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倾风下了山之后径直去了天沐阁,他到药庐找到肖红槿将云奉月的佩剑交给她,并未多言其它。
肖红槿先前她见云奉月回来时一身酒气,这会儿佩剑却到了穆倾风手中,心中有所猜测,却也未加多问。
穆倾风心绪未平,将剑送到便回了自己院子。借着月色他在院中将“飞泉漱玉”舞了一遍又一遍,额上沁满汗水仍未停歇。
玄鸾教中,夜。
袁静姝端着一碗长寿面放到饭桌上,岳鸣溪拿起一双筷子在旁边摆好,桌上摆满了佳肴,全是云奉月爱吃的菜。
岳亭松看着满面愁容的妻子和女儿,拿起了筷子说道:“别等了,吃吧。”
袁静姝拿起筷子,又放下,从怀里拿出帕子,轻拭眼角溢出的泪珠。
“娘,你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岳鸣溪抽噎起来,“等了一天姐姐都没出现,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袁静姝啜泣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信……月儿这孩子福大命大定能化险为夷。”
“爹,你要是早些把云桓抓起来,肯定能问出姐姐的下落,都怪你!”
岳亭松心里也不好受,这一年来云桓表面功夫做的天衣无缝,他根本无从发难,其他堂主无法确定云奉月真的出事,并不愿随他出头,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动摇不了现在的云桓。
袁静姝劝解道:“鸣溪,别怪你爹,他也有难处。要怪就怪那对月儿下毒手之人,若真是云桓,那可真真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云桓也是在袁静姝看护下长大的,若说她把云奉月视作亲女,那云桓便是她当侄子一样对待的,从小真心对待的孩子,长成了一个不仁不义之徒,如何让她不心痛。
岳鸣溪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我不管,我要姐姐!”
岳亭松被她哭得有些心烦,又不能对她发脾气,他放下筷子劝道:“你们娘俩莫要难过,今日月儿生辰她都未出现,想必其它长老和堂主已心有所觉,待我再与他们商讨一番,定要找云桓要个说法。
一年已过,希望已然渺茫,他已想好对策,联络与他亲近的长老,暗中整备力量,拿下云桓。
今夜不好过的并不止岳亭松一家人。
云桓的书房之中笔砚纸张散落一地,屋中一片狼藉。云桓立于书案之前,一手抱着酒坛,另一手轻轻摩挲着书案上的画像。画中之人身着雪青色长裙,巧笑倩兮,与云奉月的面容如出一辙。
画中人脸颊稍有些脱色,是被人经久抚摸的痕迹。
这幅画是去岁云奉月生辰时他为她而作,当时已万事具备,他以为过了那夜,云奉月便只属于他一人,他便将掩藏了多年的缱绻爱意尽数付诸笔下。然而造化弄人,如今陪伴着他的却只有这幅画像。
“月儿,你没死对不对?若你死了,为何不给我托梦?我是这世上与你最亲近的人啊!”云桓拿起酒坛猛灌一大口,被呛到咳嗽。
这一年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云桓,你在里面吗”屋外传来敲门声。
云桓将手中的酒坛朝门砸过去,怒吼道:“滚!”酒坛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云芍听到声响推门而入,待见到屋中情景,心中妒火瞬燃。她快步走到云桓身前,怒声道:“你又在想她她已经死了,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你不记得了吗?”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云桓连正眼都未瞧她一眼,话语冰冷。
云芍的目光扫到书案之上,看到了云桓摆在桌子上的画像。“你竟然还留着她的画像!我才是你的妻子,她什么都不是!”一旦触及到云奉月的事,云芍便如疯子一般,这一年来性情越来越古怪。
云桓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痴情凝望着画中人。
云芍拿起桌上的一瓶墨汁,朝着画倾倒下去,待云桓反应过来,画已乌黑一片,面目全非。
云桓双目猩红,用手将画上的墨汁播散开来,哑声叫道:“不,不……”
画中人已被墨色覆盖,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了。他握紧双拳,伤心欲绝转化为滔天怒火,一掌甩在了云芍脸上。
他手上沾染的墨汁顺着云芍的脸颊流下,云芍狼狈不堪。
云芍却捂着脸大笑:“你打我,打我也救不回云奉月,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都别好过!”她笑着笑着眼角却渗出泪珠,“你娶了我,却从没碰过我,就因为你还想着那个早已下了地狱的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凭什么凭什么!”
二人之间隔着一张桌案,云桓身子前倾,伸手揪住了云芍胸前的衣襟,将她扯到了桌子上。云芍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衣服沾染到了桌上的墨汁,脸上也溅上了墨点,分外狼狈。
“你想干什么”她有些惊慌,挣扎着想从桌上下来。
云桓用力一扯,将她胸前的衣服撕碎。
“今日便如了你的意!”云桓双手同时发力,将云芍身上的衣服撕成两半,将她按在桌上。
云芍衣不蔽体,双手不停挣扎,却拗不过云桓的力气,反倒把墨汁扑腾的到处都是。
“你放开我!云桓!”
云桓不为所动,手下施力更狠,他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云芍的后背上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指印。
“放开!你放开我!”
“这是你自找的,我顺了你的心意,你该高兴才是,继续笑啊!”云桓一手按住她,一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他将云芍翻过来,仍未正眼瞧她,扯住她的两条腿,将她拽向自己。
云芍心生惧意,她未曾见过这样的云桓,即便那日在绝音台,他也不曾如此疯狂。这样的云桓哪里还有半分她所心仪的温润公子的样子,已完全化作了没有理智的疯子,这样的他让她害怕,她生出了今日无法活着走出这个门的感觉。
“疯子!你放开我!”
云桓充耳不闻,满面戾色。
“啊!”云芍被剧痛撕裂,此刻也没了先前的神气,不住地哀求道:“你放过我,云桓你放过我……”
“贱人!贱人!”云桓加快了动作,云芍哭嚎的声音更是刺激到了他,他如对待物件一般,对她没有一丝温柔。
屋中哭嚎声太大,惊动了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云芍一朝麻雀变凤凰,对院中人没有一点好脸色,眼下她倒霉,下人们都想看热闹,却碍于云桓的威慑不敢靠近,便聚集在院子的月门处看戏。
皎月被院中热闹惊醒,从云层后探出头来,夜色撩人,只是这院中却毫无丽色。月儿似觉无趣,又重新隐回云中去,将黑暗留给这个小院。
窗外艳阳高照,屋中之人自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云奉月有些迷糊,她从床上坐起来,好一会儿才辨清自己身在何处。
头有些晕,她揉了揉脑袋,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昨夜竟连衣服都未换下就睡着了。
她翻找着脑海中的记忆,昨日与穆倾风在山上喝酒,然后……她好像亲了穆倾风,还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摸着自己的嘴唇,陷入沉思。
她为什么会亲穆倾风她从前即便喝了酒也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男女之间如此亲密之事,她竟对穆倾风做了……
想到那种感觉,她并不厌恶也不排斥,这不合常理。
在沧元山这一年,她在穆倾风面前展露过太多的情绪,只有他是特别的,她会想要靠近他,会与他说自己的事,会亲他……
这一年来与穆倾风之间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走过。云奉月得出一个结论,她对穆倾风并非一时兴起。
她把自己的心丢了。
若是从前,她想要的必定会不顾一切也要得到。可穆倾风是个人,还是沧元山的掌门,而她是被武林正派所不耻的玄鸾教教主,若穆倾风知道她的身份,他们二人之间的阻碍一眼望不到头。
更何况她现在大仇未报,根本不是考虑儿女私情的合适时机。
云奉月心乱如麻,她打了一盆冷水洗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水中倒映着她的绝色容颜,这张脸很少有男人见了会不动心,穆倾风昨日的反应并非对她全然无情。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是“姜云”这个身份之上,待她身份暴露的那一天,穆倾风会如何呢?
呵……
现下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收起自己的心思,只当他是掌门,忘记昨天发生的事。
可这份心思真的能压抑住吗
屋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云奉月的思绪。
肖红槿站在门外,将剑递给她:“师兄让我把你的剑带给你。”
云奉月双手接过剑:“多谢师父。”
肖红槿见她面无血色,思及她昨日饮酒之事,问道:“你可有哪里不适”
云奉月一愣,回道:“没有,师父我没事。”
“恩。”肖红槿未再多问,转身离去。
云奉月望着手中的剑,猜想穆倾风最近应会躲着她,她便可以无所顾忌去竹林里练“鸾音蚀梦”。剑道于她而言是锦上添花,玄鸾教的武学才是她修习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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