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越:“……”

    这么勇吗?!

    不愧是时韫学姐,勇气不减当年!

    沈清越坐在后面,假装看向窗外的漆黑一片…

    当他不存在好了,此时此刻多希望自己能钻进小盒子里长眠,或者与黑乎乎的夜色融为一体。

    说完这话时韫也有点后悔了,顿时脸上有点发烫,紧紧抿唇看他。

    完了完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什么自恋狂,普信女。

    沈知惬越不说话,时韫就越是有一种心慌的感觉,手里的薄毯一角被他攥的皱皱巴巴。

    月光缓缓落在车前两座,隐隐照着两人的表情。

    沈知惬的眼底有一丝惊讶,但时韫看不到,他也不会叫时韫看到。

    而时韫的眉毛已经被她扭成了一股麻绳一样,干什么也不自在了。

    她再次鼓起勇气率先打破尴尬,清清嗓子:“开玩笑的,下去吧,很饿了。

    “……”

    时韫快速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终于感觉到释放。

    看到后面的两个人也下了车,时韫双手环抱,踩着小高跟往前走去,临进去前抬头看了一眼餐厅的名字——

    roast-beef。

    “沈清越,你看见我发的朋友圈了?”她蓦地停住脚步转身问他。

    这家餐厅是新开的,听说大厨也是从法国来的,菜品很多,烤的牛排鲜嫩多汁,每天都是从国外新鲜空运,就是供量有限。

    最近一直在忙和知希的合作,没来上,把她馋坏了,前两天还发了个想打卡的朋友圈。

    “什么朋友圈?”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很困的样子,“我们进去吧。”

    他只想快点吃完回去,早日脱离苦海。

    看来是巧合,时韫偷偷瞄了一眼后面站着的沈知惬。

    一点表情也没有,像…面瘫。

    也就是在她刚收回目光的同时,沈知惬才缓缓说道:“进去吧,不是饿了。”

    三人跟着一个年轻小姑娘走到拐角处的餐桌。

    期间小姑娘还时不时的偷看沈知惬,到最后居然还有点脸红了。

    也是,沈知惬的确有一副好皮囊,谁不想多看两眼好看的人呢。

    这家店没有包房,都是用纱帘隔起来的散桌,私密性比较差,好在现在时间比较晚,她们的旁边没什么人。

    三人刚坐下,小姑娘拿来一本浅棕色的,看着有点厚重的菜单放到桌子上。

    但谁也没有去拿那本菜单。

    大约十秒后,时韫是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气氛的,她伸手把菜单推到对面两人面前说:“说好我请客的,你们随便点。”

    “谢谢学姐。”沈清越露出两颗小虎牙,说着就伸手去够菜单,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旁边的一只手截胡了。

    于是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僵硬的转了个圈假装摸头。

    “……”

    只见沈知惬好看的左手覆在菜单上,轻轻往前一推。

    菜单便被推到时韫面前。

    沈知惬:“时小姐来点。”

    既然如此也不好推来推去,她直接翻开菜单问:“有什么忌口吗?”

    沈清越嘴刚张一半,又被时韫截胡:“我知道你没有。”

    沈清越硬扯出一个笑容。

    时韫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你有没有?”

    这话刚说出口,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手机屏幕很亮,不拿起来也能看清打电话的人是谁。

    沈知惬也循着声音看去,蓝色的来电显示上是清晰明了的人名——

    温嘉。

    这通猝不及防的电话使他心里有一条很细的弦被骤然拉紧。

    时韫敛眸,拿着菜单的手定住,犹豫两秒才拿起手机,“抱歉我接个电话。”

    沈知惬盯着一路向门口小跑的时韫,垂眼若有所思。

    她走到餐厅门口接通:“喂。”

    对面显然没想到她能接,愣了一下,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两个字:“眠眠。”

    声音很小,伴随着电流声还有些颤抖。

    时韫听他这么说显然有点不开心,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两年前就和你讲明了,你不要这么叫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男人又沉默一会才说:“我回国了。”

    这次换到时韫不说话了,她不明白这通电话的意义,也没懂他一上来就叫自己眠眠是做什么,更不知道他说的“回国了”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其实更多的是不想明白、不想懂、不想知道。

    “什么意思?”她问。

    时韫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因为在自己这边听着总觉得对面很吵,似乎有摩托引擎的轰轰声。

    “可以见你一面吗?”

    时韫闻言缓缓开口:“温嘉,我们早就分手了,分手就代表着一拍两散,你能明白吗?”她不由得开口提醒对面。

    如果早在一年前,温嘉来给她打这通电话,然后亲昵地叫她小名“眠眠”,问她可以见一面吗,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

    可是现在太晚了,没有谁会一直在站在原地等,都是要往前看,都是要认真生活的。

    人千万不能向后看。

    男人这次沉默更久,说话声音也有些哽咽:“我以为你不会接我电话的。”

    时韫低头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看着它滚远了之后才说:“当时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就说如果等你回国有需要我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我没忘。”

    刚才来电的时候她看见上面写着中国移动,就猜到他可能回国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和平分手,也没必要弄的苦大仇深的。”

    毕竟两个人认识了十多年,又做了四年恋人,要装作完全不认识也不可能,而且他回国了,明洱市的设计师圈子就这么大,谁都能混个眼熟。

    没必要。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他又试探地说,“真的…不能见一面吗?”

    “如果以后因为工作,以设计师的身份见面,可以。”

    “但是以温嘉和时韫的身份,不可能。”

    女人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迟疑。

    “嗯,我明白了。”

    她这是变相的告诉他,温嘉和时韫,早就翻篇了。

    “那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时韫问。

    对面依旧是摩托车的轰鸣声和呼呼风声,温嘉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今天刚回国,暂时没找到住的地方,之前的公寓你也知道,早都卖了,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空的地方借我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时韫觉得他这话漏洞百出,但是她想把欠他的早点还清,于是想起了三年前她从中介手里买下的那套公寓。

    “我给你发地址。”挂了电话之后她把地址和密码发了给了温嘉。

    对面的“正在输入”持续了半分钟左右,最后也只发了个谢谢。

    其实那套公寓,本来就是温嘉的,只不过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里而已。

    就算是圆他一个梦吧,从现在开始谁也不欠谁了。

    等到时韫回去的时候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沈知惬左手放在腿上,右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穿的正式,神色淡然,看着像是在处理工作。

    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韫总觉得他虽然在低头看手机,但眼神似乎却没在手机上。

    周围有莫名的压迫感,不知从何而来。

    “那个——”

    这时,沈知惬突然起身,“我想起来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先走了,抱歉时小姐。”

    “我们点菜吧”那五个字被卡在喉咙里始终没说出来。

    时韫直了直身体有些惊讶:“你不吃了吗?”

    男人站在自己身侧,身姿颀长,拢去了大部分的光,她的一簇睫毛成扇形覆在眼睑下方,时韫仰头看向他,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沉木香,压迫感霎时散去很多。

    沈知惬侧头看她:“欠着。”

    时韫:“?”

    他好像本来就是蹭饭的吧?什么叫欠着。

    转念一想,算了,就当是谢谢上次他在酒吧的慷慨解围了。

    “那拜拜。”她说完就转回头翻阅菜单。

    旁边的人走了,沈清越也自在不少,开始和时韫抢着看菜单。

    沈知惬大步向外面走去,刚出门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沈总?”

    对面是一个声音醇厚,听起来有些岁数的中年男人。

    沈知惬直入主题:“韦总,明天我们见一面吧。”

    ——

    早上五点,时韫拖着有点疲惫的身体拉开窗帘,入眼的是朝阳渐渐从海平面升起,金灿灿黄澄澄的大海一眼望不到边。

    天有些阴,空气中都是湿漉漉的,隐隐有些要下雨的趋势。

    她走回床边,弯腰从莓粉色的床头柜上拿起上面的相框。

    相框大约十寸大小,照片上有六个人,分别是爸爸妈妈和她,还有舅舅一家三口。

    明天就是母亲的忌日了,今天自己要回老宅。

    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她放下相框,点开微信。

    时景明:【醒了没,我在附近正好路过枫礁,一会一起回去。】

    时韫懒洋洋发了个语音:“醒了。”

    时景明也发了条语音过来:“看你困的,一会在车上还能睡会。”

    时韫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早,你在外面干嘛了?】

    时景明没回,她也没再问。

    果然没多大一会,时韫正收拾着团团东西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临走之前,她给团团的四只小脚穿上了可爱的小鞋子,身上也套了漂亮的衣服,要不每次雨天团团出去之后就撒了欢踩水玩,洗半天都洗不干净,洗澡的时候还特别爱闹,经常甩自己一身水。

    偏偏一张单纯无害的小肉脸看着自己,她还舍不得凶它。

    时韫抱着团团直接上了时景明后座,驾驶座的时景明无语道:“我是你俩司机?”

    时韫在给团团擦身上的水珠,根本没理他在说什么,下一秒,面前的狗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个白色的一团。

    薄薄的,似乎还带着花边。

    时韫睁大眼睛从团团嘴里扯下,摊开:

    居然是个女士安全裤…

    “?”

    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她看了眼开车的时景明,清了清嗓子。

    时景明从后视镜扫了一眼,也不知道她拿的什么东西,扯扯嘴角,“有话说。”

    时韫转了转眼睛说:“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干嘛不好意思讲呢?”

    说完把就把手里的东西给他扔了过去。

    看清楚怀里是什么东西后,时景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然后趁着红灯,快速把它放了起来。

    时景明发誓,他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而且居然以这种方式被自己的妹妹发现了。

    妈的真…衰…

    时韫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会更尴尬,也没继续追着问,就只嘱咐了句:“你好好对人家,可别做个渣男。”

    时景明听到后声音有些不自然:“知道了,认真的。”

    “那就行。”

    ——

    崇山峻岭的莲花山脚下,雨水将地面打湿的透彻,坑坑洼洼的水坑表面被风卷残云的海风荡起一层层涟漪。

    荷花池旁边的小木屋内,茶香飘靡,屋内屏风的另一边,还有拨弄古筝发出的幽兰琴声,远处案架上的香炉内燃着丝丝缕缕的檀香。

    中式梨香木的茶桌主位,男人正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将茶汤倒入面前的闻香杯中,斟了七分满,然后递给对面。

    “俗话说,水为茶之母,器为茶之父,”男人说,“这水和茶具我敢保证都是上乘,就是我这白毫银针不知道是否能入得了沈总的眼。”

    沈知惬双手接过茶,坐下笑着回应,“韦总这的茶一直都是好的。”

    韦礼行拿起茶杯轻轻闻了一下,“沈总过奖了,尝尝吧。”

    沈知惬低头看了一眼茶水,色泽黄亮澄澈,的确是好茶。

    “涩后生津,味轻醍醐。”他轻轻抿了一口。

    “沈总喜欢就好。”

    沈知惬垂眼,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用大拇指轻轻摩擦杯沿,试探开口,“刚刚和韦总谈的事情,您觉得怎么样?”

    韦礼行闻言先是愣了一秒,随即又笑了一下,然后放下茶杯,起身打开木屋的小窗,看着雨水从房檐一滴一滴落下,说:“我欣赏沈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华,更佩服沈总处事滴水不漏的能力,但是沈总要我卖女求荣,抱歉,我不答应。”

    他的确是很想和知希合作,但是要用自己唯一的女儿换,他不同意,那是他和阿莲唯一的孩子,他怎么舍得。

    沈知惬听到韦礼行这样的回答摩擦杯沿的手一顿,敛眸思索几秒道:“韦总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一丝让韦总卖女求荣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我知道您最近对葡萄酒庄很感兴趣,我愿意倾尽所能帮助韦总,如果韦总不嫌弃,我名下的股份也——”

    韦礼行转身,直接打断他的话,表情是从所未有的严肃:

    “沈总,小女万金都不换。”

    他肯定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够找到所爱,幸福的过完这一生,他不会用商业联姻的冰冷契约去困住她一辈子,何况家里不缺钱,就是缺钱,他也不会那样做。

    让自己的女儿身至囹圄来换取荣华富贵,是非人所为。

    ——

    时韫和时景明到韦记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到中午了,在山脚下正好遇见了向外走的沈知惬。

    时景明和时韫皆是一愣,沈知惬却好像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时景明和沈知惬都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时景明见到沈知惬就仿佛自带火药似的,差个火就能点着那种。

    而沈知惬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清冷沉默着,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最后还是时韫摆摆手,笑道:“好巧啊,你来吃饭吗?”

    女人脸上未施粉黛,白肤粉唇,头发随意挽起,鬓边落下几绺发丝,置身于两处繁杂茂盛的树林中间,踩在小石板路上,简单的白t和浅蓝牛仔裤穿在她身上像清新的邻家女孩。

    她还不知道,这句话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沈知惬疏而一笑,如春风拂面,鼻尖是雨水混杂草木土壤的腥气,想起来什么一样:“时小姐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时韫:“……”

    自己就不该说话,嘴欠了不是。

    她尴尬地笑笑试图掩饰什么。

    而在这时,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狗链的团团突然“汪汪”地突然朝沈知惬扑去——

    时韫和时景明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它要去咬他。

    “团团!”她大喊就要跑过去,“回来!!!”

    可下一秒的情景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团团伸着舌头去舔沈知惬的衣服和脚腕,然后疯狂地用头去蹭他,向他伸舌头、摇尾巴、在地上打滚,漂亮的小衣服沾了满身的泥。

    “……”

    谁都知道,这是狗狗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时韫刚放下悬着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这是气的,千防万防,被个沈知惬破了防。

    她看着团团满身的泥点子已经开始头疼了。

    时韫看向沈知惬,只见他蓦然沉下来的脸色,低着头脸紧绷成一条直线,似乎在忍耐什么,她随着视线看下去:

    沈知惬被蹭了一腿的棕色毛发…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上格外明显刺眼…

    时韫:“……”

    时景明:“……”

    但他始终没有推开它,反而慢条斯理地蹲下来去抚摸团团的脑袋,看着宠爱,实则他强忍下来的表情已经狠狠出卖了他,这还是时韫第一次看见他黑脸。

    她似乎还想多看一会。

    但是…等等!

    时韫突然发现沈知惬摸着它的手不仅有点生硬,而且好像还害怕似的不敢贴上去,全身绷直跟团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抽身。

    直觉告诉自己,这是害怕狗狗的表现。

    想到这,时韫突然憋笑憋的辛苦。

    谁能想到,外表矜贵清冷、看着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仿佛对任何事都操控全局的沈知惬:

    居然害怕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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