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走在前面,彪哥与沙皮的对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打了一冷颤。同时又不得不佩服彪哥的头脑不一般,人还没到派出所,他便想到是内奸搞的鬼。

    到达派出所时已近十点,没有问话或审讯的程序,所有人身上的钱都被没收,然后直接关进一间臭气熏天的屋子里,警察们将门一锁,全部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个个被提出去问话。整晚没睡觉,大家都打着哈欠,回答问题时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很多人挨了打,最轻的也被痛骂,几代祖宗都没能幸免。

    汤山这次比较幸运,叫过去说了名字,填了个表格,便被通知可以走了。

    但汤山没有立即离开,问值班民警:

    “你们何所长在哪?我想见他。”

    “所长”这个称呼,是汤山昨晚还在现场时,听彪哥说的,也不知道何仁是真坐上了这个位置,还是彪哥拍马屁所用的尊称。

    但汤山怀疑,即便何仁真是个所长,前面也得冠以“副”字,因为那天汤山第一次被关进来时,最后出言放了他的那位警察,官职明显比何仁要大一些。

    据说,这个派出所里有三个副所长。汤山猜测,何仁可能是其中之一。

    值班民警:

    “何所长?他没空。你下次再来吧。”

    汤山不死心:

    “我真有急事,帮我找找他行吗?我是他朋友。”

    值班民警狐疑地看了汤山一眼,扔下手中的记录笔,说了声“你稍等”,便转身去了。

    何仁此时正在一个密闭的审讯室里,亲自审问杨帅和夏刘忠。何仁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杨帅和夏刘忠却一点都不像是被审罪犯,左顾右盼,吊儿郎当。

    何仁手上没拿笔,指节敲着桌面,翁声翁气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个赌局上?谁让你们去的?”

    杨帅嘴角扯了一下,嘻皮笑脸道:

    “何所长,咱们两人出现在赌局上,怎么会让你意外?倒是你亲自出马去抓赌博,让我们很意外。”

    何仁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转头看向夏刘忠,希望得到合理的解释。夏刘忠见何仁一脸严肃,也知道事情不是赌博这么简单。夏刘忠想了想,最终没说实话:

    “我们是凑巧碰上的。本来在街上瞎溜达。”

    何仁满脸狐疑地看着夏刘忠:

    “凑巧?哪有这么巧的事?上回周伟良死前的赌局,有你们两个,现在又有你们两个,全是凑巧?”

    杨帅一脸茫然,夏刘忠却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答道:

    “何所长,真是凑巧。这种事,可不能随便联想。弄不好会害死人的。”

    何仁重重地敲着桌面,咬牙道:

    “知道会害死人,你们还不收敛一点?非要去凑这种无聊的赌局?”

    杨帅还是没怎么听懂,看看何仁,又转头看看夏刘忠,插不上话。夏刘忠身子前探,讪笑了两声,调整语气问道:

    “何所长,到底怎么回事?只不过是一场牌九娱乐而已,怎么会搞得这么严重?”

    何仁沉吟一会,才长吁一口气,缓缓在反问:

    “知不知道昨晚我为何亲自到场?”

    杨帅和夏刘忠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又转向何仁,同时摇了摇头。何仁自己给出了答案:

    “因为事先有人神神秘秘地给我打电话,声称杀掉周伟良的真凶,可能就在昨晚的赌局上。”

    夏刘忠大惊失色,脸都绿了,额头冷汗直流,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杨帅不知轻重,立马反驳:

    “可是,可是,周伟良被杀一案,真凶不是自首了吗?”

    何仁叹道:

    “所以我才要亲自出马。因为周伟良被杀一案,疑点重重,一直无法结案。昨晚报案人既然如此说,很可能知道点与众不同的内幕。”

    杨帅不知天高地厚,依旧嚣张地撇清道:

    “那也跟咱俩没什么关系呀。昨晚的赌局上有十几个人。”

    何仁又重重敲了十几下桌子,才咬牙切齿道:

    “我详细核对了一下,昨晚十几个人当中,只有三人在上回周伟良死前的赌局上出现过。”

    杨帅彻底无语。这时夏刘忠稍稍清醒过来,试探着说:

    “会不会就是这第三个人,与上回的案子有关?咱们两个,昨晚可真是凑巧碰上的。”

    何仁不再敲桌子,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们两个,两人被看得浑身发麻。最后何仁像下了个很大的决定似的,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

    “不妨告诉你们,我查了一下,这第三个,就是昨晚打电话报警的人。”

    一听这话,杨帅和夏刘忠对视良久,恍然大悟,反而一点都不惊慌了。杨帅藏不住话,搓着手掌朝何仁笑道:

    “我知道是谁报的警了。肯定是一场误会。那小子欠我们钱,本来答应,昨晚赌桌上赢了钱就还我们的。可能他不想还钱,就报个假警扰乱视线,顺便借此脱身。”

    何仁不信这个说法:

    “报假警查出来后果很严重。肯定是他知道点什么,或者你们两个知道点什么。”

    夏刘忠讪笑了两声,道:

    “何所长,我们两个知道的,上回不都告诉你了吗?这一次肯定是被诬陷了嘛。”

    何仁手指依次点着两人,一脸严肃:

    “你们两个,虽然背后都有老爸撑腰,但行事也不能太过肆无忌惮。若是我发现,你们两个真在凶杀案上有什么隐瞒,那就谁都罩不住你们。”

    杨帅和夏刘忠赶紧点头如捣蒜。何仁又警告道:

    “这一次要不是我在负责周伟良的案子,昨晚接到报案的恰好又是我,若是换了别的同事,你们两人恐怕脱不了身。以后都给我小心点,别到处惹事生非。”

    两人又点头连声称是。正说着,外在有人敲门,何仁赶紧示意他们两个噤声,然后朝门口道:

    “进来。”

    民警开门进来,向何仁请示道:

    “何所长,外面有个小子,说是你朋友,提出一定要见你。”

    何仁满脸疑惑,将身前的纸推给值班民警,交待道:

    “让他们两人签个字走人。”

    何仁走出审讯室,绕过办公室,走了出来。汤山迎上去。

    何仁斜眼冷笑:

    “你小子还不走?进来两回,有点恋恋不舍了?”

    汤山眼角瞟着旁边没人,才压低嗓音说:

    “何所长,你看能不能把昨晚搜去的一万块钱还我?这钱我是借来的。”

    这句话至少有两处说了慌,一是晚上搜去只有八千多,另外一千多是他自己输掉的;二是这钱并非借来的,确是他自己的。

    何仁干笑了两声:

    “非法聚赌,抓到了赌资一律没收充公。这是规定。你小子是不是还应该去上课普法?”

    汤山哭丧着脸:

    “何所长,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线人,不能连我的钱也没收吧?要不是我报警,这场赌局你们也不知道啊。”

    何仁又笑了:

    “线人?你小子香港烂片看多了吧?”

    汤山快哭了:

    “你帮帮忙行不行?都是朋友,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何仁两手一摊:

    “即便是朋友,我也无能为力。那些脏钱已入库充公,不是我个人能拿得出来的。”

    汤山张大嘴巴再也说不出话,心里却骂了八万句草泥马。何仁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

    “赶紧回家吧。已经对你特别优待了,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很讨人嫌你知不知道?另外,你声称周伟良一案的真凶可能在赌局上,此事要查出来是信口开河,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汤山无法,转头离开了派出所。一路上,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而且因为没吃早餐,浑身有气无力。摸了好几回口袋,里面连个硬币都没剩下。

    汤山整整了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住处。

    一进大门,看见方塘正在整理桌子,洒水扫地,厨房里似乎还在煮着什么东西,直往门外冒白气,把他搞得更饿了,若不是想到方莲这个讨厌的肥婆很可能在厨房碍事,他真想冲进去揭锅大吃。

    方塘一见汤山进门,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又笑了:

    “昨晚一整夜没回来,又去找你心中那位漂亮姑娘了?”

    汤山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整夜没回来?除非你深更半夜还到我房间里去查看过。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麻酥酥: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去赌场了,直接在房里等你,趁半夜的胆气把你拽上床,今天还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汤山向方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又扮淑女了啦?这些杂事平常不是你妈干的吗?她强迫你提前接她的班?”

    方塘停下手中的活,立起扫把,脸上突然一阵灰暗,长叹一声:

    “我没妈了。”

    汤山吃了一惊,脱口而出:

    “你妈真死啦?”

    方塘杏眼圆睁,怒道:

    “你妈才死了呢。”

    说完继续扫地,扫了几下,又回头低声叹道:

    “我妈平常有点颠三倒四,嘴上也刻薄了一些,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用这么诅咒她吧?”

    汤山自悔失言。那天方莲拿出病历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自称患癌症,即便此事是真的,也不至于死得这么快。再说了,这屋里根本没有死亡的气氛。

    汤山讪笑一声,底气不足地申辩:

    “我那是玩笑话,没有诅咒的意思。平常在你妈面前,不都是这么口遮拦地胡说吗?你别太介意。”

    方塘忽而又咬牙切齿:

    “其实她跟死了也没啥区别。”

    汤山一愣:

    “啥意思?你思维跳跃这么大,我跟不上。你妈究竟干什么去了?”

    方塘再次长叹一声:

    “昨晚跟一个男人跑了。”

    汤山彻底被搞懵了。她不是患了癌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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