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承自报家门,也没能取得五隐一丝一毫的信任。

    五隐寻着春让的屋子,安排雪松薇三人歇下,瞧着倒似要在春府待上一晚。

    雪松薇有些发怵,也不敢一个人待着,五隐又不在,她只得去寻刑回找点安慰。

    钟却也被五隐留下,此刻却也没法休息,见雪松薇过来,便朝她一笑。

    “钟却。”雪松薇道,“我听春承方才所说,春让姑娘要嫁的,便是你。”

    钟却点头,“她并不愿嫁。”

    “所以阿武就是代替她嫁给你的?”

    钟却顿了一会儿,才道:“是。”

    雪松薇又问:“那你们怎么到小和山来了?”

    钟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看了雪松薇一眼,心想,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认识也不过就这几日,彼此之间除了互通姓名,其他的好像谁也不知谁是谁,偏被搅和在一场接一场的灾祸里,无法抽身。

    “钟家,被天谕卫灭门了。”

    雪松薇一静,好一会儿才开口:“抱歉。”

    雪松薇住了口,果然还是不该乱问的,他们就这样互相只知道姓名其实也就很好了,何必探究更深的事,总归也不过是偶然相逢,同行一程,最后总是要分别的。

    “松薇姑娘有疑,尽可以相问,钟某知道的,必如实已告。”

    见钟却如此坦诚,雪松薇反倒有些脸热,这就显得她方才的试探有些小人行径了。

    这样想着,她也不再旁敲侧击,直接问道:“你果然见了真阳决?”

    钟却道:“只见了嫁妆册子上,确有此三字。”

    雪松薇思索着,道:“春家能攒下这么大的基业,消息必然灵通,怎会不知真阳决,又如何会将它明目张胆地写入嫁妆里?这实在奇怪。”

    钟却点头,“我也觉得奇怪,春家如此富贵,春老爷必然不凡,仅凭春让姑娘一人,怎可能悄无声息地换了阿武替她出嫁?”

    阿武虽不通人情世故,却十分聪明,又怎会觉察不出其中不妥之处,她又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替春让出嫁呢?

    钟却二人想到此处俱是沉默了。

    五隐,她身上似乎有着很多的秘密,她对所有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都不感到奇怪,或者说,无所谓。

    别人是生是死,选择生或死,都无所谓。

    替春让出嫁无所谓,救钟却一命无所谓,带着刑回无所谓,送雪松薇到九溪山庄也无所谓。

    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有怎样的故事,也都无所谓。

    这世上也许并没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是她在乎的。

    五隐趁着夜色把春府翻了一圈,白日里有些地方没来得及细细地看,恐会有所疏漏。

    春承见五隐并不真的打杀了他,便得寸进尺地追着五隐打探消息,五隐竟然也不赶他走,只是也一句话都不会答就是了。

    春家之财富世人如何能不眼红,就算是银城府君倾全府之力也没办法完全守住这半座城,更何况这其中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江湖人。

    五隐一路上就遇到不下十起进来偷鸡摸狗的。

    也有一部分打着寻找真阳决的主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真阳决真的被春申老爷给春让陪嫁到钟府去了。

    五隐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剑,于是终于接了春承的话。

    “说说你的看法。”

    春承一凛,他想,他接下来的话只要有半句虚言或隐瞒,这个姑娘八成会剁了自己。

    “我在春府住过一段时间,义父御下极严,府中使女随从数百,护卫更有两百之数,供奉亦有五六十人,这些人可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况且还有一位大能坐镇,无论如何不可能叫春让将自己换了出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叫人灭了门。”春承道:“我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匪夷所思,断然不敢相信。”

    “春府占了银城半城之数,想要将这样大的一个家族灭门,绝非易事,只怕其中少不了朝廷的手笔。”春承指着春府守卫最严的地方,道:“此处乃是春府府库所在。”

    又道:“前两日,天谕卫南府北府两位卫令齐聚小和山,真阳决的消息便是他们放出来了的,此次天谕卫倾巢而出,恐有大谋。”

    五隐疑问:“南府北府?”

    春承被打断也不恼,同她解释道:“南府凤潇潇,北府凤枕寒,天谕卫两大卫令,乃是天谕卫里头最凶的两头恶兽。此二人分管南北两地,又共同辖制西府,这次一起行动不知是争斗还是合作。”

    五隐又道:“你继续。”

    春承回忆了下,道:“恐有大谋。”

    五隐道:“便是证明了又如何?”

    春承张了张嘴,道:“报仇雪恨。”

    “怎么报?”

    “自然是杀光这些狗贼。”

    五隐道:“那不必证明,你直接去杀就好了。”

    春承哑然,随后黯然道:“我一个人自然是对抗不了天谕卫的。”又道:“但若汇集整个武林的力量,或许可以与之一战,春府之案,便是引子。”

    五隐摇头,“你若能做到,就不必在此处跟着我了。”

    春承急道:“姑娘若肯相助,岂有不成之理?”

    五隐示意他继续说,春承便道:“姑娘若肯献出真阳决,以真阳决为号令,即可召集武林群雄共同对抗天谕卫。”

    “春兄与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温执在他身后幽幽道。

    春承背上一僵,竟是忘了温执还跟着,然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春兄。”温执的剑落在春承肩上,剑锋抵在他的脖子上,道:“春兄究竟是什么人?”

    五隐对他们‘兄弟阋墙’的戏码不感兴趣,她道:“你也是为真阳决而来?”

    温执道:“春承是谁?你又是谁?为何要诓骗与我?”

    春承受制于人,却又不敢回答五隐和温执的问题,急得冷汗直流,忽一女声轻笑道:“如今在这春府里的,哪一个不是为真阳决而来?至于这位春承,自然就叫春承,只是他这个春和富甲天下的春并不是一个春,仅此而已。而他为何哄骗小公子你?自然是看你唇红齿白,啊不对,是初入江湖涉世未深,好骗呐。”

    春承心一沉,暗道他此番叫人说破,一路辛苦已化为乌有,只怕还要赔一条命进去,委实时运不济。

    “是你。”五隐道。

    “又见面了,小姑娘。”

    云木香从暗处出来,手里拽着两根绸带,上头还带着血,想来是才与人交过手。

    “这位春承兄弟欠了我凤栖楼一笔债,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他,劳姑娘高抬贵手留他一条小命,好给我还债。”

    她这声音甜腻妖娆,听着便叫人心痒难耐,想要俯身入她怀中受她爱抚一般。

    春承软了腿,扑通一声跪下去,求五隐救他。

    五隐往后退退,朝云木香道:“我与他没有恩怨,你自便。”

    云木香又去看温执,只见这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又看看春承,然后识趣地闭嘴了。

    云木香摇晃着从温执身前走过,去提春承,温执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他好似置身花海之中,竟生出了沉溺于此的念头。

    忽听得一女声道:“我为公子解惑,公子如何报答?不若随我归去罢。”

    温执将剑往手上一划,脑中便清醒过来,一双眼睛暗沉沉地看着云木香,已经褪去了迷茫之态。

    云木香‘咦’了一声,道:“好个剑心坚固的小郎君,倒叫奴家更是心痒了,只是年岁小了些,且待你再长几岁,便晓得姐姐的好了,到时候记得来凤栖楼找我,必然叫你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言罢也不管温执是何脸色,抓了春承便走,后又回身道:“小姑娘快些去看看你的朋友罢,我方才过来时,似是瞧见恨雪宫的人朝那个方向去了。”

    五隐一听拔腿便走,温执连忙跟上,五隐看了他一眼,没理。

    钟却同雪松薇说了一会儿话,困意上涌,便倚着刑回睡了,因着刑回的身量他们进不去房中,只拿了几床被褥在外头盖着。

    钟却睡得沉,雪松薇见小厨房里有药罐药材,甚至连补品都有,便给钟却好好的熬了药,好叫他抓紧时间休息恢复。

    雪松薇却有些睡不着,连春家也被屠戮殆尽,这场由真阳决引发的浩劫,恐怕谁都逃不过去,她和她师父都是。

    因雪松薇虽醒着却也靠在刑回身上假寐,因而有几个身影悄悄靠近时,她是察觉了的。

    她暗暗握紧长鞭,思索着如何将刑回唤醒,顺便听见了几人说话。

    身影一号:“这丫头姓雪,想是当年的漏网之鱼;那少年姓钟,必是春家的女婿,想必晓得真阳决的下落,即便不晓得,拿他去逼问春让,想来春让也舍不得让这细皮嫩肉的小夫君受苦,咱们若是抓了这两人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身影二号:“快些动手,一会那春让回来了,咱们只怕打不过。”

    身影三号:“怕什么,护法都亲自去拦了,咱们只要不把那大个子弄醒了,必定手到擒来。”

    身影二号:“话说以前怎么没听人夸过这春大小姐的武功。”

    身影一号:“这有什么奇怪的,春家那么多的供奉,哪里轮得到大小姐自己动手,就算武功再好,没地方使,自然也就没人传了。再说了,听说抚仙剑昆呈便在春家,便不是那位老爷子亲自教的,只需点拨一二,春让就用之不尽了。”

    三人说完了话又安静了片刻,见对面三人始终没什么动静,哦,最大的动静就是那个大个子高昂地打呼声。

    他们招呼其他几人一声,朝雪松薇和钟却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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