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对此的态度是一味放纵，甚至有好事者对此大加赞赏，说孩子肃冷有个性，拿不准是继承人杀伐果决的样子。
这话听着舒服，周围人哈哈大笑。
于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某些潮湿阴暗的东西，开始在藏污纳垢的角落扭曲地生长。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一次意外，谢辰来到他的身边。
那个娇软温顺的oga，很快活成了一束光，照亮了叶乾眼中看到的世界。
被大雪倾轧的枝干，终是没有长歪。
……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里面黯淡着的光景被一寸寸照亮，入眼处是灰尘尘的地板，周围笼着阴沉沉的墙壁，由此让开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断开的锁链有气无力地挂在墙上。
那个oga的身影蜷曲在角落，他大概很不舒服，弓着身子捂住腹部，全身上下都在发着颤。
他的阻隔贴已经被人完全撕开，里面的皂荚清香不再像之前那样溢出来，而是断断续续的，薄且微弱。这样的味道掺杂在变质的空气中，也变得不再好闻，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刺鼻的。
就像陷在泥泞里的雪，初时清冽，待到融化后，只能在泥水的肮脏中尤显突兀。
引叶乾过来的人解释道：“这是老爷子手下的人办的事，说是要交给您处理。但介于他们怀疑这个oga的信息素有勾引人的作用，所以不得已毁掉了他的腺体，希望您不要见怪。”
说是勾引，其实也就是知道了极高契合度的事，因为害怕会影响叶乾的决断，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毕竟，对于信息素的诱惑力，这点实在难以把握。
叶乾也是在这里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oga，会惹来叶老爷子如此强烈的注目。
不仅仅是因为苏文清刺伤了他，真正让叶老担忧的，是这个oga的信息素。
除了家族联姻对象，任何人都不应该有这种与他高匹配的信息素。
这是底线。
叶乾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在角落瑟瑟发抖的oga的后颈上，斑驳着几道凝固的血痕，那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是如此丑陋，难怪散发的不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而是一种怪味。
他离得越近，怪味就越明显。
皂荚清香原来早已消失不见。
随着味道的变化，在不经意间，叶乾心底里某些初生不久还不够稳定的情愫，在慢慢地如同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撤离，直至逃逸出去，离开这个失了灵魂的躯壳。
叶乾正要捂住鼻子退开，oga却动动手指，接着缓慢地抬起了头，和叶乾直直地对上了视线。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了，此时连抬起头的动作都显得无比地僵硬滞缓。
他的眼眸重新开始聚焦，干涸的嘴唇问出的第一句话依旧是：“杨槐呢？”
仿佛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似的，可是这声音微弱得可怜。
这话问的明显不合时宜，叶乾那半边身体都还被纱布绑着呢，行动起来还隐隐作痛，可这个人似乎忘了这茬。
怒意上涌，叶乾睨了他一眼，随口给出了个假话：“他早死了。”
“之前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骗你回来。”
这会儿苏文清的声音还勉强称得上平静，但只要仔细听，就能发现平静下隐藏着巨大的哀痛与悲伤：“……怎么死的？”
可是叶乾忽略了他的痛楚，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人拿刀刺向自己的画面，刀刃深入内里，划得皮肉外翻，大颗的血珠不要命地往外冒。
怨念深重的后果是，他要让加害者跟自己一样痛。
所以他挑了挑眉，轻巧地道：“哦，被你之前看到的那个视频里的男人，给做死的。”
苏文清死死地咬着唇，近乎崩溃的声音颤抖着从齿缝溢出来：“畜牲！”
“你在骂谁？”叶乾凝眉，充满威胁的眼神牢牢地盯住眼前人。
岂料苏文清冷笑一声：“我以为你虽然作恶多端，但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却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你了哈哈哈……”
他笑起来整个身体都跟着夸张地大幅度颤抖，那哈哈大笑的声音也因为过分刻意而喑哑难听，无比刺耳。
于是截至目前，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一点让叶乾满意。
他失去了迷人信息素味，让自己感到迷恋的躯体也残破不堪，甚至那在床｜上被运用得很好的声音也撕裂了。
叶乾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个疑惑——
他到底是怎么看上这个oga的？
没有了一切美妙东西的加持，原本食髓知味的佳肴美馔，似乎突然就没那么吸引人。
他的耐心在被一点点消磨。
“如果做不到闭嘴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人把你的嘴堵住。”
冷冷说完这句话，叶乾近距离观察苏文清的反应，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能让对手溃败的蛛丝马迹。
可是苏文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在集中全身心的力量去为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世间唯一的留恋默哀、悲怆。
外界的一切感知他都可以隔绝，好像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生的意义，心灵筑起的堡垒此时只剩下一片废墟。
倏然再次听到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威胁的话，他只觉得好笑——
“那你来啊！你以为我还会怕你吗？！你和那个变态有什么区别？像你们这种渣滓，还没出身就该死在娘胎里……”
叶乾看着眼前因为极端愤怒而变得近乎癫狂的人，在他不断的骂声中看着苏文清后颈上的道道血痕，很不合时宜地出了神。
大概是因为地下室勾起了叶乾内心深处埋藏的回忆，这会儿突兀出现在脑海中的，是谢辰那张始终微笑着的脸。
他想到很多。
那双第一个把他拉出阴暗地下室的手，那对明亮的眼眸，和微笑时露出的尖尖小虎牙。
可是像谢辰这般活得纯澈明亮的人，却因为够不着他的身份地位需要躲着家中长辈，而被迫被叶乾隐藏起来，成为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恋人。
从此心与心之间，多了条绊脚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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