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几个茶馆都不错,离这里也不远。”

    后院里,张远拿着一沓地契一一摆在兰音面前的桌上,他虽来乐馆管事了,但并未放下伢子的生意,时不时还来接两单,以保持人脉。

    兰音看了几眼,最后从中随意挑出一张,她还是比较放心张远的。

    地方租下后,又是要翻修,不过兰音会躲清闲,照旧是写了一张计划和大致的翻修方向,让何青去主持,反正给他分红就是了。

    乐馆自开业以来,都是盈利的,还有餐馆那边的分红,总得来说兰音是不缺钱的,而且她从小便不缺钱,对赚钱的兴趣远远没有成名的兴趣大,所以她从不吝啬给人分红和提成,也因此这些人对她格外忠诚。

    她乐悠悠地走在乐馆里巡视,时不时探听一些消息,不过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变个装去参与进去了。

    兰音正在溜达呢,远远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她一拍脑袋,灵光一现,想起这人应是不远处香来的老板,叫什么来着,她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别人,但别人记得她。

    兰音还没想起来他的名字,他便走过来了:“小兰姑娘,没想到小兰姑娘也喜欢来此处。”

    兰音没在意他的调侃,只突然记起他的名字,她上前拱手道:“周公子,欢迎欢迎。”

    周照怔然,随即道:“小兰姑娘,这云音馆是你开的?”

    兰音大方承认:“刚开起来,多谢周公子捧场,上回周公子请我在香来吃饭,这次不若我请周公子吃茶如何?”

    周照微笑:“却之不恭。”

    “请。”兰音邀周照上楼,她总觉得这周照有什么来头,不过即使没什么来头,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两人坐下,立即有穿着素雅的乐妓端着茶点依次进入,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小兰姑娘怎么想起开乐馆,我见你有许多菜谱秘方,何不开个酒楼?”周照问。

    兰音答:“开乐馆算是我从小的梦想吧。”

    周照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周公子,不知你店里可有去闹事的?”兰音双目含愁,无可奈何道,“还请周公子勿怪我冒昧,我这也是实在没法了,前几日有个少爷来我乐馆里闹事,说是什么二皇子的伴读,可是把我给吓坏了,一连几日都没敢开门。这不,再不开门恐怕就真的要亏死,我才敢开门迎,但这心里一直害怕得很。”

    周照挑了挑眉:“京城中能来此处潇洒的,非富即贵,或许真是二皇子的伴读也未可知,不过,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京城中有京兆尹不会叫姑娘受了冤屈的。”

    “我自是也知道京城有京兆尹,但此事也不全是那少爷的错。”兰音叹息。

    “既是这样,你去赔个礼道个歉就是。”

    “我虽知道那人长什么样,但的确不知他真实身份,想赔礼道歉也无可奈何。”

    周照额头跳了跳,他怎么感觉被人缠住了,果真他今日就不该走进这乐馆里。他道:“不若我帮小兰姑娘看看?我在京城中生活多年,见过的人也不少,说不定能帮上你。”

    “那就太感谢你了。”兰音欣喜道。

    “那便这样约定,我现在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兰音热情地送周照出门,叮嘱他下次再来,她看着人走远,回过头来。

    这个周照,在京城中经营多年,若不是有些路子,酒楼怎能开得如此之大,若能搭上他这条线,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看来,以后她得要经常与这周照走动了。

    兰音提着裙子进门,乐馆开门营业已经有月余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么她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

    夜晚,宾陆陆续续离开后,兰音召集桃苏三人,张远还有何青去后院开会。

    她站在桌前,首先说了关于招收培训生的事,大家都没有异议,张远也说已经物色到了一些人选,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日就能签下合约进入乐馆。

    兰音又当场与几人集思广益,定下一些具体的培养方式。

    说罢这件事,就要进入主题了,兰音深呼一口气,淡淡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诸位一定要仔细听。”

    众人正襟危坐。

    “从今天开始,乐馆就不全是乐馆了。”她扫视一圈,“我需要你们收集情报。”

    几人面上神态各有不同,常年混迹人群中的张远第一个变了脸色,有些为难道:“姐,这”

    年龄最小,平时也不怎么操心的绿枝倒是一口应下,其余几人垂着眼,不置可否。

    “你们只需要帮我收集人们闲聊时,有价值的东西,不必去套话。”兰音道,“不过,若是你们真能套出点什么来,我也不介意,可根据套出情报的价值给一定的报酬。”

    乐妓三人本就是为了赚钱才入行,她们一听到钱,心中都开始动摇起来,只张远一人还在犹豫,但他并未出来说什么。

    “你们放心,我不会叫你们置于危险之境,若真出了什么事,也是由我一人承担。”

    这话一出,原先犹豫的人心中有了决断,几人纷纷应下,愿为兰音办事。

    兰音看着人走远,心中松了口气。

    “姐,你是在为什么人办事。”张远默默留下,他神情晦暗不明。

    兰音道:“我并未为任何人办事,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一开始便觉得你与旁人不同,原来果真不是什么无名之人。”张远自嘲笑笑,“罢了,我知道你为人,你既然说了会一力担责,我便信你。”

    “你”兰音怔怔地看向他,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事原不关他们的事,所以兰音早做好了有人离开的心理准备,却不想,他们全部留下来了。

    不论他们所图为何,她都一定要保全他们,此事一开,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兰音并未多纠结,拿着先前崔海给的地址,前去联系他。

    她现在需要更多的人,崔海此人虽有些不成器,但他身处高位,若留心,能打探到的消息比他们多。

    她在崔海别院的门前等了一会儿,有小厮来报,已去崔府传话,崔海叫她回乐馆等着。

    兰音没有多留,回到乐馆中等人。

    她等的焦头烂额,崔海倒好,穿的花枝招展地姗姗来迟,还说什么不穿成这样,别人怎么会以为他真的是来花天酒地的呢?

    兰音语塞,不与他多争辩,直接问道:“上次让你探查的事,结果如何了?”

    上回兰音与崔海见过以后,默默达成了一致意见,要帮赵行复位,或者至少要让赵行被放出来。

    两人遂商讨一番,兰音直觉赵行被废一事与变法有关,便叫崔海去探查,赵行在变法奏折之中,到底写了什么。

    “唉,问倒是问了,但没问出个具体来,只说是涉及到土地问题。”

    兰音心中一紧,土地问题?赵行到底是要怎样变革土地,才会引来如此大的争议?

    她想不到其中内情,却也清楚涉及土地,此事多半凶险至极。

    崔海问:“你可想好该怎么帮表兄了吗?”他从小读书读书不成,练武练武不成,就是想帮赵行,也不知该如何帮起,只能依靠兰音了。

    兰音道:“我想好了,你再帮我一个忙,以后便不要来云音馆了,我们暗中联系。”

    “什么忙?”

    “帮我找人盘下一个印刷坊。”

    她已经想好了,要办报纸,就需要印刷坊,但这事不能被张远知晓,如此她看一了圈,能帮她这个忙的就只有崔海了。

    “没问题,这事儿包我身上!”崔海骄傲道。

    “对了,我最近要回红叶寺一趟,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你表兄的。”

    崔海确实想救出赵行,但那是因为赵行是他从小的榜样,父亲母亲都夸赵行厉害,久而久之,他也十分欣赏他这个表兄,但他私下的确是与赵行不太熟啊,要叫他送什么东西,他还真想不起来。

    兰音看出他的纠结:“要不,写个信也成。”

    “行。”崔海提起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

    兰音瞥了一眼,感觉比自己写的还丑,她突然想起那时赵行笑他,她突然很想早点见到赵行。

    她将信收下,与张远支会一声,又去外头买了些吃的,在身上系了个包裹,朝着城门外去。

    也不知道赵行现在怎么样了,没有人陪他练字,他会不会很无聊?

    兰音嘴角高高扬起,趁着夜色溜进院子里。

    夜深了,院里没有人,兰音趴在主屋的窗户上看了好久,没听见一点儿动静,她想,赵行肯定已经睡了,她先回去睡觉,明日早晨再来给他个惊喜。

    兰音转身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里头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地面桌上都干干净净,肯定有人经常来打扫。

    她心里甜滋滋的,赵行表面上不原谅她,实际上还是想着她的。

    她放下东西,推开窗,又朝主屋看了许久,才回去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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