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马车内。
叶星双手抱在胸前,可真是太生气了,小肉脸气得鼓鼓囊囊的。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对小爹,难怪小爹这次那么生气,再这样下去的话,他都要不原谅父亲了。
父亲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叶星小小地叹了口气,悄悄掀开窗帘看一眼让人失望的父亲,这一看吓了一跳。叶星手臂乱晃惊讶地指着外边说道:“小爹,父亲和坏女人在说话,她她她……该不会对父亲做坏事吧。”
“什么?”宋轻雨嘴里吃着酥饼含糊说道,顺着叶星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女子正站在叶炎身边,两人说着话,很是熟捻。这人他有点印象,是叶炎的表妹柳香儿,平日里经常来给叶炎送东西见过好几次了。
“那是叶炎的表妹,哪是坏人啊。”宋轻雨扯了一小块酥饼塞进叶星的嘴巴里,“味道不错,你也吃一点。”
叶星一边嚼着饼一边看着外边的人,含糊不清地说道:“那就是坏人,她还被父亲抓进大牢了呢。”
这话瞬间引起宋轻雨的注意,叶星是十年后的人,也就是说他所知道的事情是以后发生的,所以十年后的柳香儿真的干了不该干的事。
叶星凑过来又啃了一口酥饼,说:“小爹你忘了吗,她还想勾引父亲破坏我们的一家的关系呢,是个坏女人。”
啊?勾引叶炎?那个冷冰冰的阎王有什么好喜欢的?
宋轻雨搞不懂,他拉上帘子舀了一勺汤喂给小孩,“喝口热汤,这些事情不是你小孩该想的。”
今天的汤是羊肉汤,没有一点膻味非常鲜,上面还撒了一些芫荽点缀,色香味全都有了。
叶星喝了口汤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吃起来饭食后他的脑袋瓜就不够用了。
吃完饭后宋轻雨就回了国子监,躺在榻上小憩一会,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竟然梦到了柳香儿。
梦里的柳香儿对叶炎求而不得,但不知为何将宋轻雨关押起来。
柳香儿站在牢房外边说道:“叶炎已经死了,你儿子又下落不明,哈哈,我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梦到这里后宋轻雨突然惊醒,后背上沁满了汗,心里止不住地升起恐惧感。这个梦支离破碎,只有短暂的几个画面,叶炎身上插着一把剑倒在地上,而他被抓进牢里,叶星也下落不明。
一连串的惊悚画面让他不寒而栗,加上叶星对他说过的话,他有理由相信梦里的都是真的,毕竟叶星能从十年后来到现在,那他梦到一些将来的事情也不足为怪。
下午还有课要上,宋轻雨来不及细想整理好衣衫出了寝舍,刚走出去不久便感觉总有人跟着,转身回头就瞧见一男子东张西望,生怕别人不知道被他跟踪了。
这个人他刚在梦里见过,一直叶炎身后像是他的属下。
李佳俊见自己的踪迹败露,嘿嘿笑了两声。宋轻雨亦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没成想那人跟了上来,抓着他问道:“那个小孩是不是你和叶府尹的孩子?”
?!
宋轻雨一脸懵:“你说什么?”
周围过路的监生也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向他们,然后一脸懵逼地离开,又招来几个好友说道:“你听见了吗,宋轻雨和叶府尹有个小孩,他们俩能生小孩?”
“这算什么,清晨时叶府尹和宋轻雨在校场上打情骂俏来着,说不定早就暗度陈仓了。”
一众监生惊讶不已,“所以他俩谁能生孩子?男子怎么可能生孩子?”
……
他俩面对面站着僵持格外的打眼,来来往往的监生都朝他们瞅上两眼,宋轻雨脸皮薄受不了这样的注视,拉着人走到一边说着。
“你想说什么?”宋轻雨问着。
李佳俊这人不会看人脸色,有啥想知道的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中午有个小孩叫你小爹,又叫叶府尹父亲,他真是你们两个生的?”
宋轻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叶星,小孩只是叫了两声而已,可为什么会有人相信一个小孩随便说的话?
“你觉着是我能生还是叶府尹能生?“宋轻雨绷着脸反问道。
李佳俊哑口无言,顺着视线向下看,最后停在了宋轻雨肚子上,而后小声嘟囔着:“虽然罕见,但又不是没有过。”
宋轻雨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地捂上肚子,然后默默地从这人身边绕过去。
李佳俊见他走了,快速跟上去并继续说:“真不是你俩的小孩啊,我看着和府尹长得挺像的。”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宋轻雨停下步子:“就算我和叶府尹有关系,你又是为何如此激动?碍着你了吗?”
李佳俊摇头,“没有。”
“哦,冲着你这反应还以为你爱慕叶府尹已久,求之不得后导致现在来对我进行逼问。”宋轻雨嘴皮子顺溜,只要不遇上叶炎,他说话就能一套一套的,“小孩随便叫上一句你就能当真,武学生都如你这般轻易受骗吗,那你日后想去京兆尹当差的话可就难了。”
说罢还摇摇头,一脸的可惜样。
李佳俊被他说的脸皮子臊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才没有爱慕叶府尹,他是我的榜样不容你这般言语,你没和他有那般情况最好。”
说到这里宋轻雨算是有了头绪,敢情这人就是把叶炎当成榜样,见着榜样被人传上几句风流话就着急忙慌地过来打探情况,怪不得日后这人能跟着叶府尹,这就是妥妥的忠犬小弟。
宋轻雨想到梦里的状况,抬手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日后绝对能和叶府尹并肩作战,继续努力一把。”
李佳俊哼了一声,颇是骄傲地说:“那是自然,京兆尹我进定了。”
临了上课时间,两人匆匆赶过去而后分道扬镳。
宋轻雨进入课堂后,察觉到其余之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但碍于授课的博士到来,他便没有追问此事专心听课去了。但课堂刚刚结束之时,便见着中午拦截他的人正在课室外等他,出来后便被一路拉着出了国子监。
宋轻雨正不解,门外一辆马车突然停下,帘子掀开一个声音传了出来:“上来。”
这声音宋轻雨再熟悉不过了,当下身子就僵了,转脸看向拽他的人:“你把我往火坑力推。”
李佳俊不自然地别开脸,说道:“叶府尹怎么能算是火坑呢,更何况你们关系不一般,多相处能增进感情是不是。”
宋轻雨咬牙切齿:“……我谢谢你啊,兄弟!”
最终只能乖乖上了马车。
车内烧着炭火非常暖和,还熏着香味道还不错,但如果没有那个冷面阎王就更好了。
宋轻雨上马车后就坐在了车口,与叶炎之间能塞下两个人,李佳俊非常识相坐在两人对面。
宋轻雨别开脸一直瞅着那车帘子看,留给叶炎一个后脑勺,而叶炎闭目养神眼皮子都没睁开,这下李佳俊也不好开口说话。
没过一会儿,叶炎从车内暗层里拿出一包东西,掀开来看有一个人皮面具,还有些不知何用的药水。
东西伶俐咣当地响,宋轻雨转脸看了过去,只见叶炎在脸上涂了些东西,然后又把那人皮面具贴在脸上,整个人的容貌都变了个样,和本来样貌完全不同。
宋轻雨眨眨眼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李佳俊兴奋地喊着:“这就是能改容换面的人皮面具?叶府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也太逼真了吧。”
叶炎把东西放回暗层里,而后说道:“一会出去别叫我叶府尹,就拿我当你们同窗监生,鄙人姓庞,庞家人。”
宋轻雨皱着眉点点头,看着叶炎脸上那层皮,又看了看马车里的暗层。乔装打扮多为了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今天有他们俩在场的情况下叶府尹竟然没有任何避讳,那就是不怕他们知道或者是另有所谋。
而具体是什么事情,整辆马车里的人恐怕只有他不知道了,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马车停了,宋轻雨移开视线掀开帘子走下来,他抬头就瞧见了眼前的牌匾——红轩楼。
宋轻雨嘴角抽了抽,为什么要来红轩楼?!
红轩楼不是其他地方,这是京都里最大的青楼,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富商巨贾都喜欢来这块消遣,是出了名的消金窟。
宋轻雨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儿,这若是被国子监博士知晓他来了这红轩楼里,回去就要抄写监规,说不准还会将这小报告打到他家人耳朵里。
他起了退堂鼓,脚步一寸一寸地向后退,但衣服后领突然被拽起拎着朝那红轩楼里走,不用想也知道拽他的人又是叶炎。
宋轻雨转脸看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若是在往常里他定是不敢和叶炎反抗的,但今日不一样,这红轩楼他说什么都不能进去,有辱文人名节。
“这般地方岂是随意进出的,大丈夫不为人所难,你不能强迫我进去。”
叶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三哥在里面等你。”
宋轻雨:“哈?”
三哥进红轩楼?
叶炎继续问道:“现在还要进去吗?”
“进……进吧。”
宋轻雨刚说完话,就被叶炎拎着拽进了红轩楼里,直奔着二楼上去。
李佳俊在一边瞧着默默揉了把脸,他好像真的把宋轻雨推进火坑里了,就看叶府尹刚刚那拽人的架势,就好像拎小鸡崽似的,宋轻雨在他手里简直不值一提,只要叶府尹勾勾手指就能把人给废了。
看着他们进了红轩楼后,李佳俊忙跟上去上了二楼。
他们一起进了红轩楼的包厢坐下。
包厢里装饰华丽,上乘红木打造的桌椅,桌上的点心一瞧就知道是崔轩楼里的,还有那盛着酒的杯具都特有讲究,不比达官贵人家的东西差。
可真是奢靡之风四起。
宋轻雨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三哥人影,问:“我三哥人呢?”
“别急,马上就会过来。”叶炎悠闲地倒了杯茶水喝着,又给宋轻雨倒了杯,“尝尝,这里的茶水还不错。”
叶炎又给李佳俊倒了杯让他也一起品尝,李佳俊异常欣喜,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水,仿佛手里拿着的是杯圣水似的。
宋轻雨抿了口茶,看到他们脑海里不由得想到了梦里的场景,梦里面两人一直并肩作战,叶炎战死后是这人背着尸首杀出重围,他日后应当是叶炎的亲信。
梦里他被抓紧监狱,那宋家人在哪呢,他们家是武将世家又最宠他,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抓进去,但为什么梦里却没有宋家人的任何画面?
这些都不得而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发生这一切和叶炎表妹柳香儿脱不了干系。
这时包厢门被敲响,外边传来了声音:“兄台,逍遥醉到了,可否开门一续?”
宋轻雨和李佳俊互相看上一眼,显然他们都不知道逍遥醉是何物,也不知道外边这人是谁。
叶炎对门外人说道:“进来。”
外边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富商,身边带着个仆人,手里拎着两坛子酒。那酒大概就是逍遥醉了。
富商走进来后一眼就瞧见桌上坐着的人,两张面孔非常陌生,但另一张脸还算熟悉,宋家小公子名声在外,还以为他只爱文人那套,没想到还能在这红轩楼里瞧见他。
“原来是宋小公子来要这逍遥醉啊,早知道是您我就多带上几坛子过来。”富商一脸谄媚地笑着,招呼仆人把逍遥醉放在桌上,他扒开酒塞就要倒出来一杯。
宋轻雨不知道叶炎要搞什么鬼,什么都不说就把他带来了红轩楼,还要以他的名义来买逍遥醉,可他内心又本能地相信叶炎,可能因为他是叶星的父亲,或许是因为那个梦,他相信叶炎不会害他。
宋轻雨看了一眼叶炎,叶炎也看向了他,心里莫名地有股心安。
他伸手挡住了富商说道:“别着急倒,还不知道这逍遥醉到底有没有外人说的那些功效,若是不行的话你这倒出来的可就不算数啊。”
“宋公子既然信不过,那就让人给你试一试。”富商讪讪笑道,他指着带来的仆人说道,“来给宋公子试试这逍遥醉,别让他觉着咱们诓骗人了。”
仆人二话没说倒了杯逍遥醉就灌进肚子里了,还没过一会儿仆人胯下那玩意就顶了起来,那衣衫都有了形状。
宋轻雨脸上瞬间爬上了薄红,赶快移开了眼睛,李佳俊也没好到哪里去,装模作样地咳了咳然后看向一边,只有叶炎这厮还能面上如故,颇为轻佻地说道:“看来这逍遥醉是真货,宋公子买下不会错,正好在这红轩楼逍遥一晚岂不是快活。”
宋轻雨脸上红意更甚,他坐直身子看向那富商,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子说道:“成了,这些钱够吗?”
富商笑着把钱袋推到宋轻雨面前,说道:“这些逍遥醉不要钱,全当是送给宋公子的,你若是觉着好用些改日再来,保准给你续上。”
京都里谁不知道宋家,能攀上宋家的道比买几百坛子逍遥醉都好用。
富商颇为谄媚:“这批逍遥醉不仅成人可用,就连那三岁孩童都能享用,只不过孩童用了后只能被动……”
宋轻雨眼眸皱缩,对小孩都能用上这般污言秽语,正当他没忍住想骂出来时手背上一热,是叶炎按住了他并摇了摇头,他这才压住怒气。
宋轻雨说道:“行了,别打扰我快活,这次好用下次还来找你。”
富商点头:“哎,好,那就不打扰宋小公子一夜春宵了。”
富商和他的仆人离开后,宋轻雨甩开叶炎的手,说道:“叶府尹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把我骗到这红轩楼里所谓何事?”
叶炎闻言看向宋轻雨:“叫你来是为了救你,把你从我身边摘出去,顺便吊一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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