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子,是那人的本命法器。

    那魔物,是被秋银渊逼出来的心魔。

    那一切,都是幻象。

    哪有什么嬉笑欢闹的宾客?哪有什么喜结良缘的人?哪有什么欢天喜地的日子?哪有什么拜堂成亲的喜房?

    那宾客,是石洞的枯木。那良人,是吸人精气的鬼怪。那日子,是早已预谋的诡计。那喜房,是积满人骨的魔窟!

    一切都已明了,他早该察觉的。

    “刘老爷”为什么不还手?

    和他结亲的“人”为什么会对他下手?

    “刘老爷”为什么会想杀掉和他结亲的“人”?

    ……

    一切都是假象。不过是幻境这种小儿科罢了。

    不过是幻境这种秋银渊上辈子甚至不放在眼里的小儿科罢了。

    可就是这种小儿科……他怎么就没察觉出来啊……

    那人的身体已摇摇欲坠。

    秋银渊在“花卿”倒下来之前,一把抱住了他。

    他小心地避开了这人的伤口,撑起了这人的身体。

    这把剑就这样插在胸膛,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秋银渊无措地抱着花卿,眼中是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惊慌……甚至是恐惧。

    秋银渊能清晰的感受到,花卿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兽潮来临,他没死。

    山洞那样危急的时候,他没死。

    从万丈悬崖掉下来,他没死。

    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秋银渊,他也没死。

    这样一个顽强的人,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吗?

    是他亲手……将这个人杀死的。

    那人身上原本洁净的弟子服,破了好几处。鲜血流着,根本止不住。

    秋银渊发现他身上流血的伤口,全都是因为自己,才出现的啊……

    即便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

    即便他们第一次相见他还伤了自己。

    可这一切难道还不能抵吗?还抵不了吗?

    秋银渊一点也不恨“花卿”了。

    或者说,秋银渊根本就没恨过这人。

    只因为这人,是他这一世唯一的变数。

    秋银渊才会觉得陌生,觉得迷茫,觉得惊慌,觉得……恐惧。

    他想要找一个借口,来躲避自己真实的情绪。

    只要隐藏起自己,他就能达到自己所要的目的。

    喜欢?不对。

    漠视?无缘无故。

    讨厌?很接近了。

    那就“恨”吧。

    只要有一个借口恨这个人就行了!

    他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他是已经重生的秋银渊!

    他的想法是偏执的,是不可逆的。

    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来到青月宗最开始的目的。

    他不想让人瞧不起。

    他不想再当一个异类了……

    秋银渊没有父母,或者说他的父母在他一出生就抛下了他。他没有那么幸运,像凌若清一样有一个好叔叔。秋银渊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

    秋银渊是在森林里被丢弃的,森林里有什么?有狼,有虎,有毒物。

    秋银渊是被一个偏僻村子里的人捡到的。

    说他运气不好吧,他就这么刚好被捡到,躲开了被畜生吃掉的命运。

    说他运气好吧,可他接下来经历的事,很好吗?

    他被村子里的人辱骂,是只会吃,不会干活的米虫。

    他被村子里的人踢打,是他偷了村里的鸡。

    他被村子里的人唾弃,是捡到他的那户人家死了。

    他被村子里的人厌恶,是因为他是一个异类。

    哈,哈哈哈哈!!

    他们也不看看,在寒冬腊月还在帮他们干活的人是谁?

    他们也不看看,村长家小孩碗里的鸡汤是怎么来的?

    他们也不看看,不听他劝阻甚至对他拳打脚踢,在暴雨倾盆的情况下,还要上山寻宝的人,这怎么遭遇泥石流死去的?

    他们也不看看,在他觉醒了灵根可以拥有灵力,还要不计前嫌帮助村里的人时,怎么不想想他是一个异类呢?

    他曾经历过的冰冷,太多太多了。

    或许在更久之前……

    在花卿第一次使用大法术为自己疗伤时。

    秋银渊感受到了温暖。

    这是这一世的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有人在乎自己——即便这一切是建立在自己被伤害的前提下,即便这一切都建立在自己被利用的前提下。

    可这种温暖,太过难得,太易碎,他不敢触碰。

    上一世遇见的人,他都已经摸透了。太虚假,太虚假。

    季知微,这个也曾带给他一丝温暖的人,他愿意去帮助他。

    可那一丝温暖,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在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出去被伤害时,消磨殆尽。

    季知微从头到尾,就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一直只为自己,而让他一个人面对。

    可是这个“变数”不同,虽然有时候会刁难他,虽然有时候真的很可恶,虽然有时候作死也会拉上他一起……但花卿展现出来的,永远是真实的一面。

    花卿会出来帮他对付那几个人,会在发现他受伤时马上塞一把丹药,会在思考事情时第一个看向自己,考虑自己的感受,会……

    可能这就是这个人的常态。

    可能这个人对他表露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但秋银渊接受了。

    他甚至已经疯魔到把一切寄托在一个“变数”身上。

    他只是希望有一点不同。

    秋银渊心里的最深处,希望这个人可以给他带来一点不同。

    花卿,会是这一世不同的人。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秋银渊“依赖”上了让这一切都不同的“变数”。

    感受着怀里的人逐渐失去的呼吸,一切情绪尽数破裂。

    大滴的眼泪砸落,滴在花卿染满了血却又了无血色的脸庞。

    秋银渊伸手去抹,却抹红了那张脸。

    他的手上,已经染满了血——染满了属于这个人的血。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

    但他也看向了那把插在花卿胸膛的剑。

    那把剑是天阶法器,名曰寻乾。

    是秋银渊来到中围的目的。

    或许是灵魂深处的羁绊,也或许是天道的偏爱,它来到了秋银渊的身边。

    可是现在……

    这把天阶法器是凶手!是杀死了花卿的凶手!

    秋银渊也是凶手!!

    心魔滋生……秋银渊眼中尽是狂戾。

    他看向寻乾,就像看着仇人般。可下一刻,所有情绪归入心底。

    他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不,不,花卿不会死的。

    他不会让这个人死得那么容易的。

    他说过了,总有一天他会杀死这个人的。

    可是现在杀这个人的不是自己,是寻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怀中人的身体已经冷尽,秋银渊猛的拔出了寻乾。

    花卿的身体已经冷了。冷透了!

    但死,还没死透。

    还有魂魄在呢,不是吗?

    都说死去之人头七不可招魂。

    为什么要守灵七日?

    不就是因为那七日之内人的魂魄仍在身边徘徊,尚未离去吗?

    那七日,需得有人守着,魂魄才能度了安心去到冥界。

    自己只需要在这里找一个能容魂魄的法器,然后将魂魄重新送进花卿体内就行了。

    可若是七日之内没有找到魂器呢?

    那也没事啊!魂魄执念不散,怨念太深可是会成为怨物、邪祟甚至是魔物的,去不了冥界。

    花卿可是被秋银渊一剑捅了的,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怨念呢?

    只要花卿还没有去到冥界,秋银渊就有千万种方法让这人重新活过来!

    即便真的去了冥界……

    哦~当然。在这之前,要先把花卿身上的伤全部疗完才行。不然这么重的伤,魂魄入体没一会儿可又要跑了。

    魂器……魂器……

    秋银渊抿唇,眸色黑沉,其中翻滚着的,是狂风暴雨。

    这个疯狂的人,想要凭如今不过练气期的实力,去对抗那些阻碍。

    去对抗那些复活师兄的阻碍。

    不知什么时候,秋银渊的手被划破了,属于他的鲜血融入了寻乾。

    契约,成。

    感受到了主人狂戾的想法,寻乾的剑身阵阵嗡鸣,激动的,喜悦的,期待的。

    它在这这个鬼地方待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寻找魂器的地方在哪里。那个有魂器的地方,可有不少的东西守着呢!

    它一定可以见血的!嘻嘻!好开心啊!

    寻乾是这样想的。

    可契约空间里醒来的草精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感受到秋银渊的想法,小草瑟瑟发抖。

    嘤嘤嘤!它到底是跟了一个什么主人啊!

    秋银渊几乎是全程微笑着的,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怕。

    他先找了一块大石板,再找一堆干草铺一下硬邦邦的石板,将花卿的身体轻柔的放在上面。

    朝陵是与真正的花卿的灵魂契约,所以即便凌若清死了,它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秋银渊不知道,所以只是认为“花卿”灵魂未散,朝陵尚存罢了。

    如果忽视了“花卿”满身的鲜血和浓烈的血腥味,倒是可以把它看成沉睡的人。

    这具身体没了生机,按住穴位也止不了血了。在幻境破时,法术的限制也已经被完全解除了,所以秋银渊施了个简单冰冻的法术,让花卿浑身的血液冻结,这样就不会再流血了。

    “花卿”现在是感受不到冷的,等他要醒了再解冻就行了,不然总不能让血一直流尽吧?

    秋银渊为“花卿”施了个清洁术,将这人满身血迹清理。

    这下倒真的像沉睡般了。

    秋银渊轻柔的抚摸着那张冰冷的脸庞,眼中显现的痴狂似要将人淹没。

    “师兄,等我几日,你就该睡醒了。”

    ——

    青月宗。

    灯殿,摆放着青月宗众位长老峰主的魂灯。

    人死如灯灭。

    魂灯灭,人死,魂无。

    杂扫的老头扫着灯殿的灰尘,扶了扶腰,似乎是不小心闪着了。

    唉……年纪大了就是这样,老毛病了。

    坐下稍稍歇息。抬了抬眼,却见一盏灯火摇曳。

    这也没有风啊,怎么就摇了?

    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什么灯。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百米冲刺跑向主殿!

    “宗主!宗主!”那声音震天响,叫的比传音雀还要大声。

    青沧赶到时,那盏灯近乎失去了颜色。

    魂灯都是有颜色的,或青或紫,但都是灵魂力尚存的象征。

    可现在……看着凌若清那盏魂灯的火暗淡得几乎灭了!

    青沧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没有半点形象,瘫坐在地。

    “凌……若清!”青沧唇色近乎苍白,跌跌撞撞,又冲了出去。

    “宗主!”宋商见青沧跨出灯殿后,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宗主,你不要着急!你跑那么快干嘛!”宋商看见青沧苍白的脸色,以为青沧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青沧是在历练开始半月后,也就是昨日才醒的。五脏六腑虽然修复,但尚未好全,顾何盛积了好多丹药,才勉强没让青沧的修为跌下去。

    识海虽然修复了,但并不稳定,还需慢慢修养。

    探魂……刘炎也无能为力,毕竟探魂是灵物,且珍贵无比。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顾何盛千叮咛万嘱咐,青沧虽然表面看起来好了,但还没有完全稳定,尽量不要刺激他。

    不然就会……

    像现在这样灵力,开始躁·动,隐隐又有崩溃的趋势。

    “宗主!”宋商握着青沧冰凉的手,眼中的惊慌不加掩饰。

    跑了一个来回慢了半拍赶来的老头气喘吁吁。

    “宋峰主,宋峰主!”

    “怎么回事!”宋商用灵力顺理着青沧混乱的灵力,平复着青沧的情绪。

    “宋峰主,是魂……魂……”老头喘着大气,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宋商扶着青沧起身,打算返回灯殿看看,可青沧的情况又开始不稳定了。

    他握住了宋商的手,脸色发白,但还是勉强拼凑出一句话。

    “若清……是若清的魂灯……”话未说完,青沧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商又赶紧顺理灵力。青沧目前太过虚弱,稍有不慎就会出了事。所以他才会应顾何盛的建议一直照顾着青沧。

    宋商也算听懂了,是凌若清出事了!

    可……不对啊,凌若清不是……还好好待在青月宗吗?

    【作者题外话】:我跟你们说,我跟你们说,这里降妖除魔的一切都是鬼扯,作者也没有查过资料是随便编的。你们不要学哈!

    告诉你们一个体会主角感情的好办法,把自己代入主角,把剧情从头到尾想一遍,或者想象一下,有人对你像对主角这样做会怎么样?

    一切情感的落点都是有伏笔的。所以姓秋的会有这样的情感也不奇怪啊对不对???

    ……啧不行还是好气啊(-i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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