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向一个女人和一个村孩赔罪?”陆晁瞪林泽一眼,冷冷地道。

    林泽不语,眼底无一丝波澜。

    陆晁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更加愤怒,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可还记得我是个驸马爷?”

    赵天月难得见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压低声音和随身宫女私语:“什么规矩什么礼节,脾气一上头什么都忘记装了,第一世家不过如此。”

    宫女侍奉的时间长,有时反而敢言,“可不是,当初陆家竟还想……”

    她的后半句被五公主瞪了回去。

    赵天月小脸一沉。

    呸,就陆晁这样貌这人品,过去竟想过求娶她,还好祖母没答应!

    赵秀瑶眼眸微垂,道:“今日是郡主的满月宴,宁国公这样闹,不合适吧?”

    林泽当即反驳:“陆驸马伤我夫人在先,难道这就合适?”

    席上众宾开始议论纷纷。

    说实话,他们也想不通陆渊山为什么派陆晁去杀人。

    很多世家虽各有各的腌臜事,但他们通常不大会为了杀个百姓,就让本家人亲自去。

    他们不会留把柄,更不会被人挑到明面上来说。

    其他人想不通,沈音却心如明镜——陆家要向四皇子献“真心”,如果去的人不是四皇子的姐夫陆晁,那诚意自然就少了一分。

    这会儿的场面,依然是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抱着郡主的陆家姨娘,也就是陆晁的亲娘,左右一望,偷偷把手塞进郡主的小裤脚中。

    一咬牙,在郡主的腿上用力一拧。

    小郡主顿时哇哇大哭,打破此刻尴尬的气氛。

    她又佯装心疼的模样,边哄着孩子边道:“哎呀,小郡主哭了,诸位都坐下来好好吃酒吧,小郡主都不高兴了。”

    二公主的脸上显着肉眼可见的担忧,反观陆晁却只是松了口气。

    这时,沈音站起来,幻视众宾的脸色,不卑不亢地道:“是,是我们夫妻失礼了,只要陆驸马肯答应三日之后来国公府向我和陈小郎赔罪,今日我们可以不再议陆驸马杀人的事。”

    她说着不再议,可偏偏又点明是“杀人的事”,陆晁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这个女人的刺,比他想象中还要硬几分。

    陆晁沉着脸,陆渊山在给他使眼色,他都没有反应。

    陆渊山暗示他先忍下,可他真是不想忍。

    他堂堂陆家男儿、当朝驸马,给个女人和村孩赔罪,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郡主的哭声一抽一抽的,不似寻常婴儿苦得那么有力。

    “诸位,请容本宫说上几句。”刘嫔站起身,环顾四周众人,微微凝眉。

    来陆家之前,她内心是极欢喜的。

    时隔多年,圣上终于踏进她的寝宫,就是为了向她宣告小郡主的出生,还允她出宫参加满月宴。

    她盼了很多年的事,居然让一个孩子办到了。

    刘嫔当时想。

    看来秀瑶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她嫁了个好人家,能母凭女贵。

    可来了陆家之后,刘嫔觉得现实与她想的很不一样。

    陆家不是钟鼎世家吗,怎么陆晁一点没世家公子的气度?

    杀人这一事,还可以说是其父之命,当着众宾的面大发雷霆,这怎么可以?

    刘嫔本就嫌弃赵秀瑶,这下又嫌弃上了陆晁。

    然公主和驸马皆算是宗室之人,她作为公主的养母,总不能眼看他们继续丢脸。

    再丢下去,丢的就是皇室的颜面了!

    刘嫔朝向沈音,俯身一拜:“驸马确有犯错之处,不过还请宁国公和国公夫人念在今日喜庆的份上,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音冷笑:“我饶过陆驸马,陆驸马的刀下亡魂能死而复生?”

    世上很多事,没有挽回弥补的余地。

    尤其是死亡。

    小郡主的哭声越来越弱。

    陆晁的亲娘担心出事,忙道:“诸位慢喝,我要先带小郡主退下了,小郡主的状况有点不对”

    说完,向陆晁使了个眼色,暗示与她打圆场。

    陆晁憋了半天,终于出声:“那我现在去请郎中,为小郡主看看。”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沈音和林泽重新回了座位,一切仿佛恢复原来的样子,吃酒的吃酒,闲聊的闲聊。

    二公主让宫女重新把琴拿出来。

    她不能抛下宾去看孩子,又不吃酒,也无人与她说话,那就只能弹琴。

    有的人借酒消愁,她却向来是借曲消愁。

    赵秀瑶弹了一曲又一曲。

    只有琴,从来不嫌弃她有一个低贱的生母,也不在意她是不是才女。

    就像心里那个人一样。

    可喜庆的日子,没人能听习惯一首首凄美的琴乐。

    很多宾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提前离席。

    就连五公主,也在半个时辰后放下筷子和酒,冲同一席的女宾们浅浅一笑:“这酒吃得没意思,我先走了。”

    二公主突然站起来,喊住她:“五妹留步。”

    迎着五公主困惑的目光,赵秀瑶斟酌着道:“姐姐和你许久未见,想和你叙叙旧,可好?”

    五公主笑盈盈地道:“也行。”

    她是不想待在陆家,不是不想和二皇姐见面。

    她也不想待在这儿,就由二公主的宫女带着,去了专供宾歇息的茶室。

    须臾之后,林泽和沈音也告退。

    二公主只顾着弹琴,弹得忘乎所以,头也不曾抬一下。

    她没有回应他们的告退。

    还是陆渊山顾及世家的面子,说了两句气话。

    夫妻俩走到室外,林泽感慨道:“早知这顿酒宴是如此不堪,我就应该把请帖退回去。”

    沈音蹙起眉,不太认同:“那我们就理亏了。”

    若他们真的退回请帖,非但是让世人觉得他们不知礼数,严重一点,还会让宗室的人以为他们藐视皇亲。

    林泽看她眉头深锁,既心疼又觉得好笑:“理亏那我们一起担着便是,你又何必考虑那么多?”

    沈音白他一眼,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是夫妻,她当然要替他和整个国公府去着想。

    俩人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平心在后面跟着,心不在焉,居然被一个小石子绊了一下,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瓷实,动静惊动了前面俩主子。

    “没事吧?”沈音扶她起来,目露关怀。

    平心忙不迭摇头说没事,这可是在陆家,她不能给国公爷和夫人丢了脸面。

    沈音纳闷:“你素来小心稳重,怎么魂不守舍的?”

    平心目光一暗,提上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自己松掉。

    这种事是陆家的内宅事,与国公府无关的,她不想把国公爷和夫人牵扯进去。

    可是她也是个人,有人的良知,她若不说,可能真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林泽眨了眨眼,思忖之后,问平心:“是不是在陆家看到了什么?”

    宾的家仆不是一直在酒宴中伺候主家的,主家送完礼,他们要和陆家仆人一起,把礼物安放到合适的屋子里去。

    沈音和林泽心照不宣,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僻静之处。

    平心眼眸里有股悲意,说话也带上一点哭腔:“奴亲耳听到,那个姨娘要换婴!”

    那时,她安放完礼物,被陆家仆妇领出来,恰巧想要如厕,仆妇就给她指了大概方向,让她快去快回。

    如厕时,她听见茅房外有两个人在议论。

    “咱姨娘真要偷天换日啊?被发现的话,我们做奴婢的是不是也要被杀头?”

    “你傻呀,小郡主才一个月大,换个体型差不多的婴儿,谁能看得出?小郡主能活几年都是个未知数,还不如换个假的,又健康的孩子,皇上那么恩宠小郡主,到时我们也会跟着飞黄腾达的。就像姨娘说的,这叫什么……富贵险中求!”

    “那赶紧换了吧!我天天照顾她忙前忙后的,可累了。”

    平心一听到这么紧要的对话,哪还敢马上出去,只得等周围彻底没有人的动静,才出来。

    原本,她还半信半疑——那姨娘就算再看不上自己的孙女,可那到底是亲孙女,哪能狠下心肠把体弱多病的亲孙女送走?

    然后她回到沈音身后,目睹这位姨娘狠狠掐小郡主的那一下。

    她发现,每当沈音和林泽据理力争之时,那位姨娘就要暗暗地去掐郡主的腿,逼迫郡主哭得更大声些。

    小郡主是皇上的第一个外孙女,也就是皇长孙女,陆家妇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事,平心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事……我们倒还真的不好管。”沈音踌躇道,看了眼林泽的神色。

    林泽也和她一样想,这是陆家的内宅之事,外人插手,有点不可能。

    不过,他顿了顿道:“要不寻个缘由,去看看小郡主,日后她若真的被掉包了,我们或许能认得出。”

    沈音点点头。

    ……

    沈音让平心给陆家仆妇传话,说她要亲眼看见小郡主换上她做的新衣。

    仆妇去通报给二公主,二公主只是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不行。

    “那你知会母亲一声,先让郡主好好睡一会儿,等酒宴结束,我才会带人去见郡主。”

    “先安排他们去茶室。”

    世家大族很是讲究男女之防,茶室也分男女两间。

    虽然林泽和沈音是夫妻,也不得不因此分开一段时间。

    仆妇到偏房知会姨娘。

    姨娘顿时怒火攻心,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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