了一道血红色的裂隙，似乎是它的嘴巴。
黄毛能看见它的嘴巴里整整几排泛着冷光的牙齿，汗毛竖立，顿时在空中挣扎起来。
“你知道吗，这辆是晚班车，”裴念从包里掏出一根大列巴握在手里，阴恻恻道：“x城打车费很贵的啊！”
说完她手持大列巴，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在怪物张着大嘴正准备享用晚餐的时候，由上至下狠狠敲中了怪物的天灵盖。
大列巴很争气地在怪物头顶上发出“咚~~”的声音，尾调源远流长。
很怪，面粉和鸡蛋怎么会做出这种拥有钢铁般意志的武器呢。
带着这种武器上地铁，安检竟然也允许的吗？
怪物的头被打得一偏，身子没稳住趴在了地上，被吊在空中的大叔趁机挣扎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虽然攻击它的人是裴念，但怪物此刻眼中只有拼命逃跑的黄毛，它贪婪地伸着脖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但裴念岂会让它如愿，一把薅住它，抬腿跃上了怪物的后背，谁知怪物爬了起来，裴念在力的作用下一屁股坐在怪物后背上。
坐下去的一瞬间，裴念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不知怎么地。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她是哪吒，正坐在三太子后背上抽筋拔骨的感觉。
她面无表情地举起大列巴，重重劈了下去。
怪物吃痛，延缓了脚步，但它不知道应该先解决头上这个，眼中只有黄毛。
黄毛跑到出站口的台阶，脸上一喜，快步跑了下去，却只看到了关上的卷帘门。
他怒极狠狠一脚踹过去，卷帘门纹丝不动。
他扭头看到怪物正追来，头皮一阵发麻，调转方向拔腿就跑。
站台上，裴念骑着怪物正在狂揍，怪物被打得走一步停两步地追赶着黄毛，一时间场面十分和谐。
终于，怪物还没来得及享用猎物就倒在了黎明前。
它的脑袋被敲破了一个小口，血液像一道血箭，从小口里喷涌而出，随着血液的流逝，怪物饱满的身躯变得逐渐干瘪下来。
裴念龇牙咧嘴地从怪物身上滚了下来。
怪物徒劳地捂住伤口，但血液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源源不断地从怪物身体内流出。
慢慢的，怪物体内血液流光，就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就像一堆破布一样摊在大片的血泊里。
看着大列巴上沾染的血迹，徐裴念突然有种自己才是反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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