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二公主府一片宁静,禁军的到来却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小郡主哇哇啼哭,惊醒一旁浅睡的二公主。

    赵秀瑶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匆忙抱住孩子。

    因小郡主身体不好,再加上上次满月宴时,五妹悄悄告诉她,郡主身上的伤是陆晁的亲娘下手的,她就对孩子的安危留心许多,几乎日夜不离。

    她听到是外面的动静,马上穿好衣裳,抱着孩子出去,“出什么事了?”

    “你们干什么!驸马爷不在这里!”嬷嬷正在大门口拦人。

    可禁军也是见惯了这种架势的,统领一把推开老嬷嬷,直闯入院中。

    此时,赵秀瑶抱着孩子出来,秀眉一蹙,心中产生些许猜测:恐怕陆晁又惹事了。

    赵秀瑶脸色苍白,却故作镇定:“驸马爷确实不在这里,但请公孙大人如实相告,驸马爷到底犯了什么事,竟要劳烦你们禁军。”

    公孙健自己和陆家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当然不希望陆晁出事,可这回是陛下的旨意,他也不知道陛下是何意。

    总不会是怀疑陆晁刺杀北燕小皇子吧?

    公孙健对二公主作揖道:“公主,具体情况在下尚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赵秀瑶缓了口气,淡淡道:“你们应该已经去过陆家了吧,驸马若不在陆家,那就是在花玉楼。”

    花玉楼的档次要比百花楼低,百花楼一夜千金,驸马的俸禄有限,陆渊山又不许陆晁花本家的钱。

    所以,他不可能常常宿在百花楼,反而花玉楼才是他常去的。

    得知陆晁在花玉楼,公孙健看二公主的眼神多少带了点同情,气几句之后,立马离开了公主府。

    陆晁确实在花玉楼寻欢,禁军找到他之时,他正在和女子缠绵。

    早朝。

    陆晁被禁军押上金銮殿。

    他抬头一看。

    只见朝臣们一身朝服、使团们也身穿北燕的礼服,一派威严庄重的气象。

    见使团们那凶恶的目光,他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忙替自己辩解:“皇上!不是我,北燕小皇子不是我杀的!”

    众人的目光变得怪异,北燕使团们更是不明白这是谁、是在唱哪一出。

    “姐夫这是怎么了,没人说是你杀的呀。”赵行川忍着笑意看向他。

    陆晁渐渐反应过来,尴尬地望着皇帝,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开口,皇帝先开口:“陆晁,你左肩上是不是有一处刀伤?”

    陆晁脸色一白,他左肩上是有一道刀伤,是他几年前和二弟切磋武艺时,被二弟的刀所伤的。

    可陛下怎么会知道?又为何要这么问他?

    他要怎么答才不会出事?

    赵行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看来你是认了。”

    陆晁一怔:“认什么?”

    皇帝把文书内容给他看,他才明白自己已深入圈套之中,这罪名一旦坐实,陆家和四皇子都保不住他!

    他竟被人诬告,说他在当年晋军攻京时,多次行刺三皇子和多位大将。

    他当时一直跟在父亲身边作战,怎么可能去行刺三皇子?

    “你血口喷人,当年我根本没有在那三千骑兵之中!”陆晁看着赵行川,气得目眦欲裂。

    赵行川睁大眼睛,“连数量都记得那么清楚吗?”

    陆晁跪着挪到皇帝的正前方,边叩首便泣道:“陛下,臣身为习武之人,身上有伤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吗?怎能以此作为断案的唯一依据?”

    此时,刑部尚书郭文彦开口:“所以这不是唯一依据。陆驸马,刀伤或许能另有说法,但是你窝藏了行刺陛下的刺,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

    说完,郭文彦向皇帝递上了一道卷宗。

    “陛下,臣已查实,城南琼玉坊有一间宅子是陆驸马名下的,而那间宅子的地里埋着一具死尸,经辨认,就是那在武举之时行刺过您的刺。”

    “陆驸马通敌叛国,是不争的事实。”

    皇帝缓缓站起身,以探究的目光观察着陆晁,很是困惑。

    陆晁的每次行动与陆渊山有关,或者说,就是陆渊山的意思。

    可皇帝没想到,原来早在几年前,陆家就参与党争了,更没想到的是,为了党争,他们居然宁可派人行刺君王!

    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事。

    “先把陆晁押入天牢,朕择日亲审!”皇帝一扬宽袖,当着众臣和使团的面作下决定。

    接着,北燕使团发话了,要皇帝给北燕一个交代,交出杀害小皇子的真凶。

    如预料的那样,北燕使团的话明里暗里都在说他们皇子的死,和赵行川有关。

    “儿臣和北燕小皇子一见如故,怎么可能害他性命?”

    赵行川虽为自己辩解过,不过最终还是也和陆晁一样,来了天牢。

    两个人还恰好相邻。

    此时,陆晁较之前冷静许多,见他入狱,不住讥笑道:“我说你为何突然陷害我,原来你自己也要进天牢。”

    “姐夫,你我不一样的。”赵行川转过头看向他,“我待不了多久。”

    陆晁咬咬牙,冷声道:“我爹会想办法救我,我也待不了多久。”

    “是吗?”赵行川在狱中坐下,完全没有一丝慌张。

    反而是陆晁,开始胡思乱想自己会不会被父亲舍弃……

    不过,这也不算是胡思乱想——陆渊山最看重的儿子仍是世子。

    或者就算他也是嫡子,陆渊山作为一个世家的顶梁柱,也很可能为了保全整个家族,而舍弃掉他这枚棋子。

    他在陆家的庇护下长大,长大之后,就成了陆家的棋子,好用时是陆渊山手里的宝贝,不能用时,会被随意舍弃……

    陆晁不寒而栗。

    但他落得如此下场,还是拜三皇子所赐。

    陆晁瞪着赵行川:“你是怎么知道我左肩上的伤的?”

    赵行川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只静静坐靠在墙边,扯了扯嘴角。

    牵扯无辜的人下场,终究是不光彩的。

    不过这会儿,人家估计已经反应过来,不会再以为他是仙人下凡了。

    仙人都是仁慈善良的,而他心狠手辣。

    京城东门附近,林泽和沈音身着常服,走在街上四处张望。

    为掩人耳目,他们有时会在街边的摊子里坐一坐。

    他们在茶摊里坐了半天,准备结账换个地方时,终于发现目标的踪影,林泽手握腰间佩剑,目不转睛盯着目标。

    沈音心领神会,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尽管相信他的本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你千万小心,别受伤了。”

    “有你在,我哪敢受伤?”林泽说完,就立即冲出去抓人。

    林泽行动后,沈音也马上和茶摊的老板说明情况。

    林泽本来没想带沈音参与,可是沈音却觉得她也该为他出一份力,她或许不能打过那刺杀北燕皇子的凶手,但她可以疏散民众、配合他一起追捕凶手。

    她觉得她不会成为他的拖累,林泽相信她,于是便同意她一起来。

    人天生会趋利避害,当林泽利剑出鞘,向凶手发动攻击时,街上绝大部分人都跑得飞快。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不跑的。

    沈音可不认为这些人与凶手毫无关系,她一直紧紧盯着他们。

    果然,当杀手那边落入下风时,这些人终于蠢蠢欲动,情急之下更是直接加入战斗。

    沈音拔刀阻拦他们。

    就算她有点寡不敌众,林泽的心腹侍卫们也很快赶来,众人一起配合着,成功制服这些杀手。

    凶手被林泽绑起来时,很是惊诧:“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出城?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沈音望向林泽,目露期待,因为她也很好奇这一点呢。

    林泽轻笑:“也只有城东门的统领,和王家关系非浅。”

    凶手脸色一寒,正欲咬舌自尽,就被男人掐住了下巴。

    林泽冷笑:“别动歪脑筋,世家的死士,我遇得多了去了,有的是办法不让人痛快地死。”

    当日,林泽就带着凶手和几个帮凶们一起进宫。

    起初,凶手还死不承认,林泽在皇上面前仔细推断他的杀人过程,再和使团们的证词一对,案情结果不言而喻。

    此案至此便是了结,纵使使团想陷害赵行川,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了。

    使团之中有位将军,对林泽口出狂言:“依我看,你才是你们大晋的第一勇士,我们皇子武功高强,手下有数名护卫,还被那凶手刺杀,可见那凶手是个高手,没想到你更厉害。可惜,你未必能胜我,要不我们比试一场?”

    林泽淡淡道:“来日自有机会。”

    入夜了,他急着回去,可没工夫跟他们比试。

    *

    赵行川回府时,在门前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

    而且她竟然是一个人前来,陆渊山到底怎么想的?

    在这夜色下,少女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无助。

    她转过身,缓缓看过来:“殿下,我听说你被北燕使团误会了,现在,是不是误会解开了?”

    “真凶已经落网。”赵行川走进府中,示意陆三娘也跟进来,“姑娘突然造访,应不是为了这件事吧?我们好好聊聊?”

    到正堂,俩人坐下。

    “是我把你大哥送入天牢的,你知道吗?”

    他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得太明白。

    陆三娘睁大眼,顿了顿,才道:“我……我不知道……”

    随即,她又一本正经地道:“但他若是真的做错事了,入狱受罚也是应当的,三娘不觉得殿下做得不对。”

    赵行川凝视着她,没想到她心中会是这样的想法,可惜这次,陆晁还真没做错什么。

    “你是不是偷跑出来的?”

    当然,陆家也是知道她要偷跑,故意放她出来的而已,至于原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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