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树下,少年与少女争得面红耳赤,大人在一旁剥石榴吃。

    ……

    少女:“我没有偷看,大夫人允许我来的!”

    少年:“我们家的武学从不外传!”

    林二叔边吐石榴籽,边忍不住揶揄:“所以,为了武学不外传,你们以后就结成连理吧?”

    “谁和谁结成连理呀?”叔母过来喊他们吃饭。

    二叔装模作样又挥了几拳。

    吃饭时,朱氏见两孩子气氛不对,细细询问出原因,一家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要是林家人都还活着就好了,这里也不会那么冷清……

    沈音闭上眼想。

    第二日,林泽去了东宫。

    自从上次御前审案,皇后知道太子常常留恋烟花柳巷之后,就训斥了他一番。

    太子这段时日没再出过宫。

    好在林泽是东宫属臣,可以随时进出东宫外院。

    林泽跟着内侍一同进去,听见殿内还有其他外臣在,在帘后与太子交谈。

    “本宫就不明白,那裴贤是不是脑袋缺根筋?用这种下三滥手段要人!更可气的是,本宫看中的人里,居然有人说自己有一技之长,更想去工部试试,你说这气不气人!”

    太子掀了一桌茶水。

    “他这样,丢的是皇室颜面,下官这就拟折子上奏。”

    林泽此时走进去。

    太子詹事起身,看他一眼:“林大人何事要商议?”

    林泽道:“殿下,下官认为当务之急,应尽快招揽谋士,尤其那徐瑞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徐瑞稷,就是那个在御前当讼师的那个?”赵行宇努力回想起对此人的印象。

    他越想越咬牙切齿,如若没有那件案子,秦良平就还是吏部尚书,吏部就依然能为他所用。

    林泽早就料到太子不会喜欢徐瑞稷,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是啊,此人现在声名鹊起,殿下若能先下手为强,岂不是正昭示着您不计前嫌、宽宏大量吗?”

    “还有,秦良平已经毫无用处,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站在民众这边,给那受害者一家送些礼,以表贤明。”

    “国公爷此言有理。而且下官以为,不管能不能纳入殿下的麾下,总不能让他人捡了漏吧?”

    两位谋臣意见一致,赵行宇立马就打消了顾虑,“好!那这事就交由二位来办!”

    林泽和太子詹事魏煦一同离开东宫。

    “没想到潘大人也看好那徐瑞稷。”林泽觉得魏煦的言行有些古怪,便试探道。

    从册立太子之初,魏煦就一直是坚定的东宫一派,之前还和王文林一起怀疑过林泽。

    不过,三皇子已经招揽到徐瑞稷的消息,魏煦肯定还不知道。

    魏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国公爷也看好,那在下也看好,这有何奇怪?”

    俩人坐上各自的马车,分道扬镳。

    马车在泥路中困难前行。

    沈音第一次发现,京城也并不是处处繁华的。

    比如这西南方向的永宁坊,这里的房舍多为茅屋,便是偶尔有几栋木屋,也是连瓦都未覆、木质腐朽的陋舍。

    马车在一处篱笆墙外停下——篱笆门太窄,马车根本进不了。

    沈音吩咐随行的侍卫:“去通报一声,看看里面有人在吗。”

    这一趟,林泽自己没来,倒派了好几个侍卫陪着她。

    不一会儿,一个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匆匆走出来,在大门前跪下:“不知贵人来访,未能相迎,请夫人见谅。”

    “小郎君不必见外,我也只是受人所托。”沈音莞尔一笑,看了眼身后的马车。

    侍卫们正在搬马车上的礼。

    一箱书卷、一箱衣物、一箱干粮、一匣子银钱,一一往茅屋内送去。

    陈十三没明白状况,诚惶诚恐地道:“林夫人,无功不受禄,我和我娘不能收你们这么多东西。”

    沈音摇摇头。

    这些厚礼可不是她和林泽准备的,是太子自掏腰包、积攒贤名。

    她亲自将少年扶起,解释道:“这点恩赐,不算什么,你好好读书,将来再找我们报恩也不迟。”

    陈十三领她进茅屋。

    沈音第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箱子,叠放在角落里,上面写有“刑部”的字样。

    “这是刑部发的东西?我能否打开看看?”

    少年还未来得及阻止,沈音就已经下意识打开。

    里面的东西发臭,她立刻将它盖上。

    两个人相继无言。

    “这就是刑部发给你们的抚恤?”过了半晌,沈音惊疑道。

    刑部发给他们的抚恤,居然是腐烂的食物!

    沈音自作主张地打开了其他刑部送的箱子,无一例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唯一能派上些许用场的,居然是一堆破衣裳。

    “岂有此理!”她柳眉倒竖,不禁怒喝一声。

    他们至于连这一点发给受害者的补偿,都要抠成这样吗?

    难道就不怕被人耻笑!

    “夫人……您千万别说出去……”陈十三看向她,眼里泪花闪烁。

    沈音叹了口气。

    她明白少年心中的顾虑,民到底还是斗不过官……

    冷静片刻后。

    沈音问他阿娘的伤势。

    她今日的来意除了帮忙送礼,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接那伤了腿的妇人去看腿。

    太子想不到要做的事,她和林泽得想到。

    屋内,有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使沈音忍不住捂鼻。

    她让随从们在外等候,自己随少年进里屋,望见角落里的妇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嘴,久久不回神。

    这衣衫褴褛的妇人躺在草席上,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一双眼眸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丝光芒。

    若不是看她胸口尚有一点起伏,沈音都以为她死了。

    沈音从未见过这般凄凉困窘的画面。

    陈十三苦笑道:“我娘自从腿坏了之后,整个人的精神也不太清醒了,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

    “可有请人看过?”

    “请过几趟,第一个大夫配了药,可是药太贵了……”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红红的,“第二个大夫说拖得太久,他没本事治好,只能开些补血气的药。”

    请第二个大夫的钱,还是他自己挣来的。

    沈音看着妇人苍白的脸色,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林泽认识的那个徐大夫,能否治得好她的腿伤。

    若是他也治不好,那这孤儿寡母……

    沈音看一眼陈十三,还好这孩子已经懂事,不用大人多操心。

    “你娘的腿……一点也不能动吗?”

    陈十三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

    沈音一时哽住,看到眼前无助落泪的少年,她想起了两年前的自己。

    “天下好大夫多的是,你娘的腿肯定会好的。”

    这妇人这个样子,恐怕也不方便带她去医馆。

    人都有落魄时,能帮一点,是一点。

    “小郎君,你且在这儿等一等,我去外面吩咐人做点事。”

    沈音和陈十三说完,就匆忙来到屋外,对一侍卫道:“麻烦你跑一趟,去徐大夫的医馆,让徐大夫出诊吧!”

    侍卫一脸为难:“这……夫人,不是属下不愿意,只是徐大夫从不出诊的。”

    沈音犹豫片刻,要上马车,“那我亲自去试试。”

    既然那徐大夫是林泽信任之人,想必人品不会太差。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没人再劝,也纷纷上马,护送沈音去医馆。

    陈十三听到马蹄声,仍是忍不住出门去看,便看到他们一行人驾马远去的背影。

    他虽不知那位年轻的夫人为何突然离开,却打心里感激她和宁国公。

    在得知阿爹被权贵子弟打死时,他哭天抢地,叹老天不公,对他们家这样。后来刑部的大人推诿不接他们的案子,他以为当世所有权贵都是这般冷血的。

    泪眼朦胧间,有一人走马而来。

    徐瑞稷小心翼翼地下马,“十三,怎么站在这儿,知道我要来?”

    他见陈十三一直盯着马,笑着解释道:“昨儿买的,我现在只敢骑着慢走,不过也省力许多。”

    陈十三上下打量徐瑞稷,发觉他浑身的打扮与之前都不一样了。

    他不再穿有破洞的旧布鞋,衣裳也是崭新的,还有了一把折扇。

    陈十三替他高兴。

    他就知道,以徐家哥哥的才学,肯定能功成名就,将来肯定荣华富贵。

    “快进来。”

    徐瑞稷看到茅屋里有好几个箱子,好奇询问。

    陈十三如实相告,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徐瑞稷围着箱子看了半天,感慨道:“权力可真是好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包袱,里面放着一本新买的《论语》,这下真是拿不出手了……

    不过徐瑞稷也没灰心。

    等自己将来建功立业,要什么有什么,送礼也能大大方方的了。

    两辆马车踏过永宁坊附近的泥路,泥水飞溅在轮子上。

    泥路对于马车内的人来说,也并不舒适。

    尤其沈音这几天感了风寒,整个人本身就不舒服。

    还好过了这一段泥路,很快就到陈十三家中。

    “劳烦徐大夫了。”她先一步下马车,朝后面那辆马车中下车的人道。

    徐大夫笑着摆摆手:“在下分内之事罢了。”

    “夫人既然身体有恙,不如就待在马车内休息吧。”

    沈音听他所言,又坐回马车上,连打了几个哈欠。

    此时,外面响起动静。

    沈音撩起帘子一看,又急忙放下。

    她浑身一阵虚汗,心跳也快得厉害。

    陆家人,来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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