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山间卷来一阵潮湿腥风,穆穆把剑钉在地上,按住游鳞,两人才没有被巨蛟气息所动。

    师徒仰头看去,触目一片绚烂金色,山顶一只长角大蛇金鳞如甲,睁着血红的眼睛盯住他们。

    “不对!”穆穆失色:“这不是普通水蛟,鳞儿,走!”

    金甲水蛟嘶声摇山,摇身一口朝他们咬下。

    穆穆飞出长剑刺水蛟七寸,佩剑咔嚓断在金鳞上,除了溅出一道飞速逝去的火花,赤眼水蛟丝毫无损。

    金甲水蛟一路碎石毁林地冲到地面,穆穆紧抱住游鳞就地滚走,将少年护在身下,自己承受落石与狂风。

    “师父!它来了!”

    金甲水蛟扭动身体飞速追来,穆穆挥手洒出符咒,符纸飘飞,咒文闪动,雷火符噼噼啪啪在追来的水蛟身上爆炸,木灵符就地伸出木刺缠住水蛟,然而雷火符至多留下些焦痕,木刺则轻易断碎,水蛟那身金鳞依然坚实不催。

    眼见水蛟张开血盆大口离他们不到两丈,穆穆慌张把整袋符囊丢向金甲水蛟。

    金甲水蛟似乎也感受了些符纸的痛,这回狡猾扬身往后,没有正面撞击群符,张口线吐出大团纠结在一起的白骨。

    穆穆看得呆了,胸前猛然被推一把,游鳞翻身按倒穆穆,反成护着她滚向另一边。

    符纸全部在骨头上作用,火烧电闪的反被骨头冲得向穆穆游鳞滚来。

    两人避开符纸包缠的骨头,水蛟改变方向朝他们咬来,游鳞大喊,“师父小心!”拔剑一个飞射刺中水蛟红目。

    巨蛟只有眼睛没有金甲包裹,赤目上黑血狂喷,痛苦地缩头惨撕。

    游鳞惊魂未定的喘气,低头看穆穆,刚说一声:“师父——”

    水蛟虽然痛苦地摆开生着尖牙的头,但尾巴扫来卷起游鳞,对食物毫不死心。

    穆穆被游鳞推开,她一下被太阳下闪耀的金甲晃得花了眼睛,听到游鳞喊着:“师父危险,不要跟来!”

    穆穆尖叫:“鳞儿!”

    游鳞声音已经远了。

    穆穆看到金甲水蛟咬住游鳞,飞快游爬到山顶,向山顶后栽下,蛟影消失,山的另一边传来一声深沉的水响。

    她急奔追去,看到山顶有一片荡漾巨波的深潭,水面上飘着鲜红的人血。

    穆穆悲鸣,急乱的抽出指环召同门来救。

    她跪在山顶,对着深潭大哭:“师父无能,师父害你!鳞儿不要死!”

    呼救的指环亮起,传来柳色新的声音:“小师叔,怎么了?”

    穆穆声音颤抖,“那条水蛟身覆金甲,我们伤不了它,鳞儿被它拖进水潭!”

    “水蛟生金甲?这不应该!”柳色新声音慌张,“小师叔,正好掌门师伯和师父在东南方的雷鸣堡做客,快去找他们!”

    穆穆跌跌撞撞翻山越岭,一路心如刀绞,恨不被蛟妖拖走的是她,游鳞是否在深潭下已经被蛟妖吃掉?她回想蛟妖一口吐出小山一样的白骨,指甲抓破掌心,自觉不敢面对金甲水蛟吐出游鳞的骨头。

    穆穆的心阵阵抽痛,来到荒原上累累岩石所成的雷鸣堡,哭着闯进去,已是披头散发,衣服脏乱,她一把拉住高台上最是高大、气宇轩昂的身影。

    “掌门师兄!”她喘着气哭道:“鳞儿被蛟妖拖进深潭,生死未卜,求师兄救我徒儿!”

    一旁锦衣玉带的尔炎凉皱眉:“小穆,你们在外面?”

    雷鸣堡堡主拱拱手:“吕门主,尔先生有要事请便,可需要雷鸣堡的力量?”

    吕人啸垂眼听完穆穆断断续续的哭诉,挑眉冷冷道:“区区蛟妖,翻覆手掌之间便能擒去,不劳雷堡主。”

    吕人啸一挥袍袖飞出一把宽长宝剑,宝剑震鸣如虎啸龙吟,雷鸣堡人的兵器颤动不已,竟似臣子遇到君王。

    吕人啸抓起哭哭啼啼的穆穆,踏剑如一阵风消逝,尔炎凉告辞后跟去。

    雷鸣堡堡主问其他人:“吕掌门还有这么个师妹?从前没看过。”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没见过”“我们还以为吕掌门一辈全是男子”

    有个见识广的人认出道:“好像是道邪大战时,洪炉大冶最后救回来的小姑娘!洪炉大冶上下战得英勇,差一点出了这么个俘虏。”

    风从脸上飞速刮过,穆穆想着水蛟吐出徒儿的骨头,恐惧万端,心里热一阵凉一阵,止不住地发抖抽泣。

    掌门师兄不耐烦斥道:“哭有何用?成事不足总是你!”

    吕人啸不习惯自己的宝剑多载一个人,把穆穆塞给尔炎凉,“老三,你安置她!”

    说着剑起烈风,早已飞到远端。

    尔炎凉挥扇腾风追去,问得位置,眯起眼睛,“寻常水蛟炼出抗魔金甲倒是蹊跷。”

    穆穆红肿着眼睛说:“三师兄觉得鳞儿能不能活着?”

    尔炎凉漠然扫她一眼:“做准备吧。我自会回去责罚柳色新调查不力。”

    穆穆呆住,站也站不稳,被尔炎凉伸手提住。

    穆穆喃喃:“大师兄给的剑,断了没有了”

    尔炎凉眼中划过鄙夷,“你也太念旧,只活在过去,所以多少年也无法长进。”

    穆穆摸按心口,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她懵懂看着师父对她不再像慈父一样好,并不知道成人还有失去兴趣这回事。

    到伊惠风伸出温暖的手来把她牵到身边,将她温柔庇护在师门,她才觉得自己存在在人才辈出的洪炉大冶中还是有意义的,身为小师妹,身为穆穆,的的确确。

    可是师父的宠爱消逝,大师兄死去,现实终于重新回来,她看到自己远远落在师兄们身后,任自己如何辛苦努力,也追赶不上他们,气喘吁吁的倒在路上。

    后辈弟子叫她小师叔,可多少人修为和她平级,早已在她之上?

    师兄们各有事业和名誉,修为低的她毫无用处,在洪炉大冶中被当做成仙师父留下的纪念品养着罢了。

    多少年轻弟子知晓?多少年长的弟子在背后笑话过只是尸位素餐的她?而他们又有哪里看错了?

    穆穆看到伊惠风留下的东西,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最温柔和善的人说过她是好的,接受认同她,从不吝惜让她陪伴在身边,把笨拙愚钝的她一步步拉扯起来。

    如师如父将她养大,她却没有一样能力回报给自己的徒弟。

    汤城外忽然云海涌动,尔炎凉向空中道:“掌门师兄,停住。”

    吕人啸飞剑停下,尔炎凉指有风水自下方卷起的山后,鱼被气流抛甩向天空,尔炎凉说:“蛟妖和你弟子在那?”

    吕人啸脸色立变冷厉。尔炎凉道:“有邪气,是邪修余孽。”

    尔炎凉凌空望去,挥扇一划,冷笑道:“果然是炼妖之场,这水蛟生于山后深潭,这深潭风水本来正常,水蛟在此栖息不会异变,但深潭唯一的风口被刻意封住,形成封闭阴寒的炼妖场。我猜那水蛟会生出金甲,是被刻意喂食金精,而吞吃生灵则是提升力量。”

    吕人啸说:“炎凉,邪孽在此抽潭水,要取水蛟金甲?”

    尔炎凉眼珠一动,迅速瞥一眼穆穆:“月圆之夜才是剥甲最好时候,有人白日便急匆匆抽水取甲,看来蛟妖处有变数,逼得那邪修不得不来保全成果。”

    吕人啸哼道:“小小邪孽,岂能让他足愿!”

    穆穆紧跟师兄们过去,潭水已经被抽干,水底暴露出密密麻麻的骨头,金甲水蛟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赤脚挂着铃铛的黄衣少年坐在水蛟身上,手下一根长针在蛟腹正中整条的细微缝隙一挑,金色鳞甲像机关玩具一样齐齐整整的向外打开,露出底下血肉通透的蛟肉。

    穆穆一眼看到水蛟中间盘着一个湿漉漉的小少年,和水蛟一样没有生息,正是游鳞!

    穆穆捂嘴,“鳞儿!”

    黄衣少年伸手插进蛟肉里摸了一阵,面现怒容骂起来,忽被一道剑气贯穿身体,顿时吐出黑血,倒在白骨堆上。

    黄衣少年骂骂咧咧坐起擦脸上的血,,仰头现出一张十分漂亮的面孔,“哪里来多管闲事的?!”

    他一看到吕人啸,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洪炉大冶掌门!”

    黄衣少年擦着嘴边的血,眼珠滴溜一转,嘴上骂道:“你们杀夺小爷炼成的蛟金甲,呸,好个正道名门!我金铃打不过你,姓吕的给小爷走着瞧!”

    黄衣少年脚上铃铛作响,漫出一团黄烟逃了。

    吕人啸的飞剑追杀而去,人却步入潭底,凝眉说:”剑气?“

    穆穆哭着奔向有知觉的游鳞,却被尔炎凉一把拉回去,尔炎凉说,“小师妹,这邪修说金甲水蛟已经死去,不是你所杀,难道是你徒弟?”

    吕人啸已经抱起游鳞,一手并指成剑切开金甲下水蛟身体,在它心脏处有数道剑痕穿过,水蛟因此毙命。

    “从眼口穿心而过的剑气”吕人啸愣怔,手指按向游鳞胸膛,立时衣袍翻飞,掌门衣袖被游鳞身上射出的剑气所裂。吕人啸一掌化解剑气,脸上亮起光,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山间风起震动。

    吕人啸大笑,“天生剑心,此子是剑修!”

    尔炎凉一向冷漠的脸此时也起了变化。

    穆穆道:“剑、剑修?”她摇摇头焦急的问,“掌门师兄,鳞儿还活着吗?”

    尔炎凉说,“如果是死剑修,掌门师兄有什么可高兴的?”

    尔炎凉淡一微笑,“剑修世间罕有,洪炉大冶之幸!恭喜掌门。”

    这时柳色新带着一众洪炉大冶弟子赶来,道一声“掌门”“师父”,纷纷围上去。

    穆穆站在人圈外,游鳞被大家层层围挡住,她站在最外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吕人啸摸游鳞功脉,目中冒出精光,“金水相生之体,刚柔并济,资质极好!”

    说完他由喜转怒,咆哮一声:“小穆,过来!”

    弟子散开,穆穆被二师兄吼得胆怯,又担忧地在游鳞身上不敢挪开目光。

    吕人啸脾气刚直,平生服气的除了高强的师父外屈指可数,向来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他当着众人厉声责骂她。

    “你什么水平?自身难保还有自信做人师父!外出‘历练’个屁!你带着个宝贵的小剑修到处当唐僧肉,给妖怪增益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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