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来的猝不及防,几人都愣了。
江乔也晓得那对叔婶人贪,但没想到居然还敢跑。
那显贵姓张,张家在府衙有个当师爷的,家里也有钱,在安平村勉强算个地头蛇。一见这家人跑了,当即怒了,一百多家仆出动,愣是把这家人人抓住了。
也亏得阿後打听到了,不然还得费一番功夫。
顾青衣蹙眉,“这下可怎么办?”
“再打听一下张家态度。”牧铖珏指尖在桌子上轻敲,“这显贵总不可能一直不行动,且看他们之后怎么做。”
江乔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贸然行动。
他们住的地方,是顾姐姐丈夫在这里的一个熟人家,主人家好客,给他们都安排好了住处。
下午阿後他们三个就去打听消息。
但那张家消息掩盖的好,没什么消息漏出来,只听着街坊私传,有说把那一家三口打死的、也有说逼着那姑娘嫁的、还有的说是要送去坐牢的……
总之,五花八门,没有个定论。
阿後说完,见那三位表情不变,他挠了挠头,“看那张家不会放过乔姐儿叔婶三人,这是他们自作自受,如果和我们没什么干系,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牧铖珏冷声:“走什么?”
阿後顿时噤声,眼神瞅着那小哥儿,不明白长得那么俊怎么那么凶。
江乔踢了下牧铖珏椅子,“喂……”
要喊人时,江乔顿了下,她似乎,还不知道小乞丐的名字。
牧铖珏却已经偏了头,眼神疑惑。
“……你怎么说话呢。”
闻言,牧铖珏凤眸微微下压,像是在生气,“你还没意识到吗?”
江乔一愣,“意识到什么?”
牧铖珏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冥婚,需要合八字。你和你堂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吗?还是你合上的八字她也合上了?”
江乔听说过古人结婚合八字,却没听说过冥婚也要合,她后知后觉脊背发凉。
如果八字她合上八字了,那她堂妹合上的几率是多少?要是她堂妹没合上,那……
顾青衣脸色也愈加凝重,“乔姐儿,你弟弟说的没错,合八字。张家既然是当地显贵,很有可能是合了八字才找上你。不然,他随随便便就可以找人,为什么会选中还在外地的你?”
江乔张了张嘴,却没法儿反驳。
牧铖珏声音冷冷的,“所以,他们很大可能还回去找你。”
江乔有些慌张,“那,那现在怎么办?”
“等。”牧铖珏道:“看看他们之后怎么做。”
说着,他看向阿後,安排道:“这两天,你们时刻关注张家有没有派出人马或者注意回去的船上有没有出现异常的人。”
顾青衣闻言,拧眉,“你的意思是,张家想用强?”
牧铖珏抬眸,眸光冰冷,“代入张家一想,他们家既然看中了江乔,但是江乔不同意,那这段时间就得想办法把她带过去。”
顾青衣沉吟片刻,转头对江乔说:“乔姐儿,你这段时间,就先在这里住下,平时也注意点不要外出。”
江乔沉重地点头。
下午,阿後他们三个和顾青衣都出去打听消息了。江乔出门,只看到牧铖珏,他坐在屋外的杏树下,拿着树枝画着什么。
江乔过去时,他抬头看了眼,然后自顾自低头。
下午的风很大,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江乔坐在牧铖珏身边边,忽然开口,“诶,我好像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之前她在心里一直喊他小乞丐,但总不能在人前,还喊小乞丐吧。
地上的树枝忽然顿了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沐诀。”
“沐诀?”
牧铖珏解释,“沐浴的沐,诀窍的诀。”
江乔嘴边念了遍,顺着夸了句,“好名字。”
“好在哪?”
“……”
江乔一下子卡壳了。
她就是随口一说。
平时家里走亲访友,那些不熟的亲戚问完名字后,都会来一句“好名字”,虽然江乔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在哪。
难道就因为,父亲姓江,母亲姓乔吗?
但是牧铖珏已经偏过脸,看上去很认真地看着她。
江乔只能试着胡编乱造,“你看,沐者,濯洗也,代表希望你心思透亮。诀者,方法……”1
江乔对上牧铖珏的视线,声音慢慢弱了下午。
对不起,语文老师!有我这样的学生让您蒙羞了!
江乔捂脸。
她语文,真的不好啊!
搁在十年八年前,她也就勉强及格的水平,现在别说了。
江乔羞愤,但牧铖珏却忽然道:“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的名字好。”
江乔愣了下,偏过头,看到牧铖珏抬头,望着远方。
铖者,刀兵也。
珏,两块合在一起的玉。
刀分玉,则成二。2
他的名字,一向被视为不吉利的存在。
江乔:“?”
怎么没有后话了。
她戳了下牧铖珏,“怎么不好听了?”
牧铖珏轻声道:“诀,代表诀别。”
他慢吞吞地,“我父亲认为,是我的出现分开了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
江乔:“?”
江乔懵了下,这情节,怎么这么像,“奉子成婚?”
牧铖珏并没有否认,“这么说也可以。”
江乔嘶了声,原来还是狗血受害者。她看着牧铖珏侧脸,想到当时捡到他时的惨状,忍不住心生同情。也不知道他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一定遭受了很多苦吧。
沉默了下,江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这不是你的错。”
牧铖珏轻嗤一声,“怎么不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他们也就……”
眼看着牧铖珏要把过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江乔忍不住重重拍了下牧铖珏肩膀,“怎么会是你的错?!”
牧铖珏:“?”
江乔震声:“这分明是你爹,他管不住下半身。”
牧铖珏微愣,他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毕竟太子殿下风光霁月,怎么会有错。
他看向江乔,有些不确定的,“你说,这是我爹的错吗?”
江乔狠点头,“对!如果不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和你娘发生了关系,就不会有你。”
牧铖珏抿唇,他还从来没听到过这种说法。毕竟,他的父亲,是嫡长子,又是太子。在朝堂上一呼百应,在民间也是声名远扬。只有和他母亲一事,常被他视作耻辱。
他从小父亲就严格要求他,对他母亲不假辞色,但他却一直听到有人说太子殿下贤明,待人温和有礼,礼贤下士。但在家中,他同母亲都没得到过他的好脸色,直到他去世。
但即便这样,在他母亲心里,父亲依然是高洁的,高高在上的。
牧铖珏缓声,把一些无关轻重的小事说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能给外人一个好脸色、好名声,在家中却对我和母亲不闻不问。”
江乔更加愤怒了,这就是冷暴力啊。
牧铖珏不明所以,“冷暴力?什么是冷暴力?”
“你爹在家里,对你和你娘是不是很冷淡,经常轻视、放任、疏远、漠不关心你和你娘。”3
“是。”
江乔认真:“这就是冷暴力。虽然没在身体上造成损害,但是这种行为导致你敏感、脆弱、患得患失,这就是暴力的一种。某些情况下,冷暴力比暴力更可怕。”
说到这里,江乔忍不住说:“这种人太可恨了,明明是自己的过错,却把责任推到你们母子俩身上。”
闻言,牧铖珏心中的信念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摇了摇头,“但是他在外面风评很好……”
眼看着牧铖珏还没对自己衣冠禽兽的父亲私信,江乔忍不住打断的,“人都是会伪装的,他在外风评很好只能说明他擅长社交,但是他对你们不好,是事实。他在外伪装,可能是为了名声、为了事业,那都和他对你不好无关。”
牧铖珏抿紧了下唇。
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言论,也从未有人这么和他说过。他接触到的人,对前太子的评价都是一心为民、仁心仁德……
包括他的母亲,对父亲一直矢志不渝。
但今天,却有人对他说,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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