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倒是理顺了,但夏夕月想着想着,不禁有些犯难:要三伏火,却不要与之密不可分的火毒。这听上去实在有些矛盾,简直像是喝粥不要汤,吃辣子鸡不要辣一样……
神识里,小白鸟察觉到她的烦恼,啾了两声,得意地挺起了它毛茸茸的小胸脯:“你还记得你是什么灵根嘛?”
“我的灵根?”夏夕月看了看自己腰侧那一柄特征明显的长剑,“水灵根和土灵根,两者占比极为相近。”
“没错。”毛茸茸的小灵鸟贴了贴她,“水灵力和土灵力,不管哪个粘附性都不弱,搅一搅就更强了。它们混合在一起,能在火毒尚未扎根之前,从南弦体内将火毒引渡过来——只不过,那些火毒进到你的体内之后,恐怕没有东西比你更能吸引它挪位。”
夏夕月眼睛亮了,原来还有这种妙招?
虽说这个方案,其实也有一些缺点。但她认真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反正这也不是她真正的躯壳,神识在下界时,又有轮回司的阵法防护。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火毒发作的时候疼上一阵。
到时若是忍受不了那种剧痛,大不了缩起神识睡上一觉,等发作完了再回身体,接着做该做的事。
……
对火毒和南弦的经脉的处理,宜早不宜迟。
夏夕月一想到越早完成,就能越早把南弦从这一方小世界里捞出去,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算算日子,如今几日过去,她差不多已经可以跟“凌尘真人”妥协。
这样一来,她就能顺理成章地去地底探监。然后再因为“目睹师兄作恶却无力阻止”的愧疚,把这几天沁入南弦体内的火毒,悉数引渡出来。
“对了,引渡火毒的时候,可以顺便给他扩一扩经脉。”夏夕月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摸索出对的功法,至关重要——既然这样,就趁他刚被挑断经脉、尚还迷糊着,我先暗中带他沿着正确的路径运转几圈,等他日后想要找对功法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顺着那边走!”
小灵鸟一怔:“这样确实更加稳妥,可是,日后南弦会跟魔修混在一起,届时他察觉到你竟然会魔族功法,该怎么办?”
夏夕月摇了摇头:“‘夏夕月’这个药峰峰主手上有不少天材地宝,时常和各界交易,又很好骗……嗯,我是说天性单纯。若是哪天她一不留神和魔族打了交道、换到了一些绝密功法,然后因为担心小师侄在环境凶险的地底撑不过去,于是咬牙帮南弦修魔续命,岂不是也非常合理?”
小白鸟沉默了一下:“……”好像…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夏夕月见它也跟着心动了,又说:“而且截断主经脉以后,剩下的经脉总共也没剩几条,运行轨迹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范围——十几选一的几率,‘夏夕月’的天赋也并不差,上一世南弦能摸索出来的功法,理论上来说,我为什么不行?”
“……”
小灵鸟被她说服了。
……
夏夕月的行动力一贯不弱,说走就走,准备去地底探望一下南弦。
从前她还没化形的时候,都是南弦一边撸狐狸,一边顺手引动灵气,帮她熟悉经脉修炼。如今教的人和学的人调转,不知道为什么,夏夕月想想竟还觉得有点期待。
她露出一点浅淡的迷之微笑,正要召出飞剑启程。
但在这之前,却又一下想起什么,忽的顿住。
小灵鸟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难道还是觉得刚才的方案,有哪里不妥?”
夏夕月摇了摇头,有点尴尬:“……仔细想想,我好像不知道通往地底的路该怎么走。”
小白鸟:“……”
夏夕月说的是实话。
上一次这具躯壳能进到地底,是在追着土系灵兽跑的时候,稀里糊涂跌进去的,其中还有上界神识落地时的扰乱。而离开的时候,她已经被凌尘无情戳晕。如今再让她自己找路,她实在不知道该往哪边去。
……果然还是先去上司闭关的地方,敲醒他问一问路吧。理论上来说,知道通往地底位置的人,只有隐仙宗的掌门和下一任掌门。如果此时不去找凌尘,她总不能跑去找掌门问。
夏夕月:“……”没想到才刚告辞没多久,就又要跑去找他……也还好凌尘不是真的在闭关,只是在天道的眼皮子底下装一装样子。否则按照这个被敲出关的频率,他在此界的修为恐怕不仅不会有什么长进,还得往后倒退。
……
想好了目的地,夏夕月微倾剑身。
灵剑脱鞘而出,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悬停在她面前。
夏夕月踏上飞剑,把手中浇水的银瓢随意挂到旁边。灵剑破空而起的瞬间,她想起什么,抬袖随意一挥。
几十米外,屋后那一汪澄澈泉水忽的颤动起来,哗啦升空,顷刻间凝聚成一条晶莹剔透的水龙。
水龙吟啸飞出,直扑那片夏夕月只浇灌了一个小角的灵圃。接近地面之时,龙形水柱轰然粉碎,化作一层层薄纱,连绵笼罩向等待浇灌的院落,眨眼便浇好了这片广阔的院子。
最后一滴水落在莲叶上时,药峰上方空空荡荡,小院主人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
夏夕月脚踏飞剑,在宗门苍翠的山峰间穿行。
她一边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一边猜测凌尘现在,究竟会在哪里闭关。
——上次分开的时候,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当中。凌尘大概是被雷劈懵了,一时居然忘了在这个重置过的小世界当中,他们无法像以前那样靠神识来远程沟通。因此当时,除了大方向和最初的困局,两人的谈话,竟然几乎没有任何细节上的交代。
夏夕月:“……”好在闭关地点不算难猜。
——“凌尘真人”雷火双灵根,若是要闭关,即使是假闭,也一定会选择对应的地方,好糊弄这里的天道。
夏夕月翻看着躯壳当的记忆,发现上一世,凌尘似乎很喜欢在他那个避雷针一样的“悬圃”当中起居。
于是夏夕月也先去了那里。
然而到了一看,人去院空——或许是因为不喜欢这里的天雷,连带着连“雷”字都不想沾染。这一次,凌尘没有继续留在这。
夏夕月对着空荡荡的小院叹了一口气,又调转剑身,飞向另一处地方。
……
隐仙宗地势广阔,涵盖了一整片山脉。一个普通弟子踩着飞剑从东飞到西,甚至要一两日才能飞完。
由于地势落极大,整个宗门的环境差异也不算小,几乎所有灵根,都能从中找到最合适自己的修炼场所。
最利好雷灵根的,无疑就是凌尘的那片悬圃。但那里没人,于是夏夕月没再继续去多雷的地方找,而是转头去了火气浓郁的方向。
……
越过草木灵田,植被逐渐变得稀疏。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片赤色荒地,地面土壤龟裂,石柱嶙峋。茂密的火生植物沿着石缝纠缠生长,暗色荆棘上开着朵朵巴掌大的艳丽鲜花,整片地方的空气都因升腾的热气而扭曲。
夏夕月远远看了两眼,下压剑柄,落向这片灼热的土地。
……
近百米外,她下方的荆棘丛当中。
一只毛尖泛红的兔子抬头嗅了嗅空气,不安地耸了耸鼻子,忽然俯身奔向一旁的洞穴。
即将钻进洞穴的前一刻,它的冲势戛然而止——旁边一道黑影贴地掠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它咬进嘴里。
暗色的火荆蛇喉咙耸动,将刚刚到口的猎物吞入腹中,强健肌肉挤压着兔子的骨骼,发出一阵渗人的嘎吱闷响。
吞完野兔,火荆蛇丝毫没有沉睡消化的打算,它嘶嘶吐着艳红的信子,继续寻找猎物。
忽然察觉到有什么活物从天而降。火荆蛇无声游近,对准了那条穿着素白长靴的小腿。
在人类踏上地面的一瞬间,蛇头倏地前探,大嘴重重合拢。咔哒一声,精准咬住了……
一截突然钻出地面的土块。
几乎同时,无数道弯曲的土柱贴着它身侧轰然钻出,随着一阵“咔”、“咔”的扣合响动,镣铐般倒压在蛇的身上,牢牢钳制住了它的动作。
夏夕月低下头,看了一眼脚边那条偷袭未遂,此时正摇头摆尾、奋力挣扎的灰溜溜的蛇。
犹豫片刻,她俯下身,捏住合不拢的蛇嘴,用力掰开,看了看牙口。
在“夏夕月”的印象当中,这种蛇的毒液,似乎也是一种宝贵的药材。只可惜……
她屈指敲了敲那两根尚有些稚嫩的毒牙,又看了看蛇尾,数了数上面的寥寥几枚火环,叹了一口气——这只火荆蛇的年份,差得还远了些。
夏夕月顿时对它失去了兴趣,她擦擦手,起身离开。走远后随意一挥袖,松掉了施加在土柱上的灵力。
那个方向很快传来土块崩裂的声音,逃过一劫的蛇飞速消失,不知悄悄躲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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