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是在众目睽睽中受的伤,他的伤必须好的正常,哪怕是张院首的医术如何高超,也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他才能够下床活动。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祁璟就这样躺在床上‘养伤’,其实他的伤早在第三天的时候就被萧白治好了。虽然其他人不知道,可折子还是流水一般的往清徽殿里送。
可能是之前天晴的太厉害了,自从前几日开始下雨以后,这几日都是连续阴着天,温度也极速的降了下来。原本盖着的薄薄的夏被也被换成了厚实一些的。
殿内没人的时候,祁璟就坐在桌子上批奏折,尽管此时是白天,屋里也需要点上蜡烛。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此时萧白才深刻意识道这句话的正确性,她被放在桌子上正对着祁璟。他低垂眉眼时,萧白又从另一个角度受到了一次美颜暴击。
男人的睫毛纤长,阅读奏折的时候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他的鼻梁高挺,脸部的轮廓线在烛光少了几分的冷硬,多了柔和,这让他看起来少了君王的威严。
哪怕萧白此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看的男人。
萧白不死心的再次问道:“你就真的不能考虑一下?”
祁璟翻看折子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不能。”
萧白:“……”
所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固执己见,又自以为是的人。
她只不过是想让他把匕首拿过来,可就这么一个算不得过分的要求,却比让他饶过林蒙这种事情还要难办。她嘴都说秃噜皮了,可这人就是不同意。
手中的奏折批完,祁璟将朱笔放置在白瓷勾金文的笔托上,而折子则放在一旁晾干墨迹。他又从桌子上拿出一本新的折子,看了一遍,皱着眉头又拿起笔继续批示。
或许是这次萧白的怨念太过于强烈了,他难得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说到这个萧白就来气!
一开始的时候闹不过她一直在耳边巴拉巴拉的一直念叨个不停,他看奏折都不能片刻安静。祁璟最后只能半步妥协,命人将匕首拿了过来,让她看了一眼确认他没有骗人。
但那匕首离着萧白有半个屋子那么远,她只来得及喊它一声,可也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萧白不免有些失望,这已经是第七日了,依然像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
萧白这两天就在想,如果匕首里面没有了苏璟,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匕首吗?
她总有种直觉,苏璟不会再回来了,作为在这个世界里交到得第一个朋友,萧白想在确认确认,好歹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萧白仗着祁璟看不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敢不敢把他拿的近一点?”
祁璟:“……”不敢。
“你非要见他做什么,我观他倒是没有你说的奇异之处,不过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匕首,顶多就锋利一些。”
听到祁璟的话,萧白的心凉了一半。
萧白突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也不再偶尔的看向他,祁璟看着奏折,突然就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他手中的笔并没有停下来,但批注的速度却明显慢下来许多。
近日这场大雨来的及时,邺城以北的地区也下了不小的降雨,北方这场长达两个月的旱灾危机也算是有所缓解。
现在这种季节种小麦这种生长期长的农作物,一定赶不及在冬季之前收获,要到来年开春了。可还有漫长冬天要熬,朝廷里的粮食要提前准备好,以防到时有商人坐地起价。
祁璟手指轻动,笔尖在宣纸上写下朱红的批注。
室内一时静默无言,只有落笔的沙沙声间或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赵大伴的求见的声音,这场过分的安静才化上终点。
赵大伴进来看见原本还应该重伤未愈的王上此刻正好好的坐在桌前,也没有多诧异,他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道:“郁松院那位今日闹起来了。”
祁璟淡淡道:“让她闹。”
“可这回动静挺大,张院首也去了。”
毛笔抬起,吸足墨汁的笔尖落下一滴,将他刚刚写好的圣旨污了一片墨迹。
祁璟随手将圣旨扔到地上,起身又去床头暗格里拿了一张,抬笔继续重新写,“去将书房的玉玺拿来。”
书房的玉玺自然是周国原本的那块,赵大伴出去不久就将它拿了过来,正在这时祁璟的圣旨也写完了,盖上印章,便让赵大伴拿着去宣读。
丝毫不提郁松院的事情如何,赵大伴也是识眼色的不再提起,捧着圣旨去前朝宣读旨意了。
郁松院的那位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来上这么一回,伺候的众人吓得半死,当事人的主子却半点事没有,再者张院首医术高明,那位就是想闹大也闹不起来。
夜色偏深,心思重重的一人一玉玺躺在床上,同时失眠了。及至深夜,祁璟才慢慢睡去。
而这个时候的萧白依然没有睡去,玉玺四周慢慢聚集起一圈由灵气汇聚而成的白色雾气。这一圈雾气像是活得,一聚一散之间像是在呼吸一般。
而在祁璟周身偶尔溢出的紫金色细小微粒这次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四散开来,而是全都向着玉玺的方向飘浮过去。在白雾的一张一合中全部都被吸收殆尽。
祁璟周身逸散的龙气相比于历国的而言要强盛很多,尤其是在深夜至凌晨日月交替的这段时间。萧白之前只是无意识的吸收龙气修炼,可上次在大殿上莫名奇妙的昏睡过去,再次醒来以后,她就掌握了如何主动吸收龙气进行修炼的方法。
这样的修炼效果也十分的显著,她也不过刚刚开始短短几日的修行,就比得上之前好几个月的。
有周国国君这么一个龙气爆表的人形助修炼神器,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把之前用掉的灵气重新补上来。
不过萧白也尝试过能不能直接从祁璟的身上吸取龙气,不过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人是天子,受天地佑护,无论她如何努力都不能直接夺取。
穿过来这么久,她无论是在历国皇宫,还是后来遇见古怪的匕首,再到现在的周国国君。萧白明白她一直都是处于受制于人的境地,究其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不能自己移动。
依靠于其他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此刻的萧白迫切的希望能够将决定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而想要做到这样,她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修炼。
随着她修炼的时间越长,头脑中一开始模糊的功法技能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虽然现在她还不足以看清并学习,可有希望总好过于什么都没有。
经过一整夜的修炼,她的精神倒是比着睡了一觉还要好。如此这样一直又过了十来天,萧白这天早上如往常一样准备收势结束修炼,却猛然间发现等到所有的灵气全部回归体内以后并没有就此终止,而是继续向着中间的方向涌去。
萧白发现异样以后就开始心神守一,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位于中间的灵气已经凝聚的极为浓稠,可这种压缩式的聚集依然在继续,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量变引起质变,原本还是属于气态的灵气经过不断的压缩,聚集,终于到达了临界点,在一瞬间全部都变成了白色的液体。
萧白经过这段时间不断的修炼,积攒了不少的灵气,比着最原先给祁璟治疗的时候还要再多上一倍有余,这都多得益于她昼夜不停息的修炼。
如今发生这样的变化,她虽吃惊却也在意料之中。液化为水状的灵气现在变成了只有一个白瓷碗的碗底那么一点。
萧白看着变化结束,这才真的放下心来,恰逢此刻天边终于破晓,祁璟也醒了过来。
祁璟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索着找萧白,等到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牢牢的握住了被他的体温暖的温润的玉玺,这才用另一只手去摇动帐外的金铃铛。
变化就在这时发生。
原本已经趋于平静的灵力此刻却突然开始晃动起来,一开始的时候频率倒是比较缓慢,可逐渐的这晃动就变成了沸腾!
祁璟此刻并不知道萧白的变化,他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上过早朝了。昨天张院首当着殿内所有宫人的面说,王上伤势已经大好。如此,他也不用再继续装病,今日一早就要去早朝。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祁璟又从最后一个托盘上拿起一个加大号的荷包,那荷包足有寻常荷包的四个大。山青色的布面上面绣着一株兰花,花瓣雪白,刺绣的针法也是难得的极品。
这是他早前两日决定好起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准备的,如今刚及时做好。祁璟将荷包打开,把桌上的玉玺装了进去,四四方方,是刚刚好的大小。
祁璟将这个放大版的荷包系到腰间的玉带上,跨步向屋外走去。也幸亏他生的高大,否则腰间怕是要缀不住这么重的玉玺。
荷包里,萧白此时被眼前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拥有的灵气到达一定的范围会有气态的灵气变为液态,她朦胧中是有感知的。
可现在,那不过少许的液态灵气还远远没有达到变为固态的程度,可她体内的灵气却突然的沸腾了起来。
字面意思,是真正的沸腾,甚至还有灵气因为温度太高而重新变成白雾状。
萧白被烧的浑身难受,脑袋整个就七荤八素的混在一起,她潜意识的依然在努力的控制,可收到的成果却微乎其微。
她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口中不由的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正在认真听朝臣汇报的祁璟被这个声音惊了一下,他神情微顿,不自在的将手覆在腰间的荷包上,隔着布料轻轻摩挲,那动作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如果说之前的萧白的灵力只是轻微的沸腾,在祁璟的手覆上的那一瞬间,她体内中间的灵力是彻底的沸腾开来。
祁璟的手,就像是在原本半开的一锅水下面又加了一大把木材。
火烧的更旺了。
萧白这次是直接叫出了声。
被烫的——
祁璟摸着荷包的手一顿立即就移开了,他面上的表情第一次在文武百官的面前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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