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隐在院外寻了棵树靠着休息,定钧剑太大又太重,每次取下和拿起都很麻烦,她也就懒得动它了。

    院子里师徒二人围着钟却忙活,很有几分热火朝天的样子,偶尔还能听见几句拌嘴。

    真好。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拌过嘴了。

    月上中稍……呃,没有月亮。

    总之就是天黑了有一阵子的时候,山下又有脚步声传来,有一群人步履匆忙地赶来,站在五隐刚才站过的地方,对着那块木板沉默了下,继而抬手敲门。

    老大夫这回都没出门,只大声骂道:“要死啊,一个个的都不识字是不是?!”

    这声音中气十足,将门外的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便道:“周大夫,我等诚心求医,还请周大夫救命!”

    “滚!”

    一道闪电劈来,紧跟着便是‘轰隆’一声惊雷响起,这声音便如雷贯耳一般,直叫人心底大震。

    几人凑在一块嘀嘀咕咕了一会,齐齐对着院门跪了下去,一声连一声的求周大夫救命。

    还不等周大夫再出声,又一道女声传来,“好你个泼皮,先前还诓我不晓得周大夫在何处,转眼你们就跪在这儿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仔细伤了周大夫的眼睛,你们拿什么来赔?”

    泼皮之一怒声道:“臭婆娘,闭上你的臭嘴滚远些,别熏脏了爷爷。”

    “你——”女声顿住,冷哼了一声,不再逞口舌之争,转而道:“周师叔,妾是雪先生远房表姐家二叔的内侄女的同门姐妹,今儿特来求师叔救命,求师叔怜惜。”

    泼皮哈哈大笑,“这隔着八辈子的亲戚也来攀扯,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再说了,你云木香是什么名声?你的姐妹又能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敢攀扯雪先生清名,待我来教训教训你,好叫你知道,这地方不是你能来的。”

    两人几番言语便斗在一处,那个叫做云木香的女子使了两根仙气飘飘的绸带,挥动间香味四溢,似是掺杂了些东西。那个泼皮用的是自己的两只爪子,动作间似想占云木香的便宜,偏又近不得身,反倒是被云木香玩得团团转。

    另外几个泼皮见老大讨不找好,目光转了转便围了上去。

    正在这时,又来了一伙人,领头的是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又高又壮,看着就叫人害怕。

    他朗声道:“云娘子何必与这些人计较,倒失了身份。”

    “震天刚,你竟也着了那人的道吗?”

    云木香撤了下来,同泼皮们隔着距离,也不靠近震天刚他们。

    震天刚叹了一声,道:“这武林里泰半的人都中了这毒,想来还有许多人正朝这里赶来。”

    云木香点了点头,握着绸带并不收起,十分谨慎。

    震天刚呵呵笑了两声,运气道:“正气宗震天刚求见周老,请周老出山,救一救我辈中人。正气宗愿奉周老为宗门长老,助周老重建雪先生宗门。”

    众人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一时没话说,正待要嘲讽,便被人抢了先,“震宗主好大的口气,周老是什么人,你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也配供奉周老先生。”

    来的是个年轻人,他继续道:“老先生不如入我丹青门,雪先生与我家门主中渊源颇深,想来周老若来,必然有话可聊。”

    那泼皮听到这里又张嘴嘲笑:“嘿!又来一个攀关系的,多大脸。”

    年轻人脸色大变,不由分说便朝着泼皮出手,三两下便将泼皮制服,转手便废了他的手筋脚筋。

    “外头那个小姑娘,叫他们闭嘴。”

    老大夫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及先前有力,带着浓浓的厌倦。

    众人相互看看,最后都盯着云木香,毕竟在场的只有她一个女的。

    云木香皱着眉,越发警惕。

    五隐想了一下,才从树背后走出来,道:“闭嘴。”

    众人忽地向她看来,那年轻人又要说话,嘴巴才张开,五隐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巴掌打碎了他的下巴,叫他把话咽了下去。

    跟着他来的人正要叫喊,不过眨眼间,想出声的人都和地上的年轻人一个下场,一时间院子外头安静得很,再也没有哪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了。

    五隐踱步到院子门口去,众人随着她的脚步缓缓移动,都是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这时候又有一批人涌了上来,待要出声,便见先到的人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他们就这样僵持着,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却都莫名其妙的保持着相同的安静。

    五隐在院子门口站在,就好像一尊门神,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和生路。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

    跳了出来要同五隐一战。

    五隐拔了秋水剑,一剑便劈碎了这人的武器,那人被打得撞到了好几个人,五隐还在原地岿然不动。

    大部分的人见她这一手,纷纷灰了心,这决计是打不过的,但小命还是想要的。

    众人挤挤挨挨地相互使着眼色,都不敢先出手。

    云木香见了这场面,轻笑了一声,脚下一动,飞到一棵树上坐着看起热闹来。

    不多时,众人分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抬手朝五隐一请,长剑出鞘,猛然对上秋水。

    五隐脚下不动,只挥剑接招。

    对面剑势凌厉,已是上来就用上了十成十的功力,围观的人小声的议论着,纷纷猜测着五隐的来历。

    五隐接了十几招,那人突然退后去,然后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众人大惊:“这莫不是毒发了罢。”

    五隐收回剑,也看向那人,果然见他后继无力,想是内力运转有异,他方才若是不退只怕要走火入魔。

    那人擦了血,朝五隐道:“在下恒山派吴道子,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五隐没回答,只道:“院子里的大夫说了,不救江湖中人,各位请回罢。”

    吴道子收起剑,道:“我等遭周如何毒手,身中奇毒,这世间只有姑娘身后院子里的这位周大夫能解,还请姑娘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生路。”

    五隐道:“与我何干?”

    吴道子未料到她会是这般作答,一时没话来接,便有人道:“年纪轻轻怎么生了一副蛇蝎心肠,你要害死整个武林不成?”

    五隐还是道:“与我无关。”

    才两个时辰这里便聚集了有百十来个江湖人,他们围堵在院外,不敢闯进去,体内的毒却在催命,他们被堵得越来越烦躁。

    五隐两次漠视他们的生命便引起了众怒,他们虽不敢做出头鸟闯了院子,但是可以一起上,先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于是众人便一起围攻五隐,五隐有所顾忌,并不杀人,众人发觉后,开始用车轮战消耗五隐体力。

    有些人虽然不耻,但是也不肯出声帮五隐,毕竟他们和五隐非亲非故,如今五隐还挡着他们求生的路,若有人能打败了五隐,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五隐连败了数十人,却丝毫不见疲态,脚下更是一步未动,却是有了几分不耐烦。

    原来那些叛徒向往的江湖不过如此。

    这般江湖实在配不上他们那一场背叛,更配不上她母亲的命。

    忽的又一道惊雷劈下来,接着便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五隐转动手中长剑,冷声道:“还有谁?”

    众人不敢言语,便听得身后有人拊掌大笑,“好俊的丫头。”

    这话说得模糊,不知是在赞五隐武功,还是在赞五隐容貌。

    气势汹汹的江湖人听见这个声音齐齐愣了一下,突然有人叫道:“是天谕卫!”

    凤枕寒。

    众人齐唰唰地往两侧避开让出路来,不知天谕卫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凤枕寒一手执伞一手握刀,闲庭信步地朝前走来。

    暗红色的华服衬得那人眉目如画,端的叫人看出些神相来。

    五隐却不管这些,见了这人,反倒在心底叫了声好,京城里没能和他打上一架实在是可惜,既然他此时送上门来,不打白不打。

    五隐脚下一动,同时换了手中长剑。

    长生剑斩在凤枕寒的伞上,纸伞瞬间四分五裂,带着寒意四散开去。

    凤枕寒长刀出鞘,悍然迎上五隐的剑。

    他们互相之间没有半句言语,就这样直来直往地硬刚了十数招,谁也没讨到好处。

    五隐却浅笑了一下,果然还不错。

    她来了战意,凤枕寒却不肯再战,他今日可不是来和人比武的,且眼下的境况可容不得他全力以赴,但若不使全力,他一定会被这人斩于剑下。

    他突然退了,五隐也没有得寸进尺,也收了剑,问:“何故不战?”

    凤枕寒道:“我求医而来,并不是来打架的。”

    五隐略想了下,正要说话,便见一座山朝她飞奔而来,将周围的人撞得乱飞。

    五隐仰头看着那座山,似乎要有两个她那么高,他就那么站在她身前。

    五隐无奈,这身高的压制,她是真的很无奈。

    ‘山’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无奈,‘轰’的一声跪在了她面前,然后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五隐连忙后退了一步,不是太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退,‘山’也跪着往前一步。

    就这样退了三四步之后,五隐才发觉,这座‘山’看的应该是她背上的剑。

    五隐反手抽出定钧剑,那‘山’的眼珠便一直跟着剑缓缓转动。她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抬着剑身,将剑横执在身前,那座‘山’便渴求地看着五隐。

    五隐双手一放,重剑立时落了下去,‘山’嘿嘿笑了一下,两只手接住定钧剑,然后就抱着剑开始哭天抹泪。

    五隐愣是又退了三步才停下。

    她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定钧剑是有一位抱剑奴的。

    其人名曰: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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