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砚得知云奉月不去浔邑而岳鸣溪也要留下,便提出他也在沧元山一同过年,等年后再带岳鸣溪回去。
门中之人喜结连理,又是弟子们熟识之人,许多弟子为了赶这个热闹,便没有返乡,因此今年如岳鸣溪这般来沧元山与亲人同过佳节之人比往年多出许多,将客房住得满满当当。
客房人一多便有些嘈杂,严青榆担心秦舒砚富家公子住不习惯,且在雁歌承了他的人情,便在自己院里收拾出一间屋子,让秦舒砚搬了进去。
在山下订的婚礼所需之物陆续送上山来,云奉月带头与各位长老门下派来帮忙的弟子们一同将沧元山妆点起来。岳鸣溪见云奉月忙得不可开交,便也没有打扰她,每日自己去膳房吃饭,再给云奉月带一份回来。她长得俊俏又换回了女装,两三天下来便在弟子之中混了个眼熟。不过因她和秦舒砚的特殊待遇,也惹了一些与亲人同在山上过年的弟子的不满。
岳鸣溪今日照例带着食盒到了膳房,这几日她怕饭菜不够,先将食盒交给打饭的大叔预定下云奉月的那一份,等她吃完之后再装好带走。她帮云奉月写了几张单子,因此来得有些晚,饭菜已然不多了。她怕云奉月挨饿,快速吃了几口便去拿食盒,旁边有几位来得更晚的弟子,见大叔拿出一份蒸肉给岳鸣溪装上,便生出了不满。
“别人不用亲自来吃饭都有肉吃,真羡慕。”
“可不是吗?咱可比不了,人家是肖师叔门下,又有掌门护着。”
“就是,听说之前她受了伤,还是掌门抱着回来的,这关系我们哪里比得上。”
……
岳鸣溪听出了几分不对,这几个人好像是在阴阳怪气她姐姐,但他们既没指名道姓,许是她想多了。
在此吃饭的弟子还有不少,这几人音量不低,说的又是和掌门有关的闲事,惹得弟子们都向这边看来。
“她的亲人上山,严师叔在自己院中给收拾一间房住,怕是住客房衬托不出她的特殊身份呢!”
“她这几日指使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干活架子可大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掌门夫人呢。”
……
这回岳鸣溪确定了,这几人说的就是云奉月。
她转过头不善地瞪着他们:“我能问问,你们说的是谁吗?”
那人理直气壮:“你觉得是谁那就是谁咯!”
那几个人这几日每天都看到岳鸣溪,见她年纪不大又待人温和,便觉得她定是个好欺负的,未将她看在眼里。
岳鸣溪语气冷了下来:“所以,你们在说我姐姐?”
那人洋洋得意:“原来不是个傻的。”
话音刚落,半碗菜汤泼脸而来,那人脸上身上都被泼湿,跳脚道:“你干什么?!”
岳鸣溪毫不含糊:“你们说我可以,说我姐姐?不行!”
“我们所言难道不是事实?你这么横又是仗的谁的势,有本事和我们打一架!”
岳鸣溪“噗”地一下就笑出了声,她好些天没活动手脚,正手痒。
“好啊,我一人打你们三人。若我赢了,我要你们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我姐姐面前给她磕头赔罪。”
那几人觉得岳鸣溪一对三根本不可能赢,立时答应下来。不止他们,在场之人都觉得岳鸣溪过于自负,打一人都难说,更何况同时与三人对上。
“好!输得太难看可别去找掌门告状说我们欺负你。”
岳鸣溪信心满满:“放心,若我输了,便随你们处置。”
在场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窃窃私语。
“我姐姐还没吃饭,我要先回去给她送饭,一炷香后饭堂门口见。”岳鸣溪甩下话便带着食盒离开了。
年关休沐,弟子们百无聊赖,听到有这种新鲜事将饭堂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没人有胆子将此事捅到长辈们耳中去,因此围观的弟子几乎都是云奉月的同辈。
岳鸣溪掩饰得极好,没有被云奉月看出破绽,约定的时辰将至,她带上自己的长鞭赶去赴约。
严青榆与穆倾风边走边商量着外面的布置,见弟子们三三两两都往一个方向去,心生好奇,叫住一名弟子一问才知有弟子在饭堂门口约架。那名弟子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这个消息,并不知是谁和谁打。穆倾风怕出事,与严青榆一同赶过去。
岳鸣溪拨开围观之人走到中央,那三名弟子已提着剑在等候,见岳鸣溪手中无物,不禁发笑。
“姑娘莫不是要赤手空拳对上我们的三把剑吧?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岳鸣溪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学着之前云奉月的样子对着围观的弟子们拱了拱手:“各位,今日我到膳房吃饭,这三个人言语间说我姐姐的坏话,我与他们约定,由我一人打他们三人,若我赢了他们便向我姐姐下跪磕头道歉。我怕他们耍赖,请你们帮忙做个见证,多谢了。”
围观之人有与岳鸣溪搭过话的劝解道:“岳姑娘,我们沧元山的剑法不容小觑,你一人对三人,可要想好了。”
“他们说我可以,但是说我姐姐不好,我一定要讨个公道!比武,输赢安危皆自负,我既然敢站在这,便没有怕的道理!”岳鸣溪嘲弄的眼神看向那三人:“你们若被我伤到了,那只能自认倒霉。”
三人不以为意:“好大的口气,我们今日便教教你如何夹着尾巴做人。”
岳鸣溪从腰上解下长鞭,通体银色的长鞭映射出凛凛寒光。以力驭鞭是岳家的家传武学,岳鸣溪自小便练,但从前有云奉月护着,她未将练武当回事,云奉月走后才开始刻苦用功,不过从前的基本功打得极好,因此她这两年的进步可谓不小,且鞭长有优势,她根本不惧这三人。
“请!”
银鞭一挥,如飞舞的银蛇,在空中炸响。围观的弟子们自觉向后退了几丈,以免被伤到。
三人拔剑分别从三个方向朝岳鸣溪刺来,她手腕一转,长鞭贴地而过,直扫三人下盘,三人脚下躲闪,剑尖稍微偏斜。
岳鸣溪的“无渺步”是云奉月所授,长鞭与“无渺步”穿梭于三人之间,岳鸣溪的身影一时虚无隐现,令三人捕捉不到踪迹,只闻鞭风贴耳而过,三人忙于格挡躲闪,失了攻击的章法。
三人欲收拢阵型,对岳鸣溪形成包围之势,长剑与银鞭擦碰而过,剑身受到鞭风震颤将攻击之力传向执剑之人,三人在岳鸣溪手下讨不到机会,反而有些吃力。
岳鸣溪转而攻击上盘,各个击破。她专攻于一人,挥鞭甩向那人手腕,手腕护具被划开,一道鲜红的痕迹从破损处显现出来,那人吃痛,将剑换于另一只手。岳鸣溪没给他喘息之机,银鞭回身又是一下,将那人击倒在地。
剩下二人顾不上查看倒下那人,气急败坏向岳鸣溪扑过来。长鞭在她手中游刃有余,二人的剑根本近不得她的身。银蛇缠上剑柄,稍一使力,二人便没了武器。
岳鸣溪并未客气,凝聚内力于掌心,借着鞭风一挥而出,二人被甩飞在地,衣衫被划开了口子。
银鞭一收,重新挂回腰间,岳鸣溪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三人,轻哼一声:“我赢了,你们该履行承诺,给我姐姐磕头赔罪。不过我姐姐并不知我与你们打架,你们跪在这里遥遥给我姐姐道个歉,此事便算完了。”
“怎么回事?”人群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弟子们适才只顾围观打架,乍见穆倾风出现,皆被吓得噤了声。
岳鸣溪见穆倾风来了,心中底气更足:“姐……”她刚想叫“姐夫”,却想起云奉月说过他俩之间的事不想让沧元山其他人知道,于是她立时改了口:“穆掌门,这几个人编排我姐姐的坏话,我便与他们打了个赌,只要我打赢了他们三个,他们便给我姐姐道歉,现在我赢了。”
穆倾风看向地上那三名弟子:“可是真的?”
三人瑟瑟发抖:“是……”
“无视门规,在门中生事,罚你们闭门思过三日,将门规抄写十遍。”穆倾风肃声道:“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是是是。”
“去吧。”穆倾风示意他们离开。
“慢着!”岳鸣溪不乐意了,“输赢自负,他们的承诺还未兑现,有这么多人作证,他们可赖不得。”
“你们三人,既敢与人相许,便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穆倾风并不打算替他们抹平此事,尤其是他们编排的是云奉月。
碍于穆倾风在场,三个人想赖却不敢,只得走回岳鸣溪面前,躬身赔礼道:“我们错了,我们不该胡乱编排姜云。”
岳鸣溪仍不满意:“说好的可是跪下磕头赔罪,这样便想打发了我吗?”
“姑娘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们已经道歉了!”
岳鸣溪的火气被激起来了:“别让人笑掉大牙了!你们在膳房是怎么说的?说我姐姐有特殊优待,说我姐姐靠男人,还说什么来着?到底是谁咄咄逼人?”她倒真的咄咄逼人了起来:“你们自己许下的承诺,现在出尔反尔,不会是仗着这里全是你们沧元山之人,便食言而肥吧?我姐姐说你们沧元山是名门正派,端方懂礼,这就是你们名门正派的修养吗?”
一席话将在场的弟子听愣了,皆未想到这小姑娘竟是个火爆性子。
“让让……”云奉月从人堆里钻进来,看到岳鸣溪站在中间,赶紧走过去。
“鸣溪,没事吧?”
岳鸣溪看到云奉月,心里的委屈劲儿一下子上来了:“姐姐,他们欺负人……”
云奉月安抚道:“别怕,我来了。”她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三人:“是你们欺负了我妹妹?”
“没有没有。”三人被云奉月冻成冰渣的语气吓到,连忙否认。
“就是他们!他们和我打架,输了又不兑现承诺,还说我欺负他们……”岳鸣溪在云奉月面前永远都是小姑娘。
云奉月看了看那三人的状况,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岳鸣溪从不会随便与人动手,定是那三人之过。
“给我妹妹道歉。”
那三人傻了眼,妹妹让和姐姐道歉,姐姐让向妹妹道歉,到底跟谁道歉?只恨自己嘴贱,招惹上了这对姐妹。
“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奉月语气温柔下来,对岳鸣溪说道:“可解气了?若是没有,姐姐替你打他们一顿出气。”
云奉月既然来了,岳鸣溪便不想多与他们多做纠缠,说道:“恩,解气了。但若是他们下次再胡说八道,我一定要打到他们下不了床!”
“好好好,我们鸣溪现在气势越来越足了,以后看来用不着我帮你出手了~”
“才没有,与姐姐比起来我差得远,姐姐从前教训那些恶人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他们七窍流血,我……”
云奉月捏了捏岳鸣溪的手背,她立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变噤了声。
云奉月不确定有没有人注意到岳鸣溪那句“七窍流血”,但既说出去了,有人问起她也能找到理由圆过去。今日已受了太多关注,更何况穆倾风在此,得给他个面子。
“既不是我妹妹的过错,我便带她先回去了,其他的事交给掌门处理。”她向穆倾风行礼,带着岳鸣溪离开了。
穆倾风以那三人为诫,给其他弟子训示一番,便也与严青榆离开了。岳鸣溪那句话他只当是小姑娘略显夸张的逞强和云奉月年少轻狂的骄横,并未过多解读。而严青榆却将那话放在了心上,百般琢磨,甚至于今日岳鸣溪所用的武功也让他觉得不安,却又理不出个头绪。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