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翠也不急着往车里去了,她捏着衣摆鼓起勇气就在车槛边上一坐,问道:“公子,你叫什么呀?”
蔺北往没出声,余南织不见人进来,突然听见这话,微不可闻的皱了下眉:“姑娘进来坐吧,那里不安全。”
“可我身上脏,会把车弄脏的,我坐这就可以了。”
余南织:“”
蔺北往烦躁的扬起马鞭:“进去!脏了换掉就是了。”
“好的,公子,我听您的。”
余南织:“”
余南织再迟钝也品到了丝不对味,这就看上了?才刚死里逃生呢,这古代人真是不讲究。
等人进来,余南织也没再管她,任她在一边坐下便闭目养神,岂料别人却要扰人清梦,“姑娘你们要去哪里呀?”
余南织突然就想起了那句流行了一阵子的话:“江湖这么大,总要去看看。”
张小翠似是没听出对方意思,接着余南织的话道:“对呀,我也想去看看呢。家里发了洪水,爹娘都没有了,我以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张小翠停了下来,抬起手袖意味不明的擦了下眼角。
余南织看了她一眼,这小模样倒是挺惹人怜的,但她对不识趣还一直往上凑的人一向没有好感,“节哀,如今你一个人了,倒是想去哪里都可以了。”
张小翠:“”
余南织重新闭上眼,罢了,这话多少有点刻薄。
张小翠一时也没再出声,只撩开帘子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他们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行走着,今晚怕是又要在路上过夜了。
马车哒哒的向前,路过一段山路,前面有一道急弯,急弯的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路有点小,天黑更是看不太清,蔺北往在马车前挂了两栈油灯,但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他朝里喊了声:“前面弯有些急,抓稳了。”
余南织应了声。
张小翠突然放下车帘捂着肚子,五官顿时都拧在一起,余南织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出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肚子不舒服,可以让马车停一下吗?”
余南织看了她一眼,朝外喊道:“阿北,停一下车。”
马上适时停下,余南织起身抓过张小翠的手腕:“脉像平稳,是肚子疼?”
“嗯,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我想下车方便一下。”
余南织还握着对方的手腕,这时蔺北往突然掀开帘子,微弱的油灯光照进车里,掠过张小翠那张平静的脸又照到手腕上,余南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她放开她,说道:“需要我陪你吗?夜里有点黑。”
“不,不用了,谢谢姑娘。”
张小翠哆哆嗦嗦的下了马车,余南织跟在她后面也跳下来,看着对方扎进了林子里。
她转身对蔺北往说道:“阿北,她有些古怪,你留意些。”
“怎么了?”蔺北往牵马的手一顿,陈岚也在一边疑惑的看着她:“南姑娘,她有什么事吗?”
余南织往张小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快速道:“刚刚我把了她的脉像,不像是虚弱几天的人,相反她的脉像很强劲有力,而且,我刚刚在车里看到她的手碗有刀疤,手上还有茧。”
蔺北往道:“常年练武的人。”
蔺北往与余南织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明白了彼此眼里的猜想。
看看消停了几个月,这些人还是又找来了。
陈岚一脸不解:“有茧?粗活做太多了吧。”
余南织突然才想起,陈岚与陈大夫都还不知道她跟蔺北往还有人在追着彼此,看来当初安逸日子过久了,喊陈大夫一起的时候都忘了告诉他们。
余南织转头对他说:“去把陈大夫叫来,我们坐一起。”
话音刚落,远处响起一声哨声,几十名黑衣人似是从天而降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转眼就逼近了陈大夫坐的马车。
余南织暗道不好,陈大夫跟陈苟还在车上!
蔺北往脚下一蹬,飞身掠过马车顶一脚踩后面的马车上,一脚踢飞一个要跃上车顶的黑衣人。
陈岚见状大惊失色,“这,这哪里来的这么杀手?”
余南织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时间解释了:“快,你驾这辆马车,我们立即走。”
说完一手抓车门,脚下一跃利落上了马车。
顷刻间余南织便明白了那女人的意图,明白为什么在车上明明也能下手,甚至可以趁她不注意时劫持她,但硬是要下车。
原来是想分散他们。
只要用陈大夫的马车拖住蔺北往,让他无暇他顾,再对付剩下的人,比在蔺北往的马车上劫持余南织胜算要大的多。
好快的心思,明明当时她还在与她聊着天。
陈岚稳住心神,反应也够快,也立即跃上马车,扬起马鞭狠狠抽向黑马:“北公子怎么办?”
“他能应付!”
两辆马车不约而同跑起来,余南织抓着门框对陈岚道:“当心,小心看路。”
陈岚道:“放心,我们能过去的,你抓稳了。”
黑马马蹄不停,余南织听着后面紧追不舍的马蹄声,心渐渐提起来。
刚刚天太黑,但也能看清有二十多个人,看来对方真是下了狠手。
路越来越窄,弯越来越急,余南织手上紧紧抓着车框,被惯性甩的青筋爆起。
突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后面掠过又一脚踢在马背上,黑马被踢的往里踉跄了两步一头撞在里侧的山石上,停住了。
这一踢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陈岚差点向前甩了出去,余南织也一头磕在门框上,疼的直冒金星,这马车由于骤停的惯性,右后轮已经在悬崖上悬空了,摇摇欲坠。
“跑呀,看你们还往哪里跑?”红樱站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尽管脸上的脏污还在,但那副怯懦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浑身只有一片肃杀的气息。
张小翠是她临时起的名字,她是这支代号为白狼的队伍里的王牌杀手,最擅长伪装,也是直到刚才,才被余南织识破。
但余南织也来不及做出其他应对,对方来的这么快,怕是这一路都在给同伴透露了位置,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陈岚稳住身子大声质吼:“你这女人忘恩负义,我们明明救了你,你却找人来杀我们,你是想抢钱吗?”
陈岚还不知道对方是专门来杀蔺北往的,她出声道:“不是劫匪,小心应对。”
“哟,小姑娘还挺识相,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陈岚不再跟她废话,飞身上前与她交起了手。
余南织趁他们打斗间下了摇摇欲坠的马车往后看了一眼,蔺北往在马车顶上与三四个人对上,根本分身乏术。
陈岚早年跟先生学了两年武,但也是奔着能防身就好去的,所以武艺不精,打几个土匪绰绰有余,跟红樱这样的专业杀手,只对了几个回合,便一身是伤地被一脚踢翻在地。
陈岚捂着胸口闷哼出声,哇一下吐出一口血,余南织扶起陈岚,怒目圆瞪看向红樱道:“欺负两个手无寸铁的弱者,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不如公平点,你放下武器,我跟你打,怎么样。”
“你?你要跟我打?”
“你不敢?”
“激将法对我没用,但我一向对漂亮的女人没有好感,尤其是你这种狐狸似的妖媚子,这一路那位公子只对你温柔相待,呵,不就是因为你这张脸?”
余南织道:“长的好丑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要觉得自己丑,可以找你爹妈去。废话少说,要打吗?”
“行啊,你想找死,我便成全你。”
红樱扔了手上的短剑,站在一边,余南织出城门的时候便换了带裤子的便装,毕竟路上裙装不方便,她站在红樱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就算她是跆拳道黑带,也不可能打得赢富有经验的专业杀手,况且这具身体也就比一般的女子强了一些,但还是不足以跟常年在刀尖上生活的人相比,若是用她现代常年健身的身体,也许还能一搏。
她这么做只能为阿北争取点时间,希望在她倒下前,能赶得上阿北解决了那边的人。
红樱眼神一凛,抬起手就要抓过来,余南织堪堪闪身而过,耳边便传来一道劲风,对方又反手一拳砸向她的太阳穴,余南织仓促间只能抬起双手合在一起挡住了这一击,但还是被对方的力道震的后退了几步,堪堪在崖边两步位置停下了脚步。
好强的力道,余南织感觉到手臂已经隐隐发麻,她动了动有些麻的手,心脏跟着越跳越快。
“哟,居然还能挡住我一击,有两下子。”
余南织没搭腔,陈岚在一边着急道:“南姑娘你小心,你别跟她打了,会受伤。”
此时陈岚后悔死了当初学武时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样子,不然今天也不会光躺在地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挡在自己面前。
他真没用!
没有太多喘息的时间,红樱的第二次攻击就到了眼前,对方抬起腿扫向余南织下盘,手上五指抓向她的面门,余南织闪身连连后退,一边伸出手格挡开对方的爪子,又抬起手往对方的胸口狠狠砸了过去。
红樱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还手,一时轻敌,但反应也很迅速连忙收手一把握住了余南织的手,另一只手抓住余南织踢过来的腿,用力一提,余南织便被她侧着举过了头顶,紧接着被用力扔向山里那侧,像只轻盈的风筝。
眼看就要撞上山石,陈岚目眦欲裂,人在潜意识里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他一咬牙爬起来,一个飞身跳出去,堪堪垫在了余南织身后,又顺着扔过来的力道一起撞在了山石上。
两人闷哼出声。
余南织不顾后腰的痛,转过看向陈岚,发现对方已经晕过去了。
她把陈岚扶在一边,吃力爬起来看向红樱。
“不错,居然还能站起来,那便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能耐吧。”
红樱突然迅速攻过来,余南织连避带躲,但还是被一拳砸在肚子上,但她也还了对方一脚,余南织闷哼在地,擦着嘴角的血迹,抬头看向对方的女人。
余南织已经快到极限了,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七八分钟,她抬头看了一眼蔺北往,蔺北往每每想上前来,但总是有其他的人上前伴住了他,陈大夫牵着陈苟站在他身后,中间隔着马车,蔺北往不能贸然过来,他过来了,陈大夫跟陈苟就会成为对方的人质。
陈大夫只能焦急看着这边又看看那边,有点被吓住了。
红樱也抬头看向那边,发现自己的人居然还剩下三个,她愤然喊道:“你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杀不了!”她终于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余南织:“好啊,居然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算计了,还知道拖延时间?坏我好事,那你就去死吧!”
她一个飞身向前,抓向余南织,余南织仅后退了两步便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脖子,下一秒,她两脚离地,咻一下已经被提着身子悬在了悬崖外面,红樱恶狠狠道:“本来我想捉活的,但如今发现你不仅长的好,脑子也聪明,留着你交上去,我怕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所以,你只好死了。”
余南织说不出话,她艰难的扭着脖子看向蔺北往的方向,只来得及看到蔺北往一刀砍下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脑袋,然后顶着一张天地崩裂的慌张的脸飞身掠过马车顶,直直向她奔来。
而红樱也在此刻放开了手,余南织像只离线的风筝,急速往下坠去,飞速赶来的蔺北往只来得及与她的一片衣角擦肩而过。
然而他想也没想,直接跟着跳了下去。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